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書語不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意味著什么,可是她一點兒都不慌張。
莫名的安穩,讓她和何星遙都覺得一切順其自然才好。
言念終究還是害怕自己的女兒的變化,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可是依舊擔憂。
那一天,他帶著言書語和何星遙去了外面的一家酒樓,三個人來到了一個雅間,準備好好談談。
言念看著言書語那和蘇荷頗為相像的面容,心中頓時有些感慨。
他看著言書語,企圖為她整理一下額前的碎發,只可惜言書語根本就不想和他親近,直接就站了老遠。
他尷尬地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無奈地笑著說道:“書語,你頭發亂了。”
言書語并沒有理會,只是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即就把頭發整理好了。
他看著言書語,時間突然間回想到了很多年前。
那個時候,蘇荷第一次來到這余瀾城,他看著她,風一吹,她的頭發瞬間被吹得凌亂異常。
那時候,兩個人還沒有相識,他企圖為她整理頭發,她自然是躲了過去。
言書語的動作和蘇荷幾乎一模一樣,他看得呆了,忍不住輕聲呢喃道:“蘇荷,能夠看到你,真好。”
這話剛一說完,就被言書語毫不留情地反駁了。
只見她冷冷地開口道:“我不是蘇荷。”
言念落寞道:“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到了你娘。”
何星遙看著他們父女二人,雖然心中感慨,但也不能夠隨意打斷,于是就只能那樣等著。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雅間里突然間出現了一片云霧,云霧上站著一個人,那就是殤雪。
何星遙是認識殤雪的,但是言念和言書語卻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只見殤雪剛一落在地上,那白色的云霧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言念和言書語一時間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兩個人都有些不相信,這房間里居然能夠憑空出現一個踩著云霧的女子,而這女子的樣貌也和凡人不同,有著仙風道骨的感覺,倒也真是不簡單。
何星遙一看到殤雪,就直接走上前去,帶著微笑說道:“殤雪,你今天怎么來了?”
殤雪也看著她笑了笑,說道:“沒什么,今天我只是要做應該做的事情。”
言念有些疑惑,他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個仙氣飄飄的女子。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突然間反應了過來,板著臉說道:“這位姑娘是何人?為何要出現在我們的房間里?”
殤雪看著他,心中有些感慨。
這個人就是蘇荷一直以來放在心尖上的男子,這就是蘇荷不惜一切保住的孩子的父親,這就是蘇荷最愛的男子。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言念的時候的情形,那個時候的言念,在余瀾城的青年男女中是最亮眼的存在,眉目如畫,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她看著現在的言念,時間果真是人生容顏的最大催化劑,言念和當初相比,真的是老了太多。
如今的言念,再沒有當初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感覺了,整個人看著,頂多也就是一個算是比較慈祥的老頭子。
殤雪淡淡道:“言念,好久不見了。”
這話剛一說完,言念就直接疑惑地看著她說道:“我們見過嗎?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殤雪點了點頭,帶著悲痛和絕望說道:“是啊,我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見過面,我是黑夜之徑的守護者,蘇荷是我最好的朋友。”
頓了頓,她才繼續說道:“都是因為你,所以蘇荷把她的心丟在了凡塵,也都是因為你,蘇荷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言念不知道她說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辯駁道:“蘇荷和我是真心相愛的,你說她的選擇是錯的,難道你從來都不承認我是她的丈夫嗎?”
殤雪看著他,又看了看言書語,直接就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怎樣說才能夠緩解心中一直以來的氣悶。
又過了許久,她才看著言念說道:“言念,我很早就知道你了。我只是遺憾,蘇荷喜歡上了一個凡間男子,她把這余瀾城當成了自己的家,甚至為你有了書語,可是你卻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為你犧牲了什么。”
她這話說的有些憤憤不平。
這么多年了。
第一次見到言念的時候,她對這個人就沒有很多的好感,時隔這么多年又一次看到,感覺也和當初一樣。
她痛恨蘇荷的付出,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痛恨言念負心薄幸。
憑什么蘇荷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住他的女兒?憑什么蘇荷要用付出生命的代價來保護他的生命?
她不懂,但又似乎懂了那么一點兒。
就在這個時候,言書語突然間就開口了,“這位姑娘,你認識我母親嗎?”
她不知道面前這位漂亮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只要能夠探聽到母親的事情,她就不介意冒險詢問。
殤雪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孩子,我叫殤雪,是你母親的好姐妹,你應該稱我一聲姨娘。”
言書語也笑著說道:“姨娘,那我娘長什么樣子?我想看看她,哪怕只有一眼,我也會很開心的。”
“雖然我也不能夠復活你的娘親,但是我知道,你娘很愛你。”
這話剛一說完,殤雪就直接來到了堂屋的正東方向,直接就念了一下咒語。
奇跡發生了。
整個房間突然間發出了白色的光芒,亮堂堂的,甚至比那陽光的照射還要強烈。
緊接著,房間里出現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穿著鵝黃色的羽衫,戴著金色的發簪,陽光透過窗簾,這在那發簪上閃閃發亮,看起來很是美麗。
她先是圍著整個房間轉了一圈兒,一看到殤雪,就瞬間開心了起來。
殤雪也看著她,兩個人直接就擁在了一起,彼此熱淚盈眶。
何星遙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面前這位剛剛出現的姑娘,起來是那樣的美麗,冰雪聰明,仔細地看去,和言書語的樣貌還有些相似,只是兩個人的衣著不同,所以并沒有太過相像。
她看著那女子如此開心的樣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殤雪和那姑娘擁抱了一會兒之后,兩個人就彼此分開了,她還笑著開口道:“蘇荷,你回來了。”
這話說得頗為平靜,就像是迎接九別重逢的朋友。
蘇荷淡淡地回應道:“是啊,這么多年了,我終于又一次看到了你,又一次看到了這么多人。”
言念看著蘇荷,一時間有些自卑。
他老了,可是蘇荷卻還是如同十八歲的少女那樣明艷動人。
他顫抖著身子開口道:“蘇荷,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蘇荷搖了搖頭,直接就和他抱作一團,兩個人喜極而泣。
言書語聽著他們的話,直接就熱淚盈眶了。
只見她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去,對著蘇荷說道:“你,你,你真的,真的是我的母親蘇荷嗎?”
蘇荷點了點頭。
一家三口,終于出現了短暫的團聚。
只見蘇荷把言書語直接就抱在懷中,兩個人互相看著彼此。
她的女兒長大了,模樣是那樣的好,那樣的傾國傾城。
她很欣慰,很開心。
原本或許一生都沒有機會和女兒團聚,可是殤雪果真說話算數,她對著殤雪,投去感激的目光。
何星遙這下子算是徹底明白了,她看到了一家團聚的激動時刻,看到了人間至愛。
言念雖然有些激動,但他沒有忘記所有的事情。
“殤雪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娘子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出現,如今卻突然出現了呢?”
殤雪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語,心態有些崩壞。
又過了許久,她才看著蘇荷說道:“蘇荷,這件事情還是你告訴你丈夫吧!”
蘇荷點了點頭,把他拉到了座位上。
如今他們一家人能夠重逢,算是托了殤雪的福氣。
此時的何星遙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很失多余,她在這里根本就沒有一點作用。
突然間,蘇荷看著何星遙道:“姑娘,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一直在這里?”
何星遙有些尷尬,但也不過片刻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于是,她摸了摸腦袋,干笑著說道:“我,我是何星遙,是言書語的好朋友。”
她也只能夠這樣說,畢竟那些關于尋找光明之刃的事情,她根本不能隨便說出來。
殤雪在暗處給她比劃了一下,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
“何星遙,這名字倒真是好。”
蘇荷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贊不絕口。
不過,言念也笑著開口道:“是啊,她還是我們書卿的朋友呢,秀玉一直想要撮合他們兩個。”
這話剛一說完,蘇荷就瞬間不樂意了,只見她撇了撇嘴,直接就冷著臉說道:“書卿,這是誰?難道你有兒子了嗎?”
言念有些尷尬,他原本是不愿意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的,但是他不想欺騙自己的愛人。
于是,他就直接開口說道:“言書卿,是我最小的兒子,這是李秀玉生的孩子。”
蘇荷道:“你倒是多情,和李秀玉居然都有了孩子。”
頓了頓,她就直接呢喃道:“不過也對,我一直都不在你的身邊,你就是喜歡上旁人,就是有了別的妻子和兒女,也是應該的。”
蘇荷這話說的有些落寞,眼睛里含著淚水,一看就讓人覺得很是難受。
殤雪看著這一家人終于齊齊整整地重逢了,她很欣慰。
于是,她就對著蘇荷笑了笑,直接就開口說道:“蘇荷,我的好姐妹,現在看到你一家重逢,我真的很高興,再見,我走了。”
蘇荷看著她,還來不及說什么,殤雪就直接帶著那一片云彩離開了,房間里沒有一點痕跡,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言書語把何星遙拉到了蘇荷的面前,開心地說道:“娘,何星遙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因為她,我根本就不會知道,我居然還有一個母親,我的母親原來這么愛我。”
何星遙對著他們笑了笑,感覺有些尷尬。
就在這個時候,言念突然間就開口說道:“蘇荷,這么多年了,如今你與我和孩子重逢,也該回到家里看看,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待你和孩子,彌補這么多年以來的過錯。”
蘇荷看著他,如今的言念再不復往昔,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后悔。
何星遙看著言書語,突然間就開口道:“對了,書語,書語的身體最近發生了變化,她的額頭上根本就不是胭脂,那是紅色的印記。”
書語有些尷尬,當面讓好朋友說出來這樣的事情,又是當著她母親的面,她有些難為情。
就在這個時候,言念突然間就開口了,只見他有些擔憂地說道:“娘子,你可知道我們的女兒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嗎?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我們之間的往事,就去找我對峙,沒想到她竟然發生了變化,當時周身都泛著光芒,看起來仙氣飄飄的,但是那會兒她自己卻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話剛一說完,蘇荷的臉色就瞬間變得很是難看。
又過了許久,她才笑著說道:“沒什么,這一切都不過是正常的變化。”
言念道:“正常的變化?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蘇荷道:“我們身為夢境的守護者,每一位仙子都會有神識,通靈脈,從最初的小白到最高級的九靈境界,每一個境界都是不同的。書語之所以能夠陷入昏迷之中,不過是誤打誤撞走入了修行之門,她在打通自己的靈脈。”
這話剛一說完,她自己都有些不對勁兒了。
“你,你說,你這意思是說我們的女兒身上的靈脈封印沒有了?”
言念嚇了一跳,但還是支支吾吾地說道:“是,是啊,看起來像是沒有了,前幾天她在知道我們的往事時,身體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你怎么不早說?”
言書語看著他們兩個人吵成一團,現在倒是不害怕了。
不管身體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也不管將來會走上怎樣的一條道路,言書語知道,一定要堅定心中的所想,披荊斬棘,破除困難。
于是,她安慰著說道:“爹,娘,現在沒什么了,雖然身體有了這些變化,但是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比從前好多了。”
蘇荷有些無奈,女兒的這些話她雖然能夠聽懂,但是靈脈封印被毀,如今倒是來不及了。
她看著面前樂觀的女兒和不明情形的丈夫,雖然心中無奈,但終究還是沒辦法了,不如順其自然,也許會有另外一條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