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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弟子陳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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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的人臉色都變了,誰能想到大禮教陸駿集竟然把巨劍指向了陳微微。

陳微微在這一刻心里驟然一緊,他不知道陸駿集的話是真的還是唬人的,可他緊張起來,其實就已經信了七八分。

上陽宮的這些大禮教一個比一個變態,尚清訖那種恐怖實力陳微微親眼見識過,所以此時陸駿集所說的那些話,他不敢當做純粹的試探。

所以在那一瞬間,陳微微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但這里可是奉玉觀,到處都是上陽宮的人,就算他現在修為不俗,想殺出去基本上也沒有什么可能。

在這短短片刻,陳微微的腦子里思考了許多。

就在陸駿集要走向陳微微,而陳微微也已經開始蓄力的時候。

大殿外邊,一個人如電芒般飛掠而來,只轉瞬之間,便到了陸駿集和陳微微兩人之間。

來的人,正是已經失蹤多日的神官聶無羈。

“我回來的晚了。”

聶無羈伸手拉了陸駿集一下,原本陸駿集那瘦弱的身子,本該被他一把拉回來才對,可穿戴了骷髏戰甲之后,聶無羈拉了一下竟是沒拉動分毫。

“你現在主持尚師叔的后事。”

聶無羈道:“我要向尚師叔行送別之禮,你該去你該在的位置。”

說話的時候他背對著陳微微,看著陸駿集,給了陸駿集一個你不要沖動的眼神。

陸駿集皺眉。

聶無羈撩袍跪倒,朝著棺木那邊行禮叩首。

站在人群前邊,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艾悠悠此時反應過來,連忙也撩袍跪倒下來,跟著聶無羈行禮。

大殿里的弟子此時也紛紛跪下,陸駿集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沒有繼續朝著陳微微發難。

原本在老掌教卸任之前,曾經與艾悠悠也談過,以艾悠悠的資歷輩分,被選為新一代的大禮教神官其實也勉強夠格。

不夠格的地方在于,艾悠悠的實力修為確實差了些。

不過,老掌教的意思是,上陽宮里需要有一位年長一些的大禮教在,畢竟其他人相對來說年紀都沒到那么老。

尚清訖也可勉強算是年長,但尚清訖對人情世故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在意,陸駿集就更不在意了。

剩下的,一個陳微微一個聶無羈,這兩個人誰能擔當的起來?

可艾悠悠還是堅決拒絕了老掌教的提議,他的理由只有一個......累。

他說,在云州天水崖他都已經累了那么多年了,整天都是在和拓跋烈勾心斗角。

他回上陽宮之后,領個閑散的禮教職位,整天自由自在,這種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再說,聶無羈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當然會手把手的教一教。

所以這次聶無羈失蹤,很多人都懷疑其實是艾悠悠授意。

上陽宮的大禮教們都太顯眼了,都在明面上擺著,這不好,一點都不好。

只有艾悠悠這般老謀深算的人,才會明白有一個在暗中的大禮教是多重要。

上陽宮當保持神秘,哪怕只一人能神秘也必須要有。

此時聶無羈突然現身,這就讓眾人明白過來,其實聶無羈一直都沒有走遠,一直都在上陽宮中藏身。

聶無羈跪在那,一邊叩首一邊用極低的聲音勸著陸駿集。

陳微微臉色恢復了一些之后,也跟在聶無羈后邊繼續想著棺木磕頭。

他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陸駿集是怎么知道他和尚清訖的死有關?

難道說,陸駿集真的是研制出來了什么東西,能輕而易舉的感知到,別人身上有尚清訖符術的氣息?

如果這是真的,陳微微現在就必須面臨選擇。

要么是馬上就走,只要有機會就離開上陽宮,甚至是離開歌陵。

陸駿集要殺他之心已如此明顯,他再留下,誰知道陸駿集哪天就沒人勸得住了。

那個聶無羈顯然也是陸駿集那邊的人,而另一位可以主事的大人物艾悠悠,此人曾是天水崖司座,是聶無羈名義上的座師。

那三個人聯手,陳微微連一絲勝算都沒有。

另外一個選擇,如果他不甘心就這么一走了之,那就要痛下決心,想盡辦法的先除掉陸駿集,再殺聶無羈,艾悠悠也不能留。

可是,以他一人之力要殺三位有大禮教神官實力的高手,他知道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就在他思考著這些的時候,外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回頭看,見竟是奉辦處宰輔大人寧未末到了。

半個時辰之后,陳微微總算是能松口氣了。

寧未末說,朝廷決定派人去怒山大營,勸說殿下返回歌陵。

此去的人,以奉辦處次輔,大理寺卿須彌翩若為主,上陽宮這邊選了陳微微,還選了兩位御史臺的御史大人同去。

沒錯,并非之前有人推測的那樣,是從御史臺選一位幸存的御史大人陪同前去。

而是兩位幸存的于是都要去,一個是御史高良弓,一個是御史錢進益。

陳微微現在是一刻都不想留在奉玉觀,那個陸駿集實在是有人可怕。

而且此去怒山大營,對于陳微微來說還不只是避開陸駿集這一樣好處。

他還能去見見辛言缺。

以前,連歌陵城里的百姓們都知道,他陳微微是辛言缺的親信之人。

連吏部和兵部的案子,殿下都沒有交給大理寺來查,而是交給了一個從沒有過查案經驗的大禮教,這就足以說明陳微微在辛言缺眼里的重要。

結果誰能想到,這位親信大人,還沒有張揚多久呢就被拿掉了,成了一個笑柄。

這次去怒山大營,陳微微想著若是能見到殿下,那他一定想盡辦法重得殿下的信任,有殿下護著他,那個陸駿集也不敢再胡作非為。

況且,他父親還在怒山大營呢,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父親了,此去正好也能相聚兩日。

陳微微不得不再一次的感慨,上天對他真的是太好了。

每一次他遇到危機的時候,眼看著已經無路可走,可偏偏就會有人把路送到他面前。

這可不是一次兩次的幸運,是每一次都如此幸運。

如果一個人的氣運好到這般地步,那他不是這人間的主角還能是什么?

都說林葉那個家伙運氣好,可陳微微仔細想過,真要說到運氣,他比林葉好多了。

林葉那運氣沒有一樣是在生死關頭,而他的運氣每一次都在生死關頭。

這是臻天都不許他死。

心情好起來的陳微微,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囊。

他打聽了一下,說是寧未末還在正殿那邊和陸駿集等人聊天。

他思考片刻后,叫過來一名弟子,讓他去大殿那邊報信,就說他要去怒山大營順便看父親,所以先去城中買些東西。

這理由,絕對不會讓人懷疑,足夠的正大光明。

這次出門估計時間不會太久,他只帶了兩套衣服就逃跑一樣的出了奉玉觀。

到了歌陵城的大街上,陳微微總算是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了。

回想之前在大殿上陸駿集那咄咄逼人的樣子,陳微微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如此姿態,和那個在云州城時候的陳微微一模一樣。

想著先去找個地方壓壓驚,反正他身上也沒穿大禮教的紅袍,也不必擔心被人認出來,又想到自己還沒去過慶余河,不如趁此機會去見識一下。

朝著那邊走了沒多久,陳微微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此時尚清訖才剛剛出殯,他身為上陽宮的大禮教,居然在這個時候跑去慶余河瀟灑,被人傳揚出去,他以后再想爬起來都沒可能了。

就算他重新得到了殿下的信任,以后也只能是做下見不得光的事。

還有御史臺的人在上陽宮,要是被他們知道一位大禮教在發喪期間去青樓尋歡作樂,他這大禮教的位子可能都坐不穩。

一念至此,陳微微隨即放棄了去見識一番的念頭。

隨意尋了一家茶樓,要了些干果點心,要了一壺足夠貴的茶。

他還特意要了一間二樓的包間,就是不想被人看到。

這茶樓的構造,與尋常戲樓幾乎相同,在這茶樓大堂之內居然還有一座戲臺,此時正有幾個武生在臺上來來往往。

鑼鼓二胡的聲音很響,陳微微到了二樓包間之后,拉了椅子到門口位置,正好能看到大堂戲臺上的人在賣力的表演。

這生活,在云州武館的時候,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那時候他姑姑雖然對他很好,但畢竟家境不好,姑姑能拿出進武館的錢就不容易了,他哪里敢放肆。

“這......”

陳微微品了一口茶,又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人為什么要一直往上爬的最基本的原因。”

“是啊,這些只是最基本的東西。”

這話從陳微微的背后出現,陳微微在一瞬間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都沒敢馬上回頭。

一個一身白色長衫的男人從后邊走過來,看他衣衫,像是一個讀書人。

陳微微側頭仔細看了看,從面相上竟是無法看出來此人到底多大年紀。

有一頭白發,但臉上又沒有多少皺紋。

此人的一條袖子空蕩蕩的,這多多少少的有些嚇人。

“你是?”

陳微微問了一聲。

那人在陳微微旁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也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

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道:“大禮教在不久之前,從我弟子手里拿了一瓶丹藥。”

說到這,花憐花把手里的花子隨意扔回盤子里。

他側頭看向陳微微道:“我弟子殺尚清訖的時候死了,大禮教是不是以為,就此就可高枕無憂?”

陳微微嚇得一瞬就站了起來。

片刻后,他伸手將房門關了,然后一撩袍就跪倒下來。

“萬象門弟子陳微微,拜見師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