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岳秀聽到消息,手腳冰涼。
此時京城已經進入冬天,皇上如今還不滿十歲,身體本來就不怎么好,這種天氣溺水,不死也得脫層皮。
柳家畢竟根基太淺,能讓前朝有如此景向已經不易,如何掌控得了后宮?
皇上這一溺水,打撈上來就開始說胡話了,一直高燒不退,大冬天的把柳岳秀給急得滿嘴水泡,然而皇帝還是一天比一天嚴重,拖了三天,最終還是離開了人世。
柳岳秀完全束手無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國不可一日無君,內閣便提議應該從宗室里挑選一日做皇帝,現成的人選有墉王、臨川王,但柳岳秀都不滿意,墉王那名聲就不用說了,現在比以前還荒唐,哪里能再做國君?
而臨川王此時已經成年,根本不好掌控,況且這些年他為了皇帝,一直在苛待臨川王,吃不飽穿不暖不說,還讓他根本沒辦法生兒育女,若是此人登上大寶,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他柳岳秀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駱榮發卻帶著駱貴妃的兒子高調地回了帝京。
駱貴妃的兒子名叫周安,是大行皇帝的同父異母的長兄,之前說是失蹤,實則受了傷被駱太妃送出宮去休養,如今身體好了,則由駱榮發給護送了回來。
于情于理,周安都比宗室里的其他人更有繼承帝位的優勢,更不要說駱榮發曾經是閩直總督兼江西都司指揮史,隨便振臂一呼,就得到了南方的響應。
就是朝中那些重臣,也都支持周安上位,畢竟他才代表著正統。
就算柳岳秀反對都沒有用,他現在心里一片苦澀,甚至懷疑是駱太妃害了自己的外孫,可卻沒有任何憑證。
周安一上位,就讓自己的表弟駱明楓做了禁軍副統領,負責皇宮的安全,柳岳秀一派當然要站起來反對,但他這邊可用之人,大多是文臣,剛開口反對,直接被駱明楓提刀沖上去將腦袋給砍了下來,“新皇登基,才分頒的第一道圣旨就有人敢違旨,難道是想造反不成?”
這帽子扣得大了,弄不好就要滅族,其他人根本不敢再爭。
做為統領的楚璃請了長假,副統領就擁了代統領的權力。
楚瑭此時也不鬼混了,每天都在家里陪著駱婉清待產,兩人很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公公讓我們跟他回來,是希望咱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能得到楚家先祖的庇護吧。”葉錦輝望著楚璃笑道。
楚璃的神色復雜難辨。
自從有記憶開始,楚煜對他一向都比較冷漠,做好做壞他根本不關心,大夫人和楚玫欺凌他們母子的時候,他這個做爹的也看不見,其實也不僅是他和他的阿娘如此,身為楚煜后宅的哪個女人不是如此呢?
若不然,他也不會從娘胎里出來就帶著劇毒,幸虧他阿娘是苗人,不然只怕根本撐不到尉遲亦瀾去救他。
在閩地這么多年,楚煜更是從來沒關心過他的死活,那現在他會為了襁褓中的小小團子對他示好嗎?
怎么可能?
“假如有一天,楚家需要咱們拿出這份藏寶圖呢?”楚璃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心里卻有一些緊張。
本來他以為兩個人躲到沒有人知道的小島上,就可以過開開心心的日子了,可沒想到就連那個地方都不可能真正的安寧。
當然,那只是他之前的想法,現在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若是只生活在島上,孩子的教育怎么辦?
當然,這教育不僅包括讀書識字,更重要的為人處世,不然等他們百年之后孩子怎么辦?
更不說他以后將會娶妻生子,還需要親朋好友,這般一想,那小島就只能做閑暇時消遣的地方了,而不能一直生活在那里。
除非是像安國夫人和尉遲亦瀾那樣的了無達掛的人,才能隱居吧。
葉錦輝認真地看了楚璃一眼,“祖父既然將它交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我愿意怎么處置,我不過問。”
她以前有心結,不外是擔心楚璃娶她的目的是為了錢家的那些東西,而事實已經向她證明楚璃根本不是這樣的人,這東西既然是錢家,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雖然這般想,她卻漸漸地有些明白了葉尚武的良苦用心來。
“祖父盡管百般寵愛我,但在他的心里,我的身份不僅僅是葉家嫡長孫女,更是錢家留下的唯一骨血,但他老人又怕這藏寶圖交給我,會給我帶來禍事,所以才拜托給你的。”葉錦輝的神情十分篤定,并不是詢問。
楚璃也大大方方地點頭,“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接了老爺子給的東西。”
他的眼神中,有著不可錯識的深情。
葉錦輝被他看得頗為不自在地低下了頭,又極其拗執地道:“我只當自己是葉家的姑娘,至于錢家的人我從未見過,更逞論任何感情了。”
楚玫當初將她換到葉家,最大可能就是想用男嬰保住自己的地位,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錢家已經知道自身難保,明知道錢玫做了手腳卻沒有任何阻攔,留女兒在葉家留一線生機。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當初沈氏鬧起來的時候,葉老太太一臉驚慌,而葉老爺子卻十分鎮定。也解釋了為什么錢老將軍將這藏寶圖交給葉尚武而不是交給楚玫。
可這只是錢家的認為,他們以為這樣就是對她好了!
可他們又怎么會想到上一世她每天過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如果不是那所謂的寶藏,根本不會有這么多苦難發生在她身上,這一世既然老爺子提前安置了它,她就遵從祖父遺愿,將它交給自己最信人的去處理吧。
直到此時,葉錦輝才驚覺,楚璃已經變成了她內心深處最信任的人之一,而她這一世最任信的人只有兩個,除了楚璃另外一個就是祖父了。楚璃卻是祖父活著的時候替她選下的人。
可惜她一直都對楚璃抱著懷疑的態度,就算她喜歡他,也從未言明過此事,但他卻一直包容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