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兒的生辰就這么過去了,他依然每日都很是開心的過著,這也是新月希望看到的,想來,這也是他的母親,想到的吧。
早上起來的時候,新月有些疲倦,自己的肚子越發的大了,生產的日子也近了,記得在憐心快要生產的時候,小李氏也進宮來照顧了幾日憐心,告訴了憐心一些生產的事情,憐心生產的時候,小李氏也陪著,這好似給憐心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
可是,自己的母親,不在了,照顧自己長大的姑母也去世了。王嬤嬤又出宮了,自己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她站在鏡前,奚兒見她有些愁容,問“娘娘,可是小殿下又不安生,饒您好眠了?”
新月搖搖頭“今日他倒是乖一些,我只是想著,我已經有孕八個月了,生產在即,身邊卻沒有一個與我說說生產之事的人。”
“王嬤嬤這幾日病著,不如等王嬤嬤病好了,讓她進宮來照顧娘娘幾日?”王嬤嬤自從出宮以后,一直都在生病,新月想去看她,但她都婉拒,最后還對新月說“姑娘,我不過是卸下了身上的擔子,一時松懈也是有的,很快就會養好的。”
新月看了一眼鏡子,道“不知道王嬤嬤在我生產前,能不能好起來。”
“放心吧娘娘,王嬤嬤只是有些虛弱,陛下還差人送去了百年的人參,還讓太醫,每隔一日去請脈,過不了多久,王嬤嬤就比出宮前,身體還好呢。”
新月聽了,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前日,還夢到了她,夢見她與我母親站在一起,為我母親梳頭發,還嫌棄我弄臟了她給我做的衣服,我想要讓她給我換下臟衣服,這小東西就把踢醒了。”說著,新月摸了摸自己有些渾圓的肚子“這要是個丫頭可怎么辦?”
“娘娘不喜歡公主嗎?”
“喜歡,我巴不得他是個丫頭,只是若是這么能踢,怕就是個野丫頭了。”說著,新月又摸了摸肚子,肚子中的小孩子好似有所感應似的,又踢了新月一下。
感覺到孩子在動,新月也忍不住的笑了笑“算啦,是什么都不重要的,他只要健健康康就好了。走吧,我們出去走走吧,今日是柴貴妃的生辰,咱們也去露個面吧。”
“娘娘,說起柴貴妃的事,奴婢有話要說。”
“邊走邊說吧。”說著,新月抬步,走出了坤殿。
此時已經是夏日了,新月剛剛走出宮門,就熱了起來,好在前面就是陰涼的樹陰,走在其中倒也涼快。
“娘娘,您知道柴貴妃的所作所為嗎?”奚兒跟在新月的身后,低聲的說。
“哦?她都做了什么?”新月問。
“先說這些剛剛進宮的娘娘們,她們進宮兩月有余了,可只有一些家世好的,懂得巴結她的娘娘們,侍寢了,比如說出身最低的,孟氏,想來連陛下的面都還沒有見過。”
新月聽了,點點頭“這些我倒是知道。”
“娘娘,您就不怕,這些位份低,出生也低的娘娘們,為了得到陛下的寵愛,就會依附柴貴妃,與柴貴妃結為一黨,與娘娘您不利嗎?”
新月聽了以后,問奚兒“奚兒,你覺得我應該擔心嗎?”
“娘娘,雖然你現在并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可是以后大皇子,和小殿下,難保不會被牽累,您要早做準備啊。現在您把后宮的大權,都交給了柴貴妃,您,倒成了這些妃嬪中排在第二位的人了。”
新月搖頭“就算我想排在第二,也是不能了。我就是這后宮的靶子,永遠是最顯眼的那個,若是不想被群而攻之,那就要再立下一個靶子,比如說柴壁君。對于后宮的女子來說,恩寵是安身立命的必需品,若是有人橫兀其中,奪去了她們與陛下見面的機會,那么你說,這些嬪妃心里,能不恨得牙癢癢嗎?而且,柴壁君一貫不太看得上這些出身低的妃嬪,又不喜歡比她出身高貴的。這沐婉婉走了,這宮中,自然又是她這個出了四位皇后的柴家,出身最高,她是不到必須,就不會與身份低的妃妾混作一談的。所以,結黨,我們也最應該擔心的,是她與那些,出身高的妃嬪的來往。”
奚兒想了想,說道“那幾位,也不過是出身世家而已,好似并沒有什么實權呢。”
新月點頭“或許吧,還有嗎?”
“還有就是,柴貴妃沒有同意娘娘您說的,放一批宮女出去的命令。”
新月皺眉,問“為什么?”
“柴貴妃說宮中一下子多了這么多人,娘娘您即將臨盆,身邊伺候的人更應該多。那么多的宮女出宮,宮中伺候的人,怕是會出現短缺的情況。”
“她連宮女都得罪?”新月對柴貴妃想要結黨的事情,并不覺得意外,但是對她沒有同意這件事,而覺得困惑“她不明白,雖然我們是這些宮女的主子,可是反過來,下克上才是最難以招架的事嗎?”
“想來柴貴妃,有自己別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呢?她應該不是這么愚蠢的人。要學會拉攏照顧宮人,就算是一個點燈的小宮女也是有用的,這可是柴壁君的姑母,柴皇后教給我的。”想到柴皇后,依素淡笑“身為柴皇后的親侄女,她不可能不被教授這些。”
“娘娘,其實,先柴皇后,一開始并沒有打算,讓貴妃娘娘進宮的,后來,先太子沒有選上柴貴妃,柴皇后還是松了一大口氣呢。”
“為什么?”奚兒在宮中伺候多年,這些事她應該是知道的。
“據說,是不想讓自己的侄女,如同自己一樣,一輩子都困在這宮中。”
新月點頭“這確實也是柴皇后的性格,只是柴壁君并沒有領情啊。放宮女出宮這件事情,你再壓一壓,若是她還有別的借口,也不要讓人在宮中四處喧嚷。等我生了孩子后,我來做這件事情。”
“是”說著,二人走到了一處橋上,奚兒伸手,扶著新月,緩緩地走了過去,過了橋不遠,就是柴壁君所在的宮室了。
而柴壁君的生辰,雖然不是整數,但容映也算是給了她面子,讓她可以按照整數來過,可是她雖然領情,但也只是辦了個小宴,設在自己的宮中,發了帖子,也不過是只請了宮中的妃嬪和容映。
新月自然也收到了帖子,但她并不打算留下,既然是別人做主角的日子,自己就不要去討嫌了,所以她打算,親自去送給禮物,亦是重視,在寒暄幾句就離開就好了。
此時湖中有荷花,有幾個小宮女,正泛舟其中,采摘著開成骨朵的荷花,和鮮嫩的荷葉,見新月站在橋邊,立刻停下了船,給新月請安。
“你們多采幾支好的,送到本宮宮中,本宮重重有賞。”這粉荷和翠綠的荷花,最是美麗,新月也是很喜歡。
“是”宮女們得到了命令,就摘得更起勁了。
新月因為這小插曲,心情不錯,慢慢的向前走,這里有夏蟬的叫聲,到也只是應景,不會那么的聒噪。
柴壁君得了新月過來的消息,就站在門口等著新月,此時不過晌午,離午間開席,還有些時間,柴壁君雖然覺得奇怪,但她一貫知道新月的冷僻,也是笑臉迎了她進去。
這是新月第一次來柴壁君的宮室,這里倒是很寬敞,擺設和布局也很是不凡,很符合柴壁君的氣度,新月見顯眼處的大花瓶中,插著滿滿的一瓶白荷,新月皺了皺眉,問“這一路而來的荷花,都是粉荷,怎么貴妃宮中有月白荷?”
“回娘娘的話,這是陛下今日一大早,讓人給我們娘娘送來的,說知道我們娘娘喜歡城外的月百荷,所以天不亮就讓城外的人摘了,等城門一開,就給我們娘娘送來了。”
新月聽著柴壁君身邊的侍女說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娘娘也喜歡荷花?”柴壁君見新月的長裙上,繡花都是月白色的荷花。
新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裙,然后笑了笑“倒不如貴妃你喜歡,只是這夏日里,獨特又美麗的花,不過就只有荷花這些。陛下有心了,你們看這荷葉上,還帶著晨露。”
“不過是陛下的一點心意,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娘娘喝茶,是夏茶,味道最是濃烈。”
“好”說著,新月端起了手邊的茶盞,一路走來,她還真是有點渴了。
奚兒有些緊張的看著新月,新月搖搖頭,她就不信柴壁君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害了自己。
喝過茶,新月伸手讓奚兒奉上禮物“這是去歲,西域進宮而來的瑪瑙,我見成色不錯,料子也不小,就收起來,準備做個首飾什么的,不過今日是你生辰,你也一貫喜歡瑪瑙,就把這塊籽料送給你,你啊,找個能工巧匠,做成你喜歡的樣式就好。也算是本宮賀你生辰了。”
“謝娘娘”柴壁君依然是那副,喜怒不明的樣子,笑容也是淡淡的,看著新月的眼神,也虛虛實實的,讓人不太舒服,又,又跳不出刺來。
“恩,這茶不錯,再來一杯。”說著,新月讓人給自己續了茶,又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后,新月便告辭離開了。
奚兒跟在新月的身后,見新月越走越快,實在不是她一個有孕在身的人,該有的步伐,所以在新月走上橋之前,拉住了她的手“娘娘,娘娘您走慢一些啊,您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呢。”
“哦,什么陛下知道我們娘娘最喜歡月白荷,你放眼整個宮中去看看,那個妃子不喜歡荷花,而且這荷花,本就賞那一絲紅而不俗氣的顏色,偏偏月白色的顯得不同一些嗎?”
“娘娘,您的裙邊上,也是月白荷,您說,月白荷有尋常荷花沒有的佛性,想來當年佛祖拈花一笑,拈的也是這月白色的荷花。”奚兒見新月的臉紅撲撲的,很是生氣的樣子。
“是,是嗎?”新月低頭,見自己衣裙上,果然就是月白荷,立刻伸手,將裙邊撥去一邊“這里這么怎么熱,去,給我那一條別的裙子來換。”
“娘娘,馬上就要到宮室了,我們回宮再換吧。”
“那還愣著干什么,快些走吧。”
說著,新月依然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柴壁君送新月,一直送到門口,然后站在原地,目送著新月一直消失在前面的橋上,然后回頭對自己的侍女麗兒說“走吧,我們回去。”
“娘娘,看皇后那樣子,是生氣了嗎?”
“她生氣,與我們有何干呢?”柴壁君淡淡的看著自己的侍女。
“她就是看不慣娘娘您得陛下的寵愛。”
柴壁君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的冷笑出來“她看不慣?這宮中,誰有她徐新月受的陛下的寵愛多呢,她呀,并不需要看不慣我,她看不過去的,不過是陛下這個,一直在他手里的玩意,突然對別的女人多了一些關心,不過這倒是個可以繼續利用的點呢。”說著,柴壁君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宮室。
是夜,新月坐在自己的床邊,更已經打了三次了,新月看著依然空蕩蕩的床鋪,問外面的奚兒“奚兒,陛下還沒在柴貴妃處飲宴回來嗎?”
“娘娘,想來,陛下今日就要歇息在貴妃娘娘處了,今日可是貴妃娘娘的生辰啊。”
新月聽后,點了點頭“是,是這個道理,滅燈吧,我要休息了。”
新月躺在床上,有些呆滯的看著頭頂的幔帳,容映今日沒有來,一整天都沒有。
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二人總是會因為一些小事而鬧矛盾,容映也總是睡在書房,甚至是招別的妃子去侍寢,但是新月從來沒有過今日這樣的心情,這是一種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一種深深地酸澀,還帶著痛覺,新月用手摩挲著枕頭上的繡片,自言自語道“月白荷,他還知道柴壁君喜歡月白荷,都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喜歡什么花。”
新月輾轉著,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地睡著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