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側·等皇的女人

【295】我跟你不會是真的兄妹吧

一夜商慕炎都沒有來鳳棲宮,蘇月一個人擁著被子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就看到蘇希白死不瞑目的樣子。

她本不是一個膽小的人,這一次卻很怕,那一種恐懼比上次在六扇門舒思倩金蟬脫殼時,她看到那個頂替舒思倩被燒死的女人時更加強烈。

她很想喚了蕊娘過來一起睡,想來想去卻又終是作罷,只起身將內殿里所有的宮燈都點亮禾。

記憶中,除了曾經頂著商慕寒的身份的時候,商慕炎很少這樣對她,自從兩人交心以后,他更是從未有過。

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了嗎?還是說,如他所講,天大的壞事,那件事情太大了?她不知道妲。

她努力地想,夜里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又說了什么,讓他瞬間變臉、生氣成那樣?

想來想去,好像就一句話有些過分。

她說,“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如此這般怕我知道?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了,你也會像除蘇希白一樣除掉我?”

是這句嗎?是這句傷害了他嗎?

不,不是,應該是她問他真相的事情。

可是,他不是最終也沒有說嗎?不僅沒有說,還拿不讓她見小宇來威脅她,威脅她吃東西,雖然這招的確有效,但是,委屈的人是她,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不是嗎?

一直到早上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淺淺而眠中又開始做夢,夢中賢妃的眉眼越來越清晰……

翌日早上,她簡單盥洗了一番就出了宮,碧玉琳瑯想要跟著,都被她止了,她只是去宰相府看看,昨夜她替宰相府求情,商慕炎沒有理她,或許此時的宰相府早已被查封了、早已沒有一個人,她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出乎意料的,宰相府里竟是很熱鬧,只是這熱鬧…….

門外聚集著大量的禁衛,都是手持兵器、站得筆直,五王爺商慕毅錦衣華服站在門口,一個一個仔細核實著從府里面走出來的人,要不讓身后的禁衛給對方一錠銀子讓其離開,要不讓禁衛將人抓起來帶下去。

蘇月遠遠地看了會兒,就明白了過來,抓起來帶下去的都是蘇希白的女人,放走的都是府里面其他做事的人。

她略略怔忡,不是誅九族、滅滿門嗎?這是要放過其他無辜的人嗎?

心中一動,她緩緩走了過去。

而此時從里面失魂落魄走出來的蘇希白的大夫人柳氏一個抬眼就看到了她,瞬間眼睛一亮,就像是溺海沉淪的人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驚喜大叫:“蘇月,蘇月……蘇月救我!”

柳氏喊著,作勢就要沖過來,卻是被門口的禁衛攔住。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站在門口石階下面的她,包括商慕毅。

商慕毅怔了怔,一撩袍角,跪了下去,其他人也連忙跟著紛紛下跪。

“參見皇后娘娘!”

看了看跪倒一片的眾人,蘇月落落抬手,“都起吧,本宮只是過來隨便看看,你們繼續辦你們的事,無需在意本宮。”

蘇月一邊說,一邊輕提了裙裾,拾階而上。

柳氏趁禁衛跪拜起身不注意,猛地沖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蘇月的腳邊,伸手拉了她的披風。

驟不及防,蘇月差點摔跤,眉心微蹙,她頓了腳步。

柳氏聲淚俱下,“娘娘救我,請娘娘看在同為蘇家人的份上救我,雖然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娘娘的事,但是,我保證,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要娘娘救我,我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娘娘的恩情……”

蘇月低垂著眉眼,淡看著她,未響。

邊上,商慕毅冷哼,“夫人當真是有趣,你的寶貝女兒蘇陽想要殺了皇后娘娘,你卻讓皇后娘娘救你,你不覺得可笑嗎?”

柳氏臉色一白,手自蘇月的披風上滑落,幾個禁衛上前,將她拖走。

她忽然又掙扎起來,“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

見蘇月無動于衷,她又嘶吼道:“蘇月,蘇月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見死不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聲清脆的耳光,柳氏的聲音嘎然而止。

蘇月一怔,只見商慕毅放下揚起的手臂,眸色冷得如同臘月飛霜,“皇后娘娘豈是你能褻瀆的?找死!”

柳氏唇角溢出血絲,許是被商慕毅的樣子嚇住,再也不敢說出一個字,一雙陰冷的眸子,卻是死死盯著蘇月不放,直到禁衛將她拖下去。

蘇月心中微微一顫,眼前又劃過蘇希白死不瞑目的樣子,強自斂了斂心神,她緩緩朝商慕毅走了過去。

說實在的,他剛才的舉措讓她有些吃驚,記憶中,這是第一次,他如此維護她。真不愧是兄弟,方才他那個冷厲肅殺的樣子,竟是與商慕炎有幾分相似。

“五哥,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在商慕毅面前站定,蘇月微微一笑。

她用的是五哥,用的是我,商慕毅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然可以,只是恐有危險,我派幾個禁衛跟著你。”

“不用了,我只是隨便走走,這青天白日的,你們就在外面,誰敢亂來?再說了,我自己會功夫,完全可以保護自己,五哥就放心吧!”

見她如此,商慕毅便也不再堅持,突然又似想起什么,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道:“八妹,能否借一步說話?”

蘇月一怔。

只身入了宰相府,蘇月哪里都沒有去,而是順著后院的小道,緩緩朝宰相府的后山而去。

自從嫁給商慕炎以后,她就沒有回來過了。

翠竹蒼梧、密密層層,依稀還是曾經的舊景,彎彎曲曲的林間小路,曾經她也不知走了多少遍,可是,今日走在上面,卻是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心境。

所謂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說的這個樣子吧。

林子深處,小屋依舊,只是再也不見炊煙。

蘇月的心中頓時傷感了起來。

在這里,她生活了十六年,在這里,有著她許多美好的回憶,在這里,有個婦人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在這里……

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還在,連水井邊打水的木桶都還在,蘇月站在院中,一一環視著這些承載著她記憶的物件,心里面說不出來的感覺。

清晨的陽光灑下來,照進四周的竹林,竹葉上露珠點點,折射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蘇月微微瞇了眸子,視線婆娑中,光影闌珊處,似乎有個女的在對著她笑。

是個年輕女人,身著皇室宮裝,周身都隱在那七彩的光暈中,蘇月仔細地望去,就依稀看到了對方的眉眼。

那眉,那眼……

蘇月一驚,是賢妃。

賢妃還喚著她,“月兒,月兒……”

蘇月大駭,抬手揉了眼睛,再定睛望過去,竹林依舊、陽光依舊,可,哪里有人的影子?

這大白天、睜著眼睛也能生出幻覺來?!

蘇月心中騰起一絲恐懼,正欲轉身離開,驀地就聽到小屋里面傳來動靜。

屋里有人?

她一駭,還沒做出反應,就看到一抹白衣身影從屋里走出來。

那人身影挺拔,白衣不染纖塵,就那樣腳步翩躚地從屋內走出來,走進蘇月的視線中、走進清晨略帶橘黃色的陽光里。

男人似乎沒有想到院子里有人,亦是微微一怔,蘇月卻是已經朝男人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披風搖曳中,步履如風,剛行至男人的面前,就一頭扎進他的懷里。

“商慕炎……”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好一會兒,才伸出手臂將她擁住,“怎么了?”他問,“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別忘了,這可是我住了十幾年的地方。”蘇月自他的懷里抬起頭,心里的那一份恐懼早已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間蕩然無存。

男人沒有回答,只微微笑了笑。

“對了,”蘇月又陡然想起方才商慕毅單獨跟她說的話,心中一動,再次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幽幽道:“商慕炎,沒有做過的事情你為何要攬在自己頭上?明明是五哥給蘇希白下的藥,你為何非要說是你?”

商慕炎再次一怔,似是沒有想到商慕毅會跟她講,沉默了片刻之后,不以為意地淡聲道:“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蘇月篤定,末了,又想起另一件事,“還有……謝謝你放過了宰相府里其他無辜的人。”

昨夜那副又臭又硬的樣子,今日終究是放了那些人,還給了對方銀兩謀生。

這樣的男人能做什么天大的壞事?

男人依舊沒有吭聲,半響,攬了她的肩,“你還有其他事嗎?如若沒有,回宮吧!”

“嗯!”蘇月點頭,正欲隨著男人離開,眸光驀地觸及到方才賢妃出現的竹林,心口一窒:“等我一下!”

話落,也不等男人反應,轉身便跑進了小屋。

不一會兒,就一手端了一個瓷碗、一手拿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從屋里出來,一直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將手中小刀遞到他的面前。

“做什么?”男人沉眸,疑惑地看著她。

蘇月眉眼一彎,“滴一滴血這里面,雖然這個方法很不科學,但是,至少存在一定的概率。”

沒辦法,這愚昧的古代啊!

男人沒有接小刀,而是緩緩垂眸,看向她手中的瓷碗,瓷碗里齊口的清水輕漾,水里面一滴殷紅的鮮血正在慢慢稀釋散開。

眸光微斂,男人又徐徐抬起眼梢,看向她的手,白皙如玉的纖纖食指上,一道刀劃的破口,還有點點血在往外滲。

“什么意思?”男人眸色沉沉,對上她的眼。

蘇月的心一顫,故作輕松道:“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夢到賢妃,今日大白天的還出現了幻覺,我就在想,我跟你不會真的是兄妹吧?如果是那樣,那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中驀地一輕,只見眼前白色袍袖一晃,緊接著就是瓷碗墜落在地上破碎的脆響。

素子汗噠噠,那啥還沒有出來,明天來,哎,孩紙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