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老祖宗求我當替身

第046章 荷花艷艷

楚琰走進密室,便看見沈靈犀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

他眉峰微蹙,提步便要走近---

“郎君且慢。”沈靈犀喚住他,“此處都是血污,還請速叫人來,將這位小郎君帶出去醫治,他應該就是那位云國特使。”

楚琰身后本就跟著暗衛,他指骨微抬,便有暗衛走上前去,將云妄從沈靈犀手中接過,帶離密室。

直到這刻,沈靈犀才算徹底放松下來,站起身。

見楚琰遲遲未動,她提醒道,“我衣裙上沾的都是血,恐驚了郎君,你還是先行一步吧。”

楚琰眸色微動,心底的不悅像被什么東西熨燙了下,奇跡般的撫平。

以至于他根本就沒有想起去深究,沈靈犀為何會如此精準地出現在此處,救下云妄。

他走到沈靈犀面前,星眸映著燭火,隱隱有流光涌動。

“你方才……催我離開,是擔心我看到這些血么?”他嗓音低啞地輕問出聲。

沈靈犀怔愣一瞬。

這個真沒有。

純屬巧合。

可他既然這么問了,就等同于把標準答案送到沈靈犀面前。

她自然要答個滿分,以博得這位繡衣指揮使的好感。

沈靈犀后退兩步,朝楚琰福身,拿出十成十的真心,鄭重其事跟他道歉,“先前在福安堂,連累郎君受驚,靈犀心中一直過意不去,還未當面同郎君道歉,請郎君見諒。”

這等同于“默認”的說辭,令楚琰唇角微揚,心中升起幾絲令他極陌生的異樣。

“無妨,不過是陳年舊疾,上次只是個意外,我也沒姑娘想的那樣怕血。”

他說著,極自然牽起沈靈犀的衣袖,竭力忽視她袖子上血污帶來的不適,“走,我送你回去。”

這兩日他們二人為掩人耳目,在人前自是要扮作“兩情相悅”的模樣,像“拉拉衣袖”,“故作依偎”這種小動作,也是信手拈來。

沈靈犀看著他覆在血污上骨節分明的手,心中連連驚嘆。

他真的好愛演。

明明是個潔癖,此刻四下無人,還要盡職盡責扮好癡情書生的人設。

她真的甘拜下風,自愧弗如。

沈靈犀被楚琰牽著衣袖,走出密道,便看見慕懷安大步朝他走過來。

慕懷安身穿大紅繡金曳撒,披著玄色斗篷,那雙桃花眼,映著火把的光亮,熠熠生輝。

他狀似無意擠到二人中間,將他們二人隔開。

“沈靈犀,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臟兮兮的。”

慕懷安一臉嫌棄地說著,解下身上的斗篷,兜頭為她系上。

有寬大的斗篷遮擋血污,沈靈犀自然不會與他客氣,輕聲道了謝,便將自己裹了起來。

衣袖從指尖被抽走,楚琰臉上的笑,隱沒在唇角。

他睇著慕懷安,沉聲問道:“沈良抓了嗎?長生觀可徹查了?”言辭間,不覺露出幾分上位者的威勢。

慕懷安神情一肅,“事關宣平侯府,皇上肯定會過問,還是繡衣使出面查案最為妥當,我已將沈良送去北衙,只等你……”

話說到一半,他驚覺沈靈犀還不知楚琰身份,急忙改口,“只等‘那一位’親審。”

楚琰也自覺失態,放緩了語調,“既是繡衣使介入,想必定能查清始末,就無需咱們再插手了。先送沈姑娘回府吧,無故失蹤兩日,想必家中長輩也該著急了。”

慕懷安想到宣平侯府那窩牛鬼蛇神,在沈靈犀失蹤以后的反應,不覺嗤笑出聲。

他看向沈靈犀,“我送你回棺材鋪?還是找間舒服的客棧,先去歇上一晚?”

“回棺材鋪吧。”沈靈犀回道。

楚琰蹙了蹙眉。

他全然不了解沈家的狀況,就聽不懂面前兩人在打什么機鋒。

這種不在掌控之內的失控感,令他很不舒服。

慕懷安笑起來,桃花眼里盡是得意之色。

“我帶你去鶴鳴樓先吃一頓,然后再送你回去。這會兒時間尚早,那邊還有夜市,你一直窩在望仙村,這種熱鬧想必沒有見過。”

楚琰冷淡地睇著他,堂堂承恩公府大公子,大理寺少卿,做出這種不值錢的樣子,實在很刺眼。

“鶴鳴樓應該是沒時間去了。”沈靈犀攏了攏斗篷,徑直走到荷塘邊,“在回去之前,尚還有一件事要辦。”

“什么事?”慕懷安一臉茫然。

沈靈犀彎下腰,青蔥的指尖掐下一枝荷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這荷花長得可真好。”她喃喃低語。

“這有什么。”慕懷安嗤之以鼻,“你若喜歡,來日我讓人在別莊挖一方更大的,讓你天天看。”

沈靈犀轉身,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忽然將話鋒一轉,“隱月閣既選云國質子府作為老巢,定早就計劃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質子身上。只要那閣主一口咬定,他們是云國人,所有的事,皆是云妄指使,便再查不到旁人身上去。”

她頓了頓,“若我沒猜錯,繡衣使那邊查了兩天,是不是查出隱月閣背后之人,就是云妄?”

慕懷安下意識抬眼去看楚琰。

楚琰抿唇,微不可見對他頷首,就是默認了沈靈犀的說辭。

“繡衣使向來縝密,既查到是云妄,那便是有鐵證在手。”慕懷安疑惑地問,“你與云妄素未相識,為何覺得他是被人陷害?”

沈靈犀沒有回答,目光只看向楚琰。

她對他說過,是這府邸里死去的亡魂所言。

盡管理由聽上去荒誕,可他也曾對她說過“信她”。

“不能因為云妄被關在密室,就可洗脫他的嫌疑。也可能這是一種苦肉計,指使人囚禁他,假裝他是被陷害。”楚琰就事論事道。

查案,講求的是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倘若留下來的活口,咬死自己是云國人,指認幕后指使是云妄,確實很難翻案。

難歸難,也不是全無辦法。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

在公事上,楚琰并不習慣對人多言。

他既選擇相信沈靈犀,自會去查證。

沈靈犀笑了笑,很標準的答案。

對于這樣的話,她早有預料,并不感覺意外。

她再次轉身,將手里那枝荷花,扔回塘中,清麗的面容,難得帶了幾絲悲憫之色。

“煩請兩位多找些仵作來……”她嗓音空靈地道:“府中那些死去的云國人,尸身皆被埋在這方荷塘里。將他們一一起出來,便是隱月閣栽贓陷害質子的鐵證。我答應過這些云國人,要送他們魂歸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