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熱的紫嫣精神也好了些,“四妹靜觀萬物,慧若冰雪,雖姐妹中年紀最小,看著也柔弱,但心思靈巧細膩,最讓人放心,妹妹一定要保重自身,我們在邊關相見。”
“我知道”婉如點著頭,轉而笑道:“三姐說錯了,最小的是五妹。”
紫嫣無奈一笑,“是啊,差點忘了那丫頭,也不怪,幾年沒在一起,總忽略她。”
婉如笑眼盈盈,少女杏眼流轉,清甜嬌美,“這話要讓五妹聽到,且有的鬧了。”
“可不嘛”想起那個讓人頭疼的妹妹,紫嫣也叫苦,“離經叛道的小丫頭,舞刀弄槍瘋瘋癲癲,也不知這幾年可有修得柔順些。”
婉如捂嘴偷笑,“在規行矩步的京城都沒修柔順,更何況天高皇帝遠的邊關,怕是早玩兒瘋了,不然母親幾次去信她能不舍回來。”
姐妹倆邊說邊笑,氣氛難得松快了些。
可這份開心還沒維持多久,人牙子便來催促了。
紫嫣撐著病體,說什么也要親自送妹妹,一路陪她到向家。
天色見沉,府外燈籠點亮,立在檐下的人回身望著,清眸映著燈火,溫柔凄美,幾分不舍幾分安慰,末了,轉身消失在門內。
看著妹妹進府,門關上那一刻,紫嫣還是沒忍住哭出來。
就是她這個庶女,自小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更何況四妹,日后要卑躬屈膝伺候人,想想都痛心。
“三小姐,咱們走吧,早一步到邊關,四小姐也好早一天贖身。”
車夫再三催促,紫嫣才不舍離去。
霜打了的人一路上心情沉重,掛心婉如,更擔心言歡,到現在杳無音訊。
京城長興坊
一座高門府邸,庭院幽深,精巧雅致的房間清光明亮,銅爐熏香裊裊,沁人心脾。
里側紫檀木雕花床上,少女雙目緊閉,眉心不時緊蹙。
昏暗中,眼前群魔亂舞,污言穢語,她推開一雙雙粗大的手滾落深淵,身子東磕西碰,耳邊紛亂枝葉刷刷作響
“啊!”
言歡驚叫一聲,昏迷許久的人終于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素紗帳幔,身上蓋著錦緞衾被,鼻翼下幽幽沉水香,清柔靜心,久久怔神,不知身在何處。
捋了捋思緒,意識一點點回歸,最后的記憶停留在跳下山澗那一刻。
她是死了嗎?看了看周圍,好像不是。
嘗試著起身,剛一動,瞬間牽扯的渾身疼痛不已,不禁倒吸口冷氣,五官皺成一團。
頭疼、腰疼、腿疼、胳膊疼哪兒哪兒都疼,言歡頭一歪,唉,真是要了老命!
緩了些許,勉強撐坐起身子來,靠在軟枕上。
隔著屏風,婢女聽到動靜兒碎步走進來,“姑娘醒了?”
言歡察祥著面前人,嗓音干啞,“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這里是京城啊,是我家大人路過山腳時發現了姑娘,將姑娘帶了回來,姑娘昏迷許久,可算是醒了,我這就去跟大人稟報。”
言歡還想再問,小丫頭早興沖沖跑沒了影兒。
眨了眨眼,被救了?
長長呼了口氣,看來爹娘說的沒錯,果真愛吃的人有福氣。
環顧房間,清一色紫檀木桌椅床榻,墻上懸著名家字畫,精美水墨的四扇屏風,整個房間雅致清幽,一看就是講究的大戶人家。
正琢磨間,外頭沉穩腳步聲朝這邊來,中間夾著剛才小姑娘聲音。
門吱呀一聲打開,探頭望去,只見一男一女先后進來,為首男子長身玉立,清冷矜貴,五官十分俊逸惹眼,尤其那雙眸子,深邃似海高深莫測。
這張不茍言笑的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隨著來人漸進面容愈發清晰,待徹底看清后,登時一愣。
居然是他——大理寺卿凌驍!!!
怎么是這家伙?言歡驚得嘴巴能塞下雞蛋。
這位大理寺卿凌大人,在京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坊間流傳著很多關于他的傳說。
出身名門望族,風姿卓絕,未及及冠連中三元;
入朝不過數載已位居大理寺卿,歷朝歷代最年輕的二品高官;
有人說他睿智魄力,深得君王信任;
也有人說他孤傲自負,不近人情,手腕果斷冷血冷心。
不過最讓人八卦的是:年過二十的他孑然一身,不娶妻不納妾,連個通房也沒有,下屬官員為討好給他送美妾都被拒之門外———不少人議論許是他身患隱疾。
而言歡對這人的反感還是歸于一年前——兩人一次不愉快的見面。
那年秋日,榮國公夫人舉辦賞菊宴,遍邀京中權貴及家眷,作為未來兒媳的言歡自然也在受邀內。
金菊遍地,耀目生輝。
人們穿梭在其中,笑語閑談,言歡卻獨自立在一處躲清閑,懶散的人百般無聊,“這花兒有啥可看,無趣至極,還不如去果園呢,還能摘些果子吃。”
美滋滋幻想著那場面,“這會兒正是豐收季,蘋果、葡萄、石榴、梨子”
正說著,身后傳來嗤笑聲。
只見后方馬車上走下個年輕男子,清雋高貴,風度翩翩,這模樣倒跟戲文里說的神仙哥兒似的。
不過,俊是俊,只是美男像罩了成冰霜,清冷卓絕,渾身寫著生人勿近。
“你笑什么?”方才那帶著嘲諷的笑聲讓言歡甚是不快。
男子視若無睹,掠過身邊人朝前去。
“嚯,這么傲慢無禮?”言歡雙手叉腰,揣摩對方身份。
男子步履不停,直視前方,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笑可笑之人。”
果然是笑她!言歡臉一黑,搶步擋在前面堵住對方去路,“站住!把話說清楚,誰可笑了!”
男子止住步子,輕掃了眼面前少女,又看向前方,神情漠然,“官宦小姐就這般?”
言歡一愣,這
對方定是從她裝扮猜出她身份了,言下之意無非是諷刺她大庭廣眾跟外男糾扯不清,下意識看了看周圍,果然有人望著這邊嘀咕指點。
過于孟浪了,趕緊收斂了些。
男子不再說話,繞過她翩然而去。
言歡氣鼓鼓喘著,這人是喝毒藥長大的嗎!說話這么不客氣,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聽了侍從回話,望著那道背影,言歡哂笑,“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凌驍啊,難怪都傳他冷臉冷心,果然傳言不虛。”
可就這么忍了也不是她風格,轉過頭,目光落在那人剛才下來的馬車上,亮晶晶的眸里閃起狡黠。
思緒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