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列陣

第六百三十二章 欺負人要有欺負人的樣子

大雪山腳下,迎客亭。

這亭子看起來確實是有些年頭了,因為這亭子長勢不錯。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用長勢不錯來形容一個亭子,除非它是活的。

也不知道是當初做這亭子用的木材是新料,砍伐了就直接用上了,所以柱子又活了。

還是故意用幾棵活樹做成這個樣子,只是為了看起來與眾不同。

秦異人,這個在大玉西北江湖上絕對的霸主,此時此刻,看起來態度恭謙的站在這座翠綠的亭子里。

他聽到了毛驢的蹄聲,也聽到了毛驢脖子上掛著的銅鈴響。

所以他忍不住想著,上陽宮這種地方,過去那么多年,依然還是喜歡裝神弄鬼故作姿態。

如果是觀主大張旗鼓的來了,帶著無數的隨從護衛,乘著奢華漂亮的馬車,還有騎兵簇擁前后,秦異人還覺得上陽宮有點意思。

到了那個地位,就自然而然的接受在那個地位該有的待遇,這算什么難事嗎?

故意騎著個破毛驢,一路上風塵仆仆的來,就為了讓人說一聲,上陽宮是真樸素?網址p://m.xbiquke.

故作姿態啊。

尤其是,來的人是辛言缺,而這個辛言缺實際上應該叫謝言缺才對。

秦異人就算一直都沒有去過歌陵,以他現在所有的實力地位,歌陵城里自會有人告訴他這位辛先生,就是將來的大玉新君。

所以,天鑒亭除了這樣恭謙的等著,一會兒更為恭謙的迎接,還能怎么樣?

哪怕他心里一直都在罵,可還是得恭恭敬敬的等。

殺了辛言缺?阻止天子的計劃?

傻批都做不出這種事來。

對于勛貴舊族來說,對于各大勢力來說,誰是他們的心腹大患?

是天子啊,又不是辛言缺。

他們費勁心思甚至是用填人命的方式想換一個天子,拼了二十年啊,一點意義都沒有。

哪想到二十年后,天子自己不想干了。

那這個辛言缺,他們能動嗎?

非但不能動,還要哄著,捧著,愛護起來,要當寶貝一樣的供著。

這個時候如果他們之中誰犯了傻,把辛言缺給搞死了,那這個犯傻的人能被他們碎尸萬段。

秦異人之所以要親自迎接出來,不就是因為他知道了辛先生就是未來的大玉皇帝么。

就在這時候,那一人一驢總算是出現在眾人面前。

辛先生停下毛驢,看了看那一身紅袍的秦異人,這身衣服確實足夠醒目。

「做官的?」

辛先生問。

秦異人連忙搖頭,想解釋:「我是天......」

話沒說完,辛先生又問了一句:「上陽宮的?」

秦異人立刻又搖頭:「我是天......」

辛先生:「你不是朝廷正四品以上官員,不是上陽宮司座以上的神官,為何敢穿紅袍錦衣?」

秦異人道:「這是我天鑒亭亭主的服飾,歷來如此......」

辛先生道:「也就是說,你逾制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異人臉色已經明顯難看起來,他手下那些人臉色還能好到哪兒去。

「知我今日來,特意穿上這樣一身衣服,是要挑釁我?還是挑釁上陽宮?或是直接挑釁朝廷?挑釁國法?」

辛先生這一套話說完,秦異人的臉色已經從發青變成發白,氣的。

連秦異人的手背顏色都有些變了,那是因為握緊拳頭而變得的青紫。

在他身后的月姨低聲提醒:「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故意在挑釁,是

想借此動手。」

秦異人深吸一口氣,然后突然就一甩手把這身大紅色的錦袍給脫了。他說:「明知道今日觀主大人要來,卻還給我準備這樣的衣服,欺我沒讀過書,亦不知朝廷規矩,這大概是要陷害我了。」

他回頭吩咐:「把今日給我穿衣的仆人殺了,抓過來當著觀主大人的面殺了。」

脫去外套,只穿了一身襯衣的秦異人再次抱拳行禮。

「江湖莽夫秦異人,拜見上陽宮奉玉觀觀主大人。」

說完后,一揖到地。

「唔......」

辛先生道:「先是穿大紅錦衣來挑釁朝廷規矩,現在又要當著我的面殺人挑釁國家法度?」

秦異人道:「不殺就不殺,全憑觀主吩咐。」

辛先生道:「秦先生知道我今日來是做什么的么?」

秦異人道:「聽聞觀主云游,秦某人不知觀主來此何意,但觀主既然來了,天鑒亭自然會隆重款待。」

辛先生道:「我出來的時候,我師父告訴我說,這個世上最簡單的事就是找茬。」

秦異人眉頭一皺。

辛先生道:「這一架不打,你就算跪下來迎接我也是錯的。」

秦異人道:「我素來敬重上陽宮,素來敬重掌教真人,觀主若執意要與天鑒亭切磋,那我就尊重掌教真人的意愿,尊重觀主的挑戰。」

月姨還想提醒他,可顯然已經沒什么作用了。

辛先生道:「我找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你還不逃避,真好。」

秦異人道:「此地不適合切磋,萬一誤傷了百姓......」

辛先生道:「那就畫個圈好了。」

秦異人微微怔住:「畫個圈。」

辛先生從懷里取出來一沓符紙,他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我原來并未修行符術,出門之前臨時學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說著話,他將符紙往天空上一灑。

那些符紙好像自己有了生命一樣,像是一只一只很大的蝴蝶飛了出去。

片刻之后,符紙竟是在四周圍了一個圈,間隔一丈左右漂浮一張,符紙上有微微的光華閃爍。

辛先生道:「我趕時間,還要去予心觀和惜聲寺打架,你這里最好解決,所以請你快些。」

秦異人看到這一手符文之術,心中已經隱隱有些不安。

世人都知道,最難修行的便是這種東西,玄之又玄,連絕大部分修行者都理解不了為什么會能有這樣的妙術。

有人曾經試著解釋過,說驅使符文,就和驅使飛器一個道理。

可這種解釋,根本就不能讓人信服。

驅使飛器,合理的地方在于,其一是飛器皆為特殊材料所造,可完美契合內勁,其二是修行者的內徑在驅使飛器的時候,并未與自身脫離,就像是放風箏一樣,牽連不斷。

符紙這東西,就是一張紙啊,上邊搞幾個鬼畫符,就能發揮出比飛器更大的威力,你說這是合理的?

在這些符紙形成一個圓之后,隨秦異人而來的那些天鑒亭弟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壓力。

他們好像是一群小魚,現在被一個桶扣住了。

秦異人道:「觀主既然想賜教,秦某人就只好冒昧領教了。」

說完他雙手忽然一拍,啪的一聲之后,地面上一圈出現了同樣讓人難以理解的地刺。

迅疾且剛猛。

每一張符紙漂浮著的地方,下邊都有一根地刺急速的刺出來。

辛先生微微低頭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在秦異人的兩只腳的腳底,內勁像是樹根一樣扎

了進去。

毫無疑問,這是辛先生遇到的第一個內勁如此磅礴的人,第一個能讓他打起精神來的對手。

將自身內勁注入大地,在這內勁控制的范圍之內,一粒塵土,一顆飛灰,都可變成秦異人的武器。

這種實力,就連掌教真人見了,大概都要說一聲......還湊合。

辛先生淡淡的說了一句:「還湊合。」

他心念一動,那些漂浮著的符紙隨即轉動起來,恰到好處的避開了所有的地刺。

可是秦異人的內勁實在過于霸道雄厚,符紙一動,地刺竟然也會轉彎。

辛先生左手抬起手,三指彎曲收縮,兩指如劍。

符紙上隨即光華一閃,每一張符紙上,皆有一道劍意向下。

地刺俱斷,可劍意不止,隨著辛先生的手指變幻朝下,所有劍意全都鉆進了大地之中。

下一息,秦異人不得不后撤兩步,兩道劍氣從他剛才駐足之地刺穿地面。

他避開了,可是他身后的那些天鑒亭的人,并不是誰都能避開。

感覺到了危險,月姨凌空而起,可她身邊的那幾個實力低一些的長老,在這瞬間就被劍氣刺穿了雙腳。

「我趕時間。」

辛先生道:「你最好盡全力。」

秦異人雙掌猛的拍在地面上,隨著地面震動,辛先生腳下的大地忽然變成了流沙。

他站著的地方竟是出現了漩渦,只轉瞬,辛先生的雙腳就開始往下沉。

「不夠。」

辛先生忽然也是一彎腰,雙掌拍在了地面上。

隨著他雙手在流沙中抓住了什么,往上猛的一提,遠在數丈之外的秦異人竟然被拉的往前撲倒。

「竟然......能抓住別人的內勁?!」

躲到遠處的月姨,在這一刻眼睛睜的好像雞蛋那么大。

將自身內勁無形化,是一個修行者到了武岳境的象征,將無形內徑再凝練成隱形的有形,這是到了武岳境巔峰的表現。

內勁到了秦異人這種地步,甚至可以滲入大地,以地形為兵器,是一只腳已經踩進了賦神境。

能抓住別人的無形內勁,這算什么境界?

已至賦神?

「其實,你穿了一身紅袍,真的是故意在向我示威。」

辛先生雙手一發力,像是從地下拽出來兩根粗大的又看不到的藤蔓。

隨著他往自己這邊狠狠一拉,秦異人就被直接拖拽過來。

「老頭兒說過,既然是出來欺負人的,那就要有個欺負人的樣子。」

他眼神一凜。

這句話說完之后,秦異人才發現,所有的符紙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全都漂浮在他頭頂上了。

一張符紙抽打在他臉上,像是狠狠的抽打了他一個耳光。

啪啪啪啪啪.......

無數張符紙連環抽打下來,生生不息一樣,周而復始。

如果是符紙化劍刺傷了他,他都不會覺得如此屈辱。

「啊!」

秦異人一聲暴喝。

雙掌驟然松開,那些內勁他不要了。

他身上炸開一個氣團,直接將符紙全都震碎。

漫天飛舞的殘蝶,讓這個老人看起來有些瘋癲。

在這殘蝶之中,一根無形的長棍的忽然落下。

「要聽話啊。」

辛先生雙手一撮,將抓過來的兩股內勁扭成了一根粗大的麻花棍。

看不見,但絕對足夠長足夠粗足夠大。

一棒落在秦異人的腦袋上行。

「要聽話,要聽話,要聽話,要聽話,要聽話......」

砰砰砰砰砰......

這天鑒亭的亭主,被辛先生一棒一棒的砸在頭頂,只片刻就給砸進大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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