耶律洪自然能帶了人殺了拖忽兒,乃至整個嘎蘭族都可以,但此事傳出去,必會受到各部的聲討,這樣的事兒便是遼皇也不敢做的。
耶律洪膽子再大也不敢冒然行事,當下便問燕岐晟,
“那要如何才能讓你的主人放了你的奴籍?”
燕岐晟想了想道,
“嘎蘭部地處偏遠牧場,族中人少鹽少食,前頭我的主人就到宋境之中弄到一批糧食,若是以此為挾說不定他會點頭!”
耶律洪聞言獰笑一聲道,
“這好辦!先派人找到他再說!”
燕岐晟點了點頭,
“找到了他,我們再想法子!”
如此三言兩語誆得那耶律洪為他尋拖忽兒,說話間上京城已是遠遠在望。
遼人習慣逐水草而居,原是無城無墻,只因歷代遼皇仰慕漢家文化,這才發人力無數,窮財寶若干在草原之上平地起了這么一座城市,上京是遼國京城,但皇城卻仍是四處游走,并不久居在此,但因朝堂仿效漢制,城中官衙皆與漢人相同,眾官員在此辦公理事,因而遼人來往也是十分頻繁。
如此遼國上京倒是十分的繁華,只不過瞧見大街上摩肩擦踵的人群,又或是來往成群的畜生群,在見慣了南國無上風情的燕岐晟與穆紅鸞眼中倒有些東施效顰的模樣。
又兼遼人散漫慣了,在城之中占道為攤,四處拉撒,強買強賣之事多有發生,因而自是比不上臨安繁華之中帶著井然之序,在他們瞧來這處倒不如草原上風光優美。
只一行六人氣定神閑,隱含鄙夷的樣兒,落在耶律洪與蕭別亓眼中卻是更顯出氣度不凡來。
燕岐晟見穆紅鸞瞧向那兜售毛毯披肩的商人,細柔披肩在手中揉成一團,再散開來從掌心中滑落,如水一般光滑輕盈,
“長真喜歡么?”
穆紅鸞點了點頭,
“這樣的披肩在臨安城也是少見!”
這是西北之地的一種羚羊幼崽皮所制,倒是十分難得。
“長真若是喜歡便買下來就是!”
說著話拍馬過來拿刀一指商人,
“把東西給我包起來!”
那商人見是大主顧笑得胡子連顫,忙把東西全數包好,雙手奉上來,身后的侍衛接了,從懷里摸出一錠金子來扔到了地上,那商人伏下去撿了放進嘴里用牙咬,瞧見牙印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慷慨的勇士,天神會保佑您每戰必勝的!”
穆紅鸞聽了一笑心中暗道,
“他若是每戰每勝,你們那天神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沒有信徒了!”
一旁的耶律洪被穆紅鸞的笑容勾了魂,湊過去問燕岐晟,
“我的兄弟蒙都翰,這樣的女人你從哪里弄來的?”
燕岐晟回頭瞧了一眼馬車上的蕭紈玉,轉頭對耶律洪道,
“美麗的女人不是靠搶的……我的兄弟!”
耶律洪聞言一臉的迷惑,
“我的兄弟,你的話讓人聽不懂,美麗的漢家女人不愿意跟著契丹的勇士,如果不搶她們是不會跟著來的……”
頓了頓又道,
“就算是搶過來,她們在床上也會像幼狼一樣嚎叫,撕咬抓撓你的!”
那些漢人的女子初時都不愿意,只有在遼地呆久見回鄉無望才會甘心伺候主人。
“嗤!”
燕岐晟做一個很是嗤之以鼻的神情,不屑的搖頭,摟了穆紅鸞的纖腰同他道,
“這女子是漢家人的貴族,我去了一趟南面,她便自己離了父母跟著我到了遼地……”
此言一出,別說是耶律洪便是一旁眾人都露出大為佩服的表情,燕岐晟見狀又指了指穆紅鸞腰間的長劍,
“她可不是一般的漢家女子,她會武藝的!”
眾人臉上又是一陣欽佩,
“蒙都翰兄弟是真勇士!”
燕岐晟哈哈一笑,大力一拍穆紅鸞的臀部,啪一聲手高高的彈起,可知其豐盈飽滿,眾人同時吞了一口唾沫,
這一幫人早垂涎這漢家女的美色,不過畏懼燕岐晟的武力,只能在一旁羨慕嫉妒。
燕岐晟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湊到耶律洪耳旁低聲道,
“女人就像野馬,需得鞭子抽才成,越是兇惡的女人越是需要男人征服,這女人就是被我扒光了狠狠打過一頓后,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我了!”
“哦……”
耶律洪恍然,燕岐晟又招手讓他伏耳過來,
“你打過之后,要舍得花銀子,百八十兩的黃金使起來眼皮子都不要眨一下,她自然就乖乖跟你走了!”
耶律洪聞言佩服的五體投地,拉著他直叫,
“好兄弟!好兄弟!蒙都翰是我的好兄弟!”
怪不得蕭紈玉那婆娘瞧不起我,原來是這馴婆娘的法子不對!
一行人到了北院大王官邸,蕭萬柰跟著遼皇在黑山祭拜山神并未回來,蕭紈玉帶著人回到王府之中,安排眾人住下。
“我的主人,您應該休整一下,安心等大王回來!”
花朵兒瞧著正在銅鏡前細心打扮的蕭紈玉有些無奈的勸道,只她的主人此時聽不進忠言,仔細打扮一番之后便去尋那蒙都翰。
蕭紈玉對蒙都翰算是十分照應,最大的院子給他們,卻將那耶律洪擠到了一旁的院子當中,耶律洪是個粗魯心大的漢子,并不計較這些,只手下人暗暗不滿,
“我們家主人乃是堂堂的公主駙馬,竟然還比上一個小部來的牧奴!”
兩院子隔得十分近,那幫子遼人說話也不知避人,燕岐晟手下的侍衛聽到回來報給他聽,燕岐晟聽了哈哈一笑,
“無妨,我們同他們換換就是!”
這北院大王的府邸乃是仿漢人建的五進宅子,后頭還有一個大院子種些花草充做花園,倒還是似模似樣的。
燕岐晟他們所住的院子,正房加東西廂房,住上二十人也是綽綽的余,反倒耶律洪那處三十來人,擠在一起很是不暢快。
燕岐晟便讓人請了耶律洪來,只說是自己人少不必住這么大的院子,要與他換一換。
耶律洪一聽更覺燕岐晟是他的好兄弟,當下就叫人拿酒來要與他大醉一番。
燕岐晟倒也不推辭,安排眾人換了院子,兩人坐在堂屋當中吃酒,北人吃酒不似南人,肚子大的陶罐一人一個抱在懷里,耶律洪牛飲了兩罐下去,舌頭便有些打結,燕岐晟這時才問他,
“耶律洪你即是公主駙馬,怎得不同公主住到正院之中,倒還要委屈著同下頭人擠在一起!”
說起這事兒,耶律洪抱著酒罐也是嘆氣道,
“蒙都翰……蕭紈玉那婆娘乃是北院大王最寵愛的女兒,這婆娘心大,一心想讓我做悉萬丹族的族長……我……現下她那院子我連門都進不去!”
燕岐晟聽了問他,
“做族長有何不好?悉萬丹族乃是我契丹第一大部,你乃是族中第一勇士,做了族長手下有數萬勇士可供驅使,就是在遼皇的逐鹿宴上也能坐首位的!”
耶律洪聽了哈哈大笑,
“我的兄弟,你是個勇士武藝高強,但你不曉得做族長責任重大,我那些兄弟們一個個精如草原上的灰狐,而我卻是那空有蠻力的壯牛,要是做了族長我會被他們分著吃掉的!”
燕岐晟聽了微微一笑,
這耶律洪倒不全然是個憨的,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不過……于大寧人而言,契丹第一大部的族長自然還是蠢笨如牛更好!
當下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你若是不做族長,公主又如何肯跟你回去?”
“唉……”
耶律洪抱了酒罐長吁短嘆,
“這……我也不知道怎么辦……那婆娘雖說兇是兇些,做正妻卻是最好的,我一時也不想換婆娘啊!”
耶律洪此人胸無大志,成日只愿跑馬打架,吃酒玩樂,無心與自己那些兄弟們動心眼子,更無心管自己那一堆爭風吃醋的小妾女奴,有了蕭紈玉做妻子,又有北院大王蕭萬柰做靠山,他的兄弟們再貪婪也不敢打他的牛羊的主意,自己那些女人也被蕭紈玉管得服服帖帖,聽話聽教。
離了蕭紈玉他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啊!
燕岐晟聞言出主意道,
“依我瞧,你做那族長又如何,即是北院大王為你撐腰,諒你那些兄弟也不敢反你!”
耶律洪聽是嘆氣,
“總歸是兄弟……”
語言間倒也頗顧兄弟之情并不想與他們爭斗,燕岐晟陰陰一笑,伸手拍他肩頭,
“耶律洪兄弟,依我瞧著你就應做這族長,你這樣寬厚心性倒比旁人更能寬待兄弟們,若是換旁人上來,說不定要拔刀相向!”
耶律洪一聽愣了愣,
“你這話倒也有些道理!”
說起來他出來時,大帳之中眾兄弟確是吵成了一團,后頭耶律瀆那頭站了四個兄弟,這才當上了族長,只他當族長下頭人也有不服,每日里吵吵鬧鬧,鬧得兇了便動手打起來,破頭流血也不是沒有。
他見族里實在鬧得兇,又惦記著自家婆娘跑了,就索性謊稱報喪信躲了出來。
“唉,現下說這些又有何用?耶律瀆已經做了族長!”
燕岐晟瞇著眼道,
“做族長只是你那幾個兄弟私下商議,但可有遼皇金冊封賞,可有周知眾卿?”
耶律洪搖頭,
“這倒是沒有!還要待我明日趕去黑山向遼皇報信!”
燕岐晟應道,
“那豈不是正好,若是你能先得了遼皇冊封,那族長不就是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