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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克西!恩噶!區倫!”
(野胡話:瘋子!傻瓜!小馬駒!)
縱然昏頭漲腦,可謝瑾那仿佛不要命一般的沖撞卻沒失了方向,準準地一頭撞在了頭領的大腿上。
“瘋獸!瘋瘦子!不自量力!”
頭領是個生得高大而又強壯的野胡人,但被謝瑾這么一撞也向后踉蹌了幾步,嘴里頓時用野胡話,順帶夾雜著半通不通的漢話罵了起來。
謝瑾的這一舉動,救下了許赫的同時,卻也為他們二人惹上了更大的麻煩。
野胡人生來好勇斗狠,睚眥必報,更何況是謝瑾方才這樣的挑釁?
“索拉撒!”
頭領呵斥了一聲,兩只手臂朝兩邊揮了揮,便有人上前替謝瑾和許赫松了綁,卸下了身后重負。
當然,此等情形,不會有放兩人走得理由。待看到野胡人扔到了他們面前地上的兩把長刀時,謝瑾與許赫明白,這頭領是要同他們死戰。
“呼耶撒!呼耶撒!呼耶撒!”
因為謝瑾的舉動,方才的一群野胡人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眼下,卻因為這場到來的生死對決而再次爆發出了更為激烈與熱切的歡呼。
他們歡呼,因為即將迎來一場廝殺;他們歡呼,因為血脈中的野性在蠢蠢欲動;他們歡呼,因為他們永遠享受那驚慌無措的眼睛看向他們時的恐懼。
“阿赫,你怎樣,還堅持得住嗎?”
“死不了。”
一樣都是頭昏疲乏,一樣都是有傷在身,可如今,謝瑾和許赫二人之間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彼此。
只猶疑了片刻,謝瑾和許赫相互扶持著對方搖搖晃晃站直了身子。長刀在手,兩人的手臂都因這沉重的份量而有些發顫。
劣勢顯見,孰強孰弱當下立分,實在很讓人懷疑,這兩人是否有可能搏得那微乎其微的一線生機。
這樣的想法頭領自然也是有的。
一場戰局之中,面對弱者,強者都有著無上的自信,可這自信往往都會變成自傲,不可救藥。
“我,石罕赦!”
雖然是野胡人的頭領,到底也是多年來和漢人有過交道,石罕赦竟學了些規矩,出手前還記得要對方知曉自己的名姓。
至少,他要讓對方死個明白。
與此同時,早先不知是何緣故失了相同心意之能的謝瑾和許赫分外默契地各自看了對方一眼,不必開口相言,多年來的配合早已成為習慣。
說時遲,那時快!
“我是謝瑾!!!”
只聽謝瑾扯著有些沙啞的喉嚨,恍如蒼原虎嘯,正面舉刀直攻石罕赦的面門。
“鏗!鏘!”
兩兵相接,鋒利的刀口摩擦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尖銳戰音。一瞬,石罕赦竟然覺得對方這一擊像一座山似的壓了過來,握刀的虎口也是震得有些發麻。
“許赫!!!”
就在石罕赦失神的一瞬,許赫宛若蛟龍奔騰,雖在沙地,依舊勢比波瀾,刀刀直逼得他接連后退!
什么才是真正相知,可以交托生死的兄弟?
謝瑾和許赫早在方才眼神交匯的一刻就已經定下了各自的攻勢。謝瑾身形靈活主攻上盤,許赫腿功更勝一籌,自然是負責對付石罕赦的下盤。
“鏗!鏘!”
“鏗!鏘!”
配合無間的綿密殺招,謝瑾和許赫二人忽而一上一下,忽而一前一后,忽而又是一左一右,石罕赦竟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的機會!
云從龍,風從虎。二人秉承龍虎之勢,一招接一招,誓要為自己殺出那一線生天!
“呼……”
“呵!你們這兩個漢人就只有這點力氣嗎?!”
盡管面前兩人神來默契,可石罕赦不愧為野胡人的頭領,被連環夾攻了三十多招,不見一絲疲態。
可反觀謝瑾和許赫兩人,本就受傷在先,又吸入了不少藥煙,體力迅速損耗,手上、腳上的動作,身形也漸漸慢了下來。
二人體力將至極限,放慢的速度泄露了空門所在。
石罕赦那猙獰面目上生了如鷹似的一雙銳利的眼睛。
洞察一瞬,手中重鋒破局!
“呃!!!”
登時,空中有血珠順著刀刃散落,落入三人腳下的沙土中,眨眼間的功夫浸潤不見。
“呼耶撒!呼耶撒!呼耶撒!”
周圍的野胡人仍舊在圍觀,刀刃見血給了他們極大的愉悅,骨子里的瘋狂躁動不安,一如他們手舞足蹈的模樣。
“來啊!來啊!區倫!”
察覺到兩人氣息的紊亂,石罕赦的眉眼都在隨著臉上的陳年舊疤在笑,笑謝瑾和許赫這二人死到臨頭的無用掙扎。
不久,只聽得空中兩人衣袍翻動,再看時,謝瑾和許赫已經回撤到了這場死戰開始時他們最初的起點。
他們的身上又添了新傷,石罕赦的刀在那沙色的長袍上添上了刺眼的鮮紅。
“就算你們是生長在北疆的狼,也該知道……”
很奇怪地,石罕赦也停了下來,將手上的長刀深深沒入了黃沙之中,臉上的笑容越發獰惡。
他似乎一早就聽說過這兩人的名姓。
“離群的孤狼活不長,受了傷……更是來送死!!!”
石罕赦高喝一聲,拔刀直指向天,周遭不安分的野胡士兵漸漸圍近了。顯然,是要謝瑾和許赫二人將性命徹底斷送在此。
方才是試探,生與死的交鋒現在才真正顯現!
“呼耶撒!呼耶撒!呼耶撒!”
鼎沸人聲配合著手中長兵短鋒,敲擊得愈發綿密急促,仿佛催命嚎喪。
“怎樣,你還有多余的力氣嗎?”
“這話該我來問你!”
同樣的問題,換了另外一個人來問,答案雖不一樣,但二人的心意卻是不變。
“啊!!!!!”
喊叫著,一眾野胡士兵如毒蛇吐信、群魔亂舞撲殺而上了。
許赫和謝瑾立刻移身換位,只見謝瑾一腳踏上了許赫彎下的膝蓋,許赫也在同一刻牢牢抓住了謝瑾的腿腳。
許赫原地幾乎未動,只在那里轉起了圈子,而謝瑾則借著這力道探出身子,伸長了手臂,用那幾乎要崩壞的長刀劃開了十數個野胡人的頭面與咽喉!
這樣拼死的抵抗注定會迎來野胡人更為迅猛的反攻,那一瞬,好像有幾十支長槍同時向這對互交生死的好兄弟刺了過來。
“上肩!!!”
逼命一刻,謝瑾躬身蹲下,許赫果然借著他的肩頭騰至半空,槍如林立,許赫雙腿好似蛟龍利爪,金石無懼,在這場圍殺中掀起了滄天巨浪!
“殺!!!”
求生的信念在那一刻仿佛讓謝瑾和許赫變成了另外兩人,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只知用手上的斷刀殺出眼前重圍!
另一邊,石罕赦看著這一幕,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撼,直到那兩人真正已將包圍沖殺出了一個缺口。
“死徹!死徹!”
石罕赦再次下達了圍殺兩人的命令,于仇于事,謝瑾和許赫都會是他率領野胡族人入侵中原的一道阻礙。
他們兩個,非死不可!
殺!殺!殺!
謝瑾和許赫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死路,他們揮刀、劈砍、格擋……一波又一波的野胡人仿佛斬不斷的亂麻,帶給他們絕望。
漸漸地,兩人握著斷刀的手與那刀柄之間生出了一種黏滑的感覺,是他們的汗還是他們的血?
他們真正太累了……
“臭瑾!阿赫!”
是幻覺嗎?這聲音真熟悉。
掙扎受困于野胡人的圍殺之中,謝瑾和許赫二人傷上加傷,戰至力竭之際,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迅疾雜亂的馬蹄聲。
為首的人正是軒轅琲,在她身旁,是不斷張弓引弦的樓覆月。
“上馬!!!”
昏昏沉沉中,謝瑾和許赫一人被拉起了一條手臂,不知怎地,下一刻,人卻已都趴在了馬背上。
“嘶!!!”
許赫不必睜眼,只聽這聲音,便知道是他的“戴星追月”,那匹脾氣暴躁,在他的主人面前卻乖順的像一只兔子似的墨色神駒。
“哈!”
再也堅持不住,許赫終是又一次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