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圍在中間的小姑娘迷茫地仰起頭,柔軟干凈的頭發用黑色的發帶在頭上纏出兩只小貓耳形狀,扎不上去的碎發顯得毛茸茸的,像小奶貓腦袋上參差不齊的浮毛。
她身上素的不行,渾身上下只掛了一塊玉佩,但瞧著品相不凡。
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眸烏黑清澈,一眨不眨地看著人時能將人心都給萌化了。
“這不太好吧叔叔們……”
小姑娘精致如玉琢一般的面上有幾分糾結,還有大半憐憫。
“這些剩飯菜我本想喂我的狗狗吃的。”
她看了看桌上的殘羹剩飯,又看了看一頭頭宛如餓狼般的叔叔們,清脆稚嫩的童音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商量。
“可以不要和我的狗狗搶飯吃嗎?”
剛邁進客棧一只腳的霜降猛然聽到這話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找到小主人了。
小主人她……還是那么有禮貌。
他目光越過那些大漢,落在被包圍的小女孩身上。
小姑娘面上雖然唯唯諾諾帶著商量的神色,但眼神中的狡黠笑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霜降懂事的沒說話,靠在一邊選擇靜觀其變。
被說是跟狗搶剩飯吃的幾個大漢神色扭曲了一瞬,緊接著,一人將手中砍刀橫起,大力使桌上碗和盤子全部掃落在地。
嘩啦的聲音停下后,大漢把刀重重往桌子上一插,木桌被震起,桌面上灑了一灘的茶水像有生命一樣跳起又落下。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如魔鬼一般緊緊鎖在女孩身上,聲音拔高:
“蠢東西,我們想吃的是你!”
這些日子外面戰火紛飛,他們占了這個客棧后大約有半年沒有出去,天天吃豆子和饅頭,偶爾運氣好能遇到一只骨瘦如柴的沙羚羊,早就饞得受不了了。
所以在看到這么一個細皮嫩肉的小東西進客棧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這肉嫩的,似乎不用嚼就能直接吞咽下去,連骨頭也可以嘎嘣嘎嘣吃個滿齒留香。
這般想著,幾人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面上的表情愈發垂涎和瘋狂。
已經被當成食物的小姑娘沉沉地嘆了口氣,而后故意板起臉露出兇巴巴的表情。
“你才是蠢東西!”
小家伙的關注點依舊是這么與眾不同。
被懟了一句的男人獰笑出聲,“牙尖嘴利的小東西,不用跟她廢話,直接放大鍋里煮上一個時辰就老實了!”
這句話引得幾人放肆的哈哈大笑,在笑聲中,小姑娘站了起來。
她稚嫩平靜的嗓音在客棧外的狂風嗚咽下有些失真,星眸里黑幽幽的,純粹至極。
“叔叔們,如果沒錢吃飯我很樂意借給你們,若是身體殘缺我也有推薦的大夫。”
“但你們有錢又四肢健全,卻動了吃人的念頭,那真是沒得救了。”
話音落下后,幾個大漢怔了一下,而后爆發出哄堂嘲笑聲。
“笑死我了,這個小東西在說什么啊!”
“哈哈哈估計是聽家里人講什么英雄故事聽太多了,成傻子了!”
“太有意思了,要不是太久沒開葷,我都想將她留著當個玩意養起來了。”
被嘲笑的小姑娘面上雖但沒有懼意,反而彎起了月牙眸,笑著抬起了手。
她的雙手五指微張,緩緩向內合攏但并未貼上,右手食指與左手食指相觸,其余手指交握并攏,置于胸前。
耳邊的聲音似乎一瞬間全部消失,只有小姑娘稚嫩卻嚴肅的聲音回響:
“我是認真的。”
話音落下后,客棧外的狂風宛如沸騰了一樣,以這里為中心涌來,站在門口躲得慢于是吃了一嘴黃沙的霜降欲哭無淚。
清脆稚嫩的聲線里帶著遠古宏大的神秘感,似古神的低語。
“雨聚云狂霜華清光”
“我身為引蕩滌四方”
“誅邪!”
客棧外的狂風撕碎門窗,鬼哭狼嚎地卷著風沙,在被吞沒之前,霜降兩步跑過來撈起卷卷飛速往外面竄去。
就算咱衣不沾塵那也不能這么造啊!
逃到干凈處后,他倆站在一個枯樹下望著那被風沙吞沒的小客棧。
風漸漸平息,這三年見識到的事讓霜降在看到這種場景時心如止水。
“小主人,那幾個人死了嗎?”
魚卷卷從霜降懷里跳下來,小手扒拉扒拉頭發,歪著腦袋像是倒水一樣倒耳朵里的沙子。
“沒呢……還沒有人教過我殺人的法術。”
霜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瞧這陣勢,跟不知情的人說是在屠城怕是也有人信。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跟小姑娘打著商量,“小主人啊,咱就是說下次能不能動靜小點,我這頭發剛洗一天......”
“沒辦法啦霜降哥哥,我還沒有學會怎么控制呢,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卷卷拍干凈自己的頭發,仰頭看著滿臉滄桑的霜降,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軟白的小臉上兩個小酒窩甜絲絲的,聲音像是蜜一樣:
“霜降哥哥,你這樣有一種滄桑的帥氣感。”
小姑娘朝他豎著大拇指,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滿是真誠。
霜降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開始自我懷疑。
“很帥!等出去了絕對會有漂亮姐姐看上你的!”
完全信服了的霜降摸摸自己的臉,喜滋滋的。
兩句話給他樂得五迷三道。
卷卷咧著嘴,光明正大地偷笑。
她長了三歲,但身邊的叔叔們卻像是倒著長了三歲一樣,越來越好騙了。
太陽落下之后,他倆接著往沙漠外趕路,哪怕天色快黑沉下去,兩人也慢悠悠的,像是來這里旅游的一樣。
找到卷卷之后,霜降就心安了。
他很慶幸昨天晚上營地刮龍卷風時,是他和小主人被卷到了同一處地方。
“你在傻笑什么呢霜降哥哥?”小姑娘仰頭拉了拉他的手,語氣有些無奈:“我們現在要趕緊找到嫂嫂她們,然后一起回家!”
兩人此時正處于沙漠邊緣,人煙罕至。卷卷決定先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一晚上,等明天再離開這里去附近的城鎮等大家過來。
兩人離開這里之后,小客棧的風沙平息。
逃亡的旅人誤打誤撞走了進去,在客棧里發現了六個形如白癡的男人。
那六人不會說話,瞧著呆呆傻傻,只有在吩咐他們打掃衛生或上菜時,他們才像是能聽得懂人話一樣機械又麻木地照辦。
六人詭異的狀態也傳得越來越開,有不少曾經受害于他們的人來此狠狠出了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