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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人好像歷來都是這樣性格,不管你是強還是弱,只要你好好的來這做客,做生意,都是以禮相待。
哪怕是國力弱小到在當地都被看不起的小國,只要你規矩,到了中原一樣有禮遇接待,不會冷淡。
可是這樣的事情多了之后,許多小國就開始拿中原帝國當傻子。
曾經,大玉的太宗皇帝還頒布過一道旨意,只要是來大玉的外國人,從進了大玉那一刻起,吃穿住行一律不用花錢。
這樣一來,倒是顯得大玉這泱泱大國有氣度,可苦了的是百姓,也苦了地方官吏。
一直到十幾年前,天子謝拂為頒布法令,無論是從哪里來的人,只要觸犯了大玉的律法,罪加一等。
是的,不是與玉人同罪,而是罪加一等。
天子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他在大朝會上對群臣說......且不說國與國之間的事,就說尋常人跑到你家里不禮貌,你難道會覺得心里舒服?
客人在主人家里故意犯了錯,本就不該用息事寧人的那老一套的東西。
所以從那一刻起,原本還與大玉有些貿易往來的婁樊人,失去了在大玉的貴客地位,這也導致了后來兩國關系越發緊張。
更主要體現在于,西域那些小國全都叫囂起來,說如果大玉不再實行之前的全免政策,那他們就斷了和大玉的貿易往來。
天子謝拂為的態度是......話既然說出口了,那就請你們一定要執行下去。
你們說斷開和大玉所有生意往來,希望你們不但要執行還要徹底的強勢的執行。
那時候的大玉已經在謝拂為的治理下恢復了一些生機,大玉的軍隊也比之前要強勢不少。
西域諸國聯手逼迫的事被天子硬頂了回去,而他們其實也不敢真的斷絕了貿易。
可天子當真了。
十年前,天子一道旨意送去了西疆。
西疆邊軍以西域諸國不少人在大玉犯下罪行為名,雄兵六萬出關,一口氣滅了三個小國之后,西域諸國的使臣再一次抱團趕往歌陵城求見天子。
自此之后,大玉對周邊諸國的態度開始發生了轉變。
五年前,林葉率軍打到冬泊以北之后,大玉周邊諸多小國的態度也就再次發生了轉變,他們之中有不少主動提出要做大玉的屬國。
到了這個時候,天子謝拂為希望出現的局面才真正的出現了。
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不管是使臣還是生意人,來大玉都開始主動的嚴格遵守大玉的律法行事,沒有誰再敢飛揚跋扈。
如今,大玉在冬泊戰場上,以五十萬大軍的實力,硬生生吞下了婁樊百萬大軍,自此之后,局面將會迎來又一次轉變。
馬車上,林葉聽車夫說出了這句話......如果玉人是在婁樊的規矩之下來做客的,比如雇車就要花錢,那我為什么要砍死玉人?
所以林葉就明白,婁樊這個國家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滅掉的。
天子謝拂為用了二十幾年的時間來培養玉人的自信,到現在也僅僅是初具模型。
而這種自信,在婁樊已經形成了至少數百年。
林葉獨行,要看的不僅僅是婁樊高層的反應,還要看的是婁樊百姓們的態度,只有該看的都看看,才能知道未來的走向。
從冬泊之戰打到現在開始算,未來兩國的攻防態勢必然發生巨大的轉變。
大玉之內,也必然會出現趁勢滅掉婁樊的聲音,而且隨著大勝的消息傳回國內,百姓們的呼聲也會越來越高。
這個時候,一旦決策層出現了頭腦一熱的現象,那么大玉好不容易才打出來的優勢,就可能瞬間崩盤。
大玉與婁樊之間隔著不僅僅是一個冬泊,還有冬泊北邊的諸多小國。
如果大玉要趁勢北伐,國內的錢糧物資根本供給不上。
冬泊呢?
冬泊比大玉還要窮的多,如果把數十萬大軍的糧草補給都交給冬泊來籌備,那這數十萬大軍死在異國他鄉的可能幾乎是十成十。
林葉躺在馬車上思考著,接下來要辦的不是乘勝追擊,而是要制定一個五年,十年,甚至更為長遠的計劃才是正理。
在這期間,冬泊不能被大玉收服為一個州,冬泊必須還是一個單獨存在的國家,不為別的,只為穩定。
大玉需要一個至少十年的穩定期,這樣才能積蓄出足夠多的力量北伐。
十年之內,冬泊大抵上也已恢復過來,不能支撐五十萬大軍北伐所需,至少也能支撐一半的供給。
婁樊太大,大玉距離婁樊又太遠,一旦北征,戰線之長前所未有,補給線之長亦是前所未有。
所以最正確的計劃,是大玉強勢發展五年或是十年,而這期間,要讓婁樊一直處于內亂。
此消彼長,方有勝算。
“喂。”
車夫忽然打斷了林葉的思考。
他問:“你們冬泊人,為什么要親近玉人?”
林葉笑著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你們揍我們。”
這個答案讓車夫愣住了。
他本能的想反駁林葉,可偏偏就是那么簡單的理由,他窮盡心思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林葉道:“如果婁樊還一直揍我們,那說不定將來有一天,玉國北伐婁樊的時候,就會有冬泊的軍隊一起進攻。”
車夫道:“那你們也贏不了。”
林葉:“如果這次婁樊南征的百萬大軍都死了呢?那將來婁樊可就沒兵打仗了。”
車夫道:“不可能,百萬大軍你說沒就能沒?現在說不定已經打進玉國了。”
然后他又補充了一句:“就算這次南征輸了也沒關系,婁樊怎么可能沒有兵打仗,如果玉人真的打來了,我就是兵,我兒子也會是,有需要的話,我五十多歲的父親也一樣是兵。”
林葉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們婁樊沒有皇帝,為了爭著做皇帝,會不會自己人打起來?”
車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林葉繼續說道:“比如你們南疆這邊的人,不服氣北邊某個人做皇帝,又或者,那些大部族的首領也想做皇帝,打的亂七八糟,你會參戰嗎?你兒子會參戰嗎?你五十幾歲的父親會參戰嗎?”
車夫猶豫了。
然后搖頭:“不會的。”
林葉道:“你會的。”
車夫篤定:“絕對不會的。”
林葉道:“也許那一天并不會久遠,你若選擇不會,只怕此生都將流亡。”
車夫想把林葉趕下車,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就在這時候,官道對面煙塵起,一支騎兵隊伍朝著南邊呼嘯而來,人數不多,像是很著急在趕路。
官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唯恐被那些戰馬撞倒。
“宗政憐海篡權奪位,奉路王之命,各郡縣百姓,凡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必須加入路王大軍,征討反賊!”
這些騎兵一路縱馬一路疾呼,從林葉他們車邊經過的時候,有人朝著林葉車夫喊道:“速去前邊三十里處大營報備,領取軍服裝備!”
這一刻,車夫的臉色有些發白。
路王,就是宗政顯赫。
“路王不是在南邊率領百萬大軍征討玉國嗎?前陣子還有消息傳回來,說路王已經打下來整個冬泊,如今已經陳兵玉國云州城外了。”
車夫自言自語:“怎么突然就回來了?怎么突然就要打仗了?”
林葉也自言自語了一聲:“我知道距離那一天不會太遠,但也沒想到就是今天。”
這句話是說給車夫聽的。
干得漂亮!
這句話是在內心之中說給太上圣君聽的。
那一隊向南走的騎兵沒有盡數離開,見此時官道上人不少,留下了十幾個人,逼迫著路人往北走,去路王的募兵大營。
車夫聽著那些士兵的喊話,他沉默著,沉默著,沉默著。
片刻后,他忽然一下子就勒停了他的駑馬,一把將林葉從馬車上拉下來,手腳麻利的將車套從馬背上卸下來。
林葉:“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車夫搖頭:“不行,我必須回家去,我必須讓我的兒子躲起來,必須讓我父親躲起來,都要躲起來......”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然后翻身騎上了那匹沒有馬鞍,也注定了不可能跑的很快的駑馬。
他騎上馬轉身沖了出去,臉色決絕。
林葉看到了,兩名婁樊騎兵立刻就將弓箭摘下來瞄準過去。
在兩支羽箭幾乎要離開弓弦的那一瞬間,那兩名騎士被林葉一擊送去了地獄。
林葉朝著那回頭的車夫揮手:“走吧走吧。”
他說:“按理說我不該管,射死了你才會有更多反抗,可誰叫你陪我說了一路的話,祝你好遠。”
留下來的十幾名騎兵被林葉全都殺了,而那些被騎兵驅趕著的路人全都嚇傻了。
林葉問:“你們為什么還不跑?”
于是,一哄而散。
那個車夫,也許根本就逃不掉,他和他的兒子,他五十幾歲的父親,能躲開這一次募兵,卻躲不開下一次。
宗政顯赫絕對不允許皇位歸于宗政憐海,婁樊內亂已經不可阻擋。
真好。
林葉在心里對太上圣君贊美了幾句,很真誠。
林葉沒有繼續走大路,不是害怕更多的婁樊士兵看到他,他只是不想那么麻煩,宗政顯赫的募兵大營就在前邊三十里,他會去的,但不是馬上。
而且他可以救一個車夫,但絕對不會去殺了宗政顯赫。
穿過一片原野,林葉看到遠處有個小村子,想著今夜就歇在這了,于是朝著村子過去。
才剛進村子就聽到了一陣陣的哭聲,都是女子和孩子的哭聲。
林葉站在村口,看到不少女人聚集在一起,她們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辦,也沒有商議對策,只是聚在一起哭。
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母親們在哭泣,他們就跟著哭泣,哭聲連成了一片。
看來這個村子里的男人,已經都被抓走了。
林葉沒有進村,因為這一夜哭聲大概都不會斷,他休息在這,應該不會睡的安穩。
離開村子繼續走,在大概一個多時辰后到達了另外一個村子,可是這里比剛才那個村子更慘,因為死了人,因為著了火。
大概是有反抗吧。
所以有人被婁樊士兵當場砍死,有房屋被點燃。
不少人站在村子里的主街上,哭泣著,顫抖著,看著那熊熊燃燒起來的大火,不知所措。
林葉再次離開。
子時之前,林葉到了一座小城,他從城墻翻進去,站在高處,只見小城內亂作一團。
那些婁樊士兵肆意的搶奪著商鋪里的金銀,還有婁樊士兵拖著女人進了暗巷。
有商戶反抗被一刀砍死,婁樊士兵沖進他的鋪子,將里邊的東西搜刮一空,然后還一把火燒了鋪子。
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的在前邊跑,后邊有六七個婁樊士兵在追,前邊在哭,后邊在笑,他們不是追不上,而是故意追著玩。
林葉在高處坐下來,看著這一幕一幕。
一個賦神境的絕世高手,如他這樣,就算一路往北殺,一口氣殺到婁樊都城,又能殺死多少人?
太上圣君現在在做的,是讓婁樊死傷百萬,甚至千萬的事。
相對來說,再強的武夫,也是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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