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子花殤
球場上
全場俱寂,所有人都看著那一襲明黃的帝王。舒殢殩獍
帝王臉色黑沉,寒眸微微瞇著,凌厲地看著幾步上前、一撩袍角跪于張安邊上的商慕寒,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父皇,都是兒臣的,是兒臣有事耽擱沒來得及趕上比賽,張安才會出此下策。”
商慕寒低垂下眉眼,對著景帝微微一抱拳,恭敬謙遜道甾。
“有事耽擱?”景帝冷嗤,“有事會讓你冒著欺君的危險?還是說看朕平日里對你不,你便無法無天了?”
“兒臣不敢!”商慕寒微微一震,俯首不抬。
“不敢?”景帝依舊只是冷笑,“但是,你還是做了。添”
“說吧!何事將你耽擱了?竟然命都不要!”
景帝將負在身后的手收至身前,垂眸望著袍袖上的龍紋,面色沉郁,不知心中所想。
眾人又都將目光轉到商慕寒身上。
商慕寒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猶疑,在景帝終于不耐地再次抬眸冷睇向他的時候,才驀地開口道因為這個!”
商慕寒邊說,邊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雙手呈上。
眾人定睛一看,赫然是枚錦囊。
內斂的絳紫色,上好的蜀錦制成,囊口用同色錦帶而束,錦帶兩頭垂綴著一小截流蘇,讓整個錦囊看起來大氣而不張揚。
一看就是男用的。
眾人一怔。
景帝也是微微一愕,凝了眸光,沉聲道就為了一個錦囊?”
“不是!”商慕寒搖了搖頭,收回的托舉的手,自顧自拉開錦囊束口的帶子,將錦囊里面裝置的倒在了手心上。
頓時,有七彩的光從他的手心綻放出來,金燦燦、銀閃閃、流光四溢、斑斕璀璨,在明陽的輝映下,直直耀煞人眼。
全場震驚,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七顆珠子。
這是……
商慕寒微微抬了眼梢,偷偷睨了景帝一眼,見他亦是被他手中之物憾住,唇角幾不可查地輕輕一勾,復又將手心的珠子裝進錦囊中,不徐不疾道兒臣聽聞三月初三民間有枕寶珠而眠的風俗,寓意有寶光護體、身體康健,兒臣就想著在這一日能夠獻一串寶珠給父皇,而尋常寶珠,父皇自是看不上眼,所以兒臣就想著,這世上寶珠最寶莫過于七寶,金珠、銀珠、琉璃珠、珊瑚珠、琥珀珠、硨磲珠、瑪瑙珠,傳聞,此七寶得三寶而國泰,得七寶而民安,所以,兒臣就想集齊這七寶獻給父皇,經兒臣努力,六寶早已到手,可是,那硨磲珠卻極為罕見,兒臣多方探訪一直未果,一直到昨日,兒臣派出去查消息的人來報,說,尋到擁有硨磲珠的人了,所以,兒臣連夜趕回了京城。本想著拿到硨磲珠后,快馬加鞭,也應該能趕上今日的競技,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請父皇恕罪!”
商慕寒一邊說,一邊又雙手恭敬地托舉起錦囊,低垂著腦袋,一副虔誠恭送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眾人恍然大悟。
的確,在民間,三月三有枕珠而眠的風俗。
這一次,景帝還特別讓司珍房備了幾百顆玉珠,就是準備今日賜給柳溪鎮的鄉民一人一枚,以示皇恩浩蕩。
景帝眸光微斂,輕輕睇了一眼他手中的錦囊,又轉眸凝向商慕寒,沉默未響。
太子商慕仁眼波微動,三王爺商慕展眸色寒涼,五王爺商慕毅和九公主商慕晴對視了一眼,掠開,蘇陽沉眸,輕輕抿了唇瓣,冷煜眉心微攏,若有所思。
商慕寒始終沉首不抬。
全場少說也有幾百人,愣是聲息全無,全都屏息看著那個景帝,那個掌握著天下生殺大權的帝王。
今日這事,還真是有些難辦。
商慕寒所為,看似欺君,又似敬君;看似忤逆,又似孝順;
就看這個帝王想。
不過,七寶珠能聚齊,還真真是罕見。
就沖這份孝心……
果然,良久的靜謐以后,景帝終于沉聲開了口,“念在你是一片孝心的份上,又加上此次前來柳溪鎮,本就是圖個與民同樂、眾人歡,朕不想因為你一人而壞了大家的興致,所以,朕姑且饒過你這次,若有再犯,定是嚴懲不貸!”
眾人一怔。
商慕寒和張安連忙伏地謝恩。
“多謝父皇!”
“多謝皇上!”
太子商慕仁微微苦笑,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他的這個父皇似乎永遠也做不到。
今日之事是商慕寒,如若換做他人,就算有七寶珠,也定然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雖貴為太子,但是,這些年這個父皇對他樣,他卻是心知肚明,如若不是他的母親是皇后,怕是這個太子之位早就是商慕寒的吧?無不少字
唇角自嘲一挑,他睇了一眼商慕展,今日四球同發就是此人之意,他記得商慕展當時跟他們說,擊下商慕寒的面具,讓他在世人面前丟盡顏面。
他是太子,顧忌身份,他本不想參與這些事情,但是,誰讓對方是商慕寒呢,是他的那個父皇最最疼愛的商慕寒呢,所以,他便也沒有異議。
他沒想到面具下的人竟然是張安。
本還想著,這下好了,歪打正著,讓人頂替可是欺君之罪啊!
卻沒有想到最后鬧得如此收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那廂,商慕展斂了眸底寒意,走到何雪凝面前,伸手將她的手握住。
她的手冰涼冰涼,商慕展眸光微微一閃,旋即又勾起唇角,一臉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無不少字”
何雪凝怔怔回神,臉色蒼白地看向他,半響,似乎才將他認了出來,眼眶一紅,委屈道三爺,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為那球就突然脫手而出,飛向了看臺?”
凝著她慌亂不堪的樣子,商慕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安撫道沒事,大家都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也并沒有傷到人不是,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嗯!”何雪凝失神地點了點頭。
大家都覺得她不是故意的嗎?不,不是!
那個男人肯定,肯定她就是故意的。
不行,她得想好理由,必須好好想一個理由。
人有的時候,沖動真的是一瞬間的事情。
她也不到底想的,當她拿到那個球的時候,當她看到其他四個球都飛向商慕寒,而商慕炎要去救場的時候,她突然就冒出了那個想法。
如果,這個時候,看臺上的那個有危險,他必定是應接不暇的吧?無不少字
于是,前一瞬腦中這樣想著,后一瞬,手中的球就脫手出了來。
其實,在她看到商慕炎突然折返、飛身上了看臺,用的身子緊緊裹住后背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或者說,害怕了。
這些年,她自認為了解那個男人,絕對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在他的眼里,除了大計還是大計,其他所有的所有,在大計面前都得靠邊站。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選擇了去保護那個,那般的不顧一切,那般的前所未有,那般的將一切的一切,都拋在了身后,包括性命。
所以,她想,完了,她完了。
如果他她是故意的,如果他…….
這廂,景帝讓高盛將商慕寒手中的錦囊取了來,便揮了揮衣袖讓商慕寒和張安起了身。
一場好好的比賽因為一場鬧劇就這樣被中斷。
評判員站在那里一臉為難,不這比賽還要不要繼續進行?
高盛見狀,連忙緊步跟上緩緩往回走的景帝,翼翼地請示道皇上,那這靖瑤彩球比賽……”
“就算了吧,大家也都沒有心思了,讓各自都幫主人家干干農活、燒燒午膳之類的,也算是與民同樂了,明日再繼續!”
景帝心中一股氣微微擰著,很不痛快。
商慕寒讓張安冒名頂替,的確讓他甚是惱怒,但是,他很清楚,此刻心中擰著的卻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另外一些人和事。
他不是傻子,他不會天真地以為剛才的四球同發、目標一致,是個偶然。
他是帝王,他最最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之間的相殘。
當著他的面,在他的眼皮底下尚且如此大膽,那背地里呢,又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要不是考慮到現在是在民間,怕影響不好,他方才就肯定問那幾個的罪了。
這樣的情形,如何能讓比賽正常進行下來?
景帝和皇后先行,眾人恭送!
接著,看臺上的人和球場上的人也紛紛離場。
商慕寒和蘇陽,以及張安三人也離開球場往外走,驟然一道清麗的女聲自身后響起。
“四爺!”
三人皆是一怔,回頭,就看到一個女子盈盈立在不遠處。
女子一身白色的菱花絲質長裙,荷葉的袖口,黑發用發帶輕輕挽著,發絲垂下來,站在明艷得有些透明的陽光下,美得如同仙子。
正是八王府側王妃蘇桑。
三人同是眸光微微一斂。
“八妹有事嗎?”無錯不跳字。
商慕寒眼波輕動,率先開了口,口氣清冷寡淡。
蘇月微微一笑,“可以借一步跟四爺說幾句話嗎?”無錯不跳字。
商慕寒略略一怔,轉頭看了看蘇陽和張安,蘇陽會意,快速瞟了一眼不遠處的蘇月,又轉眸看向商慕寒,微微一笑,“那我跟張安就先回了。”
“嗯!”商慕寒點頭。
一直目送著蘇陽和張安走遠,商慕寒才轉過身,緩步朝蘇月走了。
在距離她還有兩三步遠的地方,他停住腳步站定,淡淡地睥睨著她,“說吧,事?”
“商慕寒。”
蘇月靜靜地望著他,一瞬不瞬,忽然,上前兩步,走到他面前,伸手,作勢就要撫上他的臉。
商慕寒一驚,正要做出反應,驀地一個抬眸,就不遠處站在的那人。
“八弟!”
商慕寒輕呼。
蘇月的手剛剛觸及到男人的面具,驟聽這一聲輕呼,渾身一震,她睜大眸子,愕然回頭,就看到長身玉立在身后不遠處的男人。
男人微微抿著唇,面色沉靜,黑眸深邃悠遠地凝著她和商慕寒,半響,忽然沉默地轉過身,往球場外走。
蘇月一震,這才意識到跟商慕寒的姿勢,連忙慌亂地后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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