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鑒

第二十章 銀虬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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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一刻往往發生在最松懈的時候,就在許赫和忽羅都舉起了火把打算抱著白狼崽離開之際,母狼卻朝兩人撲了過來。

若不是后來前來尋找兩人的前北疆狼主舍虎和士兵及時趕到,他和忽羅都只怕當時便會命喪狼口。

狼主舍虎用火逼退了母狼,再三向母狼保證會善待白狼幼崽,這才把他和忽羅都安全地帶了回去。

“嗷嗚!!!!!”w5x.RG

“嗷嗚~~”

蹲守在塔前的白狼不耐許赫同它的良久僵持,揚起頸來長嘯了一聲,一只前爪也在地上磨了磨。

這是它要進攻的前兆。

這邊忽羅都在塔前的空地上點燃了一團篝火,自信非常地繼續著他對許赫的挑釁。

而許赫,終于站起身來,怒斥著回應了忽羅都。

他的一雙眼紅了,滿含著狂暴怒氣,像極了一只就要撲上來的草原狼。

“哼!許赫,北疆草原上有句話,最兇猛的狼從來不會輕易露出它的牙齒,你如今這副樣子是在嚇唬誰呢?”

“少廢話,看招!!!”

眼見著忽羅都和許赫兩人當場比試上了拳腳,朱邪靈璇連忙帶著軒轅鑠和軒轅琲兩個躲開了去。

就憑她對當年許赫和忽羅都脾氣的了解,這兩人一旦真的動起來,便是山崩地裂了也要分出個輸贏。

“靈璇姐姐,阿赫和表哥……他們兩個……”

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觀戰的軒轅琲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她從未見過如此暴怒如雷的許赫,從她認知他的第一天起,他給她的印象便是四個字:沉默寡言。

無論是平日上謝太傅的課,還是練習武藝,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副微皺著一雙劍眉,緊抿薄唇的嚴肅模樣。

是啊……自許將軍去世后,他幾乎再未真正的笑過。

“阿琲,你放心,依王叔看他們二人只是拳腳上的比試,絕不是要爭一個你死我活的輸贏。”

這邊軒轅鑠寬慰地拍了拍滿臉擔憂與焦灼的軒轅琲的肩頭,可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就不得不讓他收回了這句話。

“鏗!鏘!”

沉鐵入沙,再抬起唯余狂猛擊痕。

忽羅都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把鋒刃長薄的彎刀,這彎刀看著宛若殘月,雖然鋒刃纖細,卻同時配有著極不相稱的刀柄和刀身上的三枚刀環。

這讓普通人很難能直接接得下忽羅都的一刀,方才這份量不輕的一擊若中,只怕許赫的一條臂膀會被忽羅都直接斬下來。

“哈哈哈哈,許赫,你如此躲閃,是怕了我手中這把斬月嗎?!”

又是來勢洶洶的沉重一擊,這次刀刃仍然沒有落在該落在的地方,而是砍在了一塊石頭上。強力相加,巨巖應聲而碎,忽羅都手中的斬月卻是連刀刃都不曾卷上一絲。

“哼!”

忽羅都愈是出言再三譏諷,許赫便愈是無名火起。可眼前他卻稍顯下風,自從當年傷了肩胛琵琶骨,他雙手時有發顫,顯然是傷到了經脈。

身為一名武將,他的實力因為這個原因幾乎被迫停滯不前。

面對忽羅都的猛攻,他只能步步退守。他手中的劍,恐怕迎上便會被那把斬月刀給斷成兩截。

與此同時,同在一旁觀戰的朱邪靈璇雙眼一直緊緊追隨著大打出手的二人,最后落定在了偏處下風的許赫身上。

三分焦灼,猶帶怨恨。

她希望贏的人會是他,卻又不希望贏的人會是他。

“哼!許赫,如此拖沓不是你我的真性情,不如速戰速決!”

纏斗之中,不經意地瞥見了一旁將熄的火焰,忽羅都突然收了刀勢,將斬月重新背回了背后,身形騰挪,疾沖到了塔中,許赫見狀,連忙也追趕上前。

礙及英靈先位,忽羅都和許赫不約而同地停了手,一同跪拜在了那供在塔內正中央的靈位和銀虬的前面。

沙場功名,恩怨情仇,如今,只剩了一抔黃土。

“許赫,白狼已追隨與我,眼下我還差一件好兵器,這銀虬……我也不會讓給你!”

率先一步,忽羅都飛身而起,一腳踢在了許赫的右肩胛上,自己搶先登上了祭臺。

而臺下,自肩胛放射開來的疼痛讓許赫不禁擰緊了眉頭,到底他還是因為舊傷而晚了一步。

他不甘,銀虬該是他的……

可下一刻,忽羅都觸碰銀虬槍身的一剎那,不同尋常的聲響自銀虬發出,仿佛深沉的龍鳴。

“呲呲呲……”

面前非是真心拜服,等候已久的主人,銀虬槍身頓起肉眼可見的電火,不傷及忽羅都的性命,卻迫使他松開了手。

感受到了虎口上的陣陣酸麻,忽羅都卻沒有輕易放棄銀虬的打算,登時便沉下內息,左右手一齊抓上了銀虬。

仿佛千鈞磐石之固,槍身上的雷霆電火更甚,突然間,銀虬顫動不止,竟是連帶著撼動起了整座阿帕古白塔!

“啊!!!!!”驚呼一聲,忽羅都便被銀虬的神威震飛到了塔外。

霎時間,塔內只見銀槍如練,輝光灼目,明雷十方!

本就是天外異鐵煉化而成的不世神兵,自然天生便帶了不同尋常的古怪脾氣,就連昔日親手造就它的鑄者尚不能馴服它,銀虬又豈會隨隨便便選擇忽羅都做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它等候已久的主人,從來就只有許赫一人。

“太好了,阿赫贏了!阿赫贏了!”

親眼看著許赫手執銀虬出塔,軒轅琲和軒轅鑠不禁跳起來歡呼,倒是一旁的朱邪靈璇,臉上顯現出了異樣的神色,與其說是焦灼擔憂后的放心,倒更有一種女兒家幾分羞怯在其中。

“忽羅都,我贏了。”

勝利之后沒有超乎尋常的喜悅,許赫也不再怒火揚天,而是十分平靜地走到了忽羅都面前,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哈哈哈哈!”

而忽羅都,亦是沒有輸了比試的惱怒,就連方才對許赫那副出言無狀的傲氣也沒了蹤影,爽朗的笑聲依舊沒變。

昔日手足,時隔多年,終于再次像從前那樣握起了手。

“兄長,歡迎你回到北疆!”

看到面前的死守阿帕古白塔的白狼,許赫隱隱地感到胸口似乎在痛,準確說,是他那塊月牙形的赤紅胎記在灼痛。

其實,那并不是什么胎記,而是一道舊瘡疤的痕跡。

白狼是北疆的神,自是最特別的存在,一窩狼崽里只會有一只白狼。

為了這只白狼崽,許赫被母狼在胸前挖了一道口子,忽羅都的肩上也留了同樣的一道傷痕。

代價不僅如此,事后,他們二人還被一同罰去了朱邪靈璇的父親也就是大祭司那里當了“仆人”,打了小半年的雜。

北疆之王,被族人尊稱為“狼主”,絕不是因為傳說中他們流淌著異狼的血脈而得來的虛謬贊崇,而是每代北疆之王都會在繼位之時親自去草原上的狼窩里去尋找一只白狼,并不是要馴服它,而是要得到它的認可,北疆人深信,白狼是北疆的神,被白狼選中跟隨的王脈后人才是真正的狼主!

至于這只白狼……他又怎么會認不出?

“許赫,煙火為信,在這團火熄滅之前,你便會看見我手執銀虬出塔。”

“忽羅都,你要知道,銀虬的主人只會是我!”

那時候,他和忽羅都兩個小鬼頭也真是大膽,居然連驅狼用的草煙都不帶,到了狼窩直接將火把插在洞口的土中,一前一后就這樣貿貿然地爬了進去。

夜深人靜之時,狼窩里怎么可能只有幾只狼崽?等許赫和忽羅都從一群狼崽里抱起那只他們心心念念的白軟團子的時候,母狼已經蹲守在了他們身后。

“啊!!!”

即便面前的不過是兩個小孩子,可護子心切的母狼才不會心軟慈悲,他和忽羅都二人蜷著身子在狼窩里掙扎了許久,才一邊將白狼崽托舉在手中一邊小心翼翼地爬出了狼窩。

兩人出來時身上的衣物已經滿是撕扯開的碎口,兩人的手上腳上也多了幾道血痕,所幸礙于白狼崽的安危,那只母狼也沒對他們怎么樣。

“許赫,你可還記得這只白狼?”

忽羅都說著,便走上前去拍了拍,撫了撫白狼身上柔順的毛發,而這白狼也在他面前顯得十分的溫順,與面對想要入塔的許赫時的低吼呲牙的模樣截然不同。

當年他六歲,忽羅都四歲,他們兩個都還不及馬高的孩子。

事情的起因究竟是當初來自伙伴們的起哄還是其他的原因,他已經記不清了。總之,他和忽羅都在那次圍獵大會的夜里偷跑出了北疆行宮,一同舉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火把去了白狼的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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