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玉臂寒

第230章:珍愛(1)

新月見容璉抱在懷中,那個睡了一路的孩子,乖得好似一個木頭娃娃似的。

但是新月看著容璉那煽動著的睫羽,才意識到這是個可愛至極的小孩子,她收緊自己的胳膊,卻不知哪里做錯了,吵醒了這個小可愛。

容璉睜開了那雙一點也不像他那陰晴不定的父親的眼睛,新月覺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融化了一樣。但隨后新月就緊張了起來,怕他會因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哭泣,于是新月伸手,在他哭之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后璉兒卻讓新月的猜想錯了,璉兒看見新月,就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然后伸手抱住了新月的脖子,還有些困的窩在她的脖頸處,低聲的對新月說“嬤嬤…”

“我不是嬤嬤,我是姑姑,你的新月姑姑。”說著,新月向上抱了抱璉兒。

璉兒點點頭“姑姑”

“是,我是姑姑。”說著,新月抱著璉兒走進了一側的廂房。

二人一路走著,璉兒微睜著眼睛問新月“姑姑,我這是去哪里?”

“璉兒,接下來一段時間,你要跟姑姑住一段時間了,直到你的身體好一些為止。”說著,新月一句把他放在了廂房的軟榻上,兩個人一起說話。

璉兒點點頭“姑姑,你是新月姑姑。”

新月點頭“我剛才就告訴你了”

說著,新月就讓她早先找好的嬤嬤等人進來,七娘跟在王嬤嬤身后,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低著頭站在一側。

顯然,王嬤嬤是教好了規矩。

于是新月對七娘招手“來,看看大皇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新月心中有些怪異,他低頭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居然成了整個偌大的王國,目前為止,唯一的皇子。

七娘聽了以后,也是心中一凜,她雖然也伺候過達官顯貴,但天子之子,豈是常人可比的,說著,她按照王嬤嬤教的,跪在了地上“參加大皇子。”

璉兒今年三歲,注意力自然不會太集中,他四處看看,并沒有注意這個跪在地上的仆婦。

“起來吧,就如同我說的,你若是照顧好了他,定會后福無窮。”說著,新月讓七娘上前。

七娘伸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可干凈后,才伸手想要抱一抱璉兒。

“姑姑,父王喜歡你。”璉兒沒有掙扎,被七娘抱在懷里,但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頭看著新月。

這并不是什么秘密,新月點點頭“姑姑知道。”

“恩,那就好。”說著,璉兒伸手,推了推七娘,七娘就把他放在了原位。

長現從馬車上抬下來一個箱子,此刻就放在一邊,新月對七娘說“這里面是大皇子所用所穿的衣物。人前人后,你不必叫他大皇子,只做少爺稱呼就行,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他的身份。不久之后,他就會進宮,你要是伺候的好,愿意跟他一起進宮也好,若是不肯,我定會重重有賞。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有半分的疑心,你的丈夫孩子,我可知道他們在何處。”

七娘點點頭,新月知道她聽進去了,然后站了起來,從頭上摘下一只金釵,放在了七娘的手中“好好照顧,我不會虧待你。”

安頓好璉兒,新月和王嬤嬤一起走出了廂房,新月的房間就在隔壁。

幾日前的大雪已經融化,但又被雪水凍住,比下雪的時候更冷了。此時的天氣,竟不似在金陵。

王嬤嬤看著一臉憂心的新月,對新月說“姑娘,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新月嘆氣,對王嬤嬤說“嬤嬤,我想若是總被這種事情環繞著,我定是不能久壽了。”

這么說著,新月看到了王嬤嬤的眼睛,又立刻改口道“我跟您開玩笑呢。”

“姑娘,您可千萬不能說這樣的話”王嬤嬤抓著新月的胳膊,讓她向自己保證。

新月感覺的到她的關切,然后點點頭“我會堅持的。現在璉兒已經來了,我就盡我的全力,好好照顧他吧,好在這是個很乖的孩子。”

“是啊,大皇子一路上都在睡,醒了以后也沒哭,真是乖。”王嬤嬤也是一路照顧新月過來的,就算是新月,都沒有璉兒這么乖。

“但愿這個孩子,不會跟他那個總是陰沉著臉的老子一樣吧,嬤嬤,你去把長現叫進來,我有話問他。”

“是”王嬤嬤走出了院子,不一會,長現就從耳門處進來,見到新月,就單膝跪在了地上“參見郡主”

“容映…陛下呢?”新月問。

“陛下在先帝靈前守靈,再過半月先帝和先皇后的靈柩,就要出殯了,陛下說,郡主可在那個時候,進京與他見一面。”長現傳達了容映的話。

新月點點頭,問“陛下得位,可還順利?”

“是,朝中之人,無一反對。”新月知道自己這么問,也是多此一舉,但是住在城外,遠離的京城中的繁雜,但也消息閉塞了不少。

“豫王可有動靜?”新月記得,在門中,容映登基后沒多久,豫王就死了。

長現想了想,然后如實的說道“豫王殿下,還活著。”

“陛下是什么態度?”新月問。

“陛下是想,等登基以后,再與豫王徹底清算。”

新月皺眉,容映這么做,是不想在未登基之前,就得罪豫王身后的勢力“恩,我知道了。”

“郡主,如今大皇子在院中,陛下已經命屬下帶府兵二百,將府中保護起來,為了不引人注意,屬下等人,已經將周圍農戶的房子都征用,買了下來,平時兩班換防,守在外院,食宿我們自己處理,不會驚擾到郡主,不知郡主可還有什么交代?”

新月雖然知道長現會帶兵過來,但沒想到一帶帶來了這么多人,這下不引人注目都很難,但木已成舟,想要也不會有人把手伸到自己的院子來,于是新月點點頭“你們住在近前,記得不要擾民,我府中的侍衛,你們收編也好,想要遣散也罷,若是需要銀子,可以與我的管家王伯商議。你們也歸王伯父子管,可有問題?”

長現點頭“是,來時陛下已經交代了。”

“恩,那暫時就無事了”新月說完,長現行禮離開,若是如他所說的,不會驚擾到她。

新月站了片刻,感覺膝蓋被什么抱住,低頭一看,是換了一身衣服的璉兒,他抱著新月的腿,指著新月身側的一枝梅花,說“姑姑,我要這個。”

新月聽了伸手,想為他摘,但是璉兒搖頭“我自己來。”

“好”說著,新月彎腰,抱住了璉兒,將他舉起,又為他扯著樹枝,讓他將梅花,連帶著嫩枝摘下。

摘下花的璉兒,并沒有自己把玩,而是伸手,將紅梅插在了新月的鬢間“姑姑,這個比那個金的好看。”

新月騰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鬢間,這個孩子,別看這么小,卻已經開始有心思了,他將剛才自己送給七娘金釵的事,看在了眼里,新月對他的體貼,感覺很滿意,于是嘴角上揚,活動了一下脖子,問璉兒“璉兒,是這梅花簪子好看,還是姑姑好看?”

“姑姑好看”璉兒不假思索的回答。

新月畢竟只是女子,被夸美貌,自然心中開心,笑容就更深了“那在璉兒眼里,姑姑比梅花還好看了?”

“是。姑姑好看。”說著,璉兒伸手,拍了拍新月的臉。

他的手下是有分寸的,新月心中溫熱,這真的是個又聰明又溫柔的孩子。

顰兒和翡兒都站在新月身側,看著她臉上笑容,也打心底里感到高興,若是新月正經年紀嫁人后就有了孩子,那么孩子應該比璉兒大,她也定是個好母親。

午后,太醫來給新月診脈,新月畢竟還年輕,好生養著,還是在恢復的。新月又讓太醫給璉兒診脈,太醫看了璉兒一眼,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誰,但是,新月與大聖的新帝來往過密,新帝又有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怎么想,也不會差到那里。

新月看太醫在犯嘀咕,心中一橫,對太醫說“張太醫,你一路隨我從梁國過來,我知道梁渭給你下了死命令,要你照顧好我的身體,才能回去。但你記得,這孩子如果有任何差池,我也活不成,我看你如何跟梁渭交代。”

太醫心中一緊,然后沒有說話,伸手給璉兒診起了脈。

璉兒并不待見這個高高瘦瘦的太醫,一碰他,他就咧嘴準備哭,但是新月卻抱住了他,低聲的哄著他“好璉兒,這個太醫會治好你的身體,讓你健健康康長大的。”

璉兒聽了以后,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張太醫把脈的手,張太醫笑了笑,開始精心診脈。

片刻,張太醫皺著眉對新月說“姑娘,這位小公子是中了毒。”

“中毒?”新月幾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會中毒?不是吃加了姜黃的食物而虛弱嗎?”

“姜黃雖然無毒,但是確實極好的祛瘀破血的藥材,小公子是小孩子,血氣本就不足,不久就會虛弱而亡,但是,下毒之人好似拿不準姜黃有沒有用,所以又用了菜服子。”

“菜服子?這是何物?”新月從沒有聽說過這種藥材。

“菜服子其實就是蕪菁的種子,無毒,但民間有炮熟菜服子,碾碎入水后,消食除腫的方子。若是久解不下臭穢,喝一副菜服子,確實是管用的良方。可是小公子這么小,本來血氣就不足,這吃進肚子的飯,又留不在肚子里,就更加虛弱了,所以這兩方最常用的藥材,加在一起,就是一記催人命的毒方。所以在下才說小公子是被人下毒了。”

“菜服子,姜黃?這么常見的兩味藥材,居然就能這么輕易的要了一個孩子的命。”看著正抱著布虎頭玩的不亦樂乎的璉兒,新月心中隱隱作痛,又對太醫說“還請太醫好好為他調理身子啊。”

“姑娘不用太擔心,這其實是個細水長流的法子,雖然小公子服用這些東西的時間不短,至少得有半年的時間,但現在斷了以后,多溫和的進補,小公子就能恢復八九分,最差也就是比平常的孩子,長得略微慢一些。”說著,張太醫細心地彎腰用帕子,給璉兒擦去口水,新月看得出來,張太醫有些喜歡璉兒。

新月站了起來,拘身道“那就一力托付給大人了。”

“姑娘放心了。不過有一事,在下想要問問姑娘。”

“您說”

“姑娘院子中有一方藥圃,可有什么用處?”張太醫問。

“哦?大人是有什么想法?”新月反問。

“是,那里面的藥材,有的都有十年之齡了,如果入藥,不必野生的差。”說起藥材,張太醫眼都亮了。

“那片藥材就送給大人您吧,就當您照顧我們二人的一點報酬。”新月說完,張太醫喜不自勝,立刻想要跪下謝恩,卻被新月拉住,讓他去開藥了。

七娘一直在旁聽著,新月并沒有避諱她,見她有話要說,新月道“嬤嬤不妨直說。”

“郡主,奴婢才伺候公子不過一天,但是對公子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奴婢說的不對,請郡主不要怪罪。是不是因為公子礙了眼那兩位側妃娘娘的眼,所以才會有此一難。”七娘有些心疼的看著璉兒。

新月想了想“一位側妃是他生母的親妹妹,我也見過她,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可疑的就只有另一位了。但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么明顯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她們兩個,那府中只有三個主人,總不能是他老子要害他的親兒子吧。”

他們三個人,都沒可能會害璉兒,新月心思下沉,卻怎么也想不到關竅。

七娘自然也沒什么眉目,只是對新月說“那郡主您可得護好公子啊。若是在府中下手太過明顯,公子在郡主您這里,就是最佳下手的機會了。”

新月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她嘴上答應著,但是心里沒什么底氣,環顧四周,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就算是七娘,新月也有法子讓她聽自己的話,但她心中,就是不安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