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圖哈特爾有些憂傷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心情一時間變得很是復雜。
且不說他原本一個未來人,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這個歷史上從來都沒有過的朝代,在這里生活了也不知多少年。
按理說他一直都是那種不問世事,只知道在紫嵐山生活,過著那種近乎像是隱士的自由生活,看似沒有追求,但是實際上他的追求卻比許多人都要高大許多。
只可惜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兩個徒弟都從少女變成了年長的女子,而他自己,看起來依舊那么年輕帥氣。
圖圖哈特爾原本對那些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追求的,而那位公主墨澈澈,卻讓他有了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
那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讓他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樣子,回歸到了年輕時候的心態。
只可惜人無再少年,哪怕他的外形看起來多么的年輕,但是那里靈魂和內心卻早已是經過沉淀的,不是年輕和莽撞,而是沉著和智慧。
那一天,何星遙還是因為墨詩兒的事情,去找了圖圖哈特爾。
何星遙向來是一個不怕事的主兒,所以她認定的事情,無論多么難,都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而墨詩兒是她的好朋友,雖說不是太過親密,但是同為女子,又對彼此欣賞,那關系自然就非同一般了。
在她來到圖圖哈特爾那兒的時候,一路上心中就想了很多,但終究還是沒有派上用場。
她看著面前這個相貌堂堂,溫文爾雅的男子,但是心里卻總是有些不滿。
而圖圖哈特爾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事情,而且對她也不是很感興趣,所以兩個人的狀態算是彼此都看不上眼,自然也就無所謂交流了。
只是何星遙是一個極其知道分寸的女子,她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就算是心中有著再多的不滿,終究還是沒有生氣到拂袖而去,只是那眉頭一直皺著,看起來一點兒都不開心。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彼此,又過了很長時間,何星遙才清了清嗓子,看著眼前人說道:“圖先生,你是怎么想的?”
圖圖哈特爾道:“什么怎么想的?我又不是什么太過金貴的人,對于案情這件事情,我只想和澈澈公主說,至于姑娘你,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這話音剛落,圖圖哈特爾就打算趕緊離開,只可惜何星遙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快速拉住了他的衣袖,那眼神一時間變得很是可怕。
又過了許久,何星遙才道:“看來圖先生不知道在下來的目的,既然不曉得,那我就應該早點兒說出來。”
頓了頓,她才繼續說道:“我們墨詩兒公主,美貌才華兼備,家世也是上乘,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
聽到這話,圖圖哈特爾徹底愣住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人如此質問,就算是沒有外人在場,他心里也是覺得如此別扭,而且很想趕快找個地縫兒鉆進去,哪怕隨便來個人,讓自己擺脫,也是不錯的。
只可惜他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是現實情況卻根本不是這樣子。
何星遙看他如此猶豫而又眼神如此不堅定,心中的不悅更甚,便大聲說道:“大膽,公主殿下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心意,難道就這么難嗎?如果你不愿意直接說就是,如此不言不語,這算是什么樣子?是默認還是間接的否認?”
何星遙這話說的倒是讓圖圖哈特爾直接就吃了一驚,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遇見這樣一個牙尖嘴利的女子,說話做事絲毫不落下風,簡直就是女強人,而且還是個非常有主意的女子。
這下,他從原本的不關心,一時間變成了好奇。
只是,他好奇的不是墨詩兒,而是何星遙,這個看起來很有主意和想法,又善良溫婉的女子。
何星遙并沒有注意到他這樣的想法,只是繼續大聲呵斥了一下。
而圖圖哈特爾此時正好心情糾結,他看著何星遙,只能無奈地攤開手說道:“何姑娘,我知道你向來是個有主兒意的,對于墨詩兒公主來說,我們彼此本就毫不登對兒,更何況她那樣金尊玉貴的公主,看上在下也不過是一時被外貌所迷,根本算不得真情實意。”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在下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一見鐘情,但是真正的感情不一定是非要擁有,也可能是放下和成全,在下自認為公主殿下并不是真正的有緣之人,所以還請姑娘告訴公主,以后切莫再在下的身上花費功夫了。”
他這話說的得體而又毫無破綻,可是何星遙整個人卻已經被氣到發抖,根本就沒有平時豪爽灑脫的樣子。
對于這樣如此直白的拒絕,她覺得很是難堪,同時又覺得有些幸運。
墨詩兒如果是親自來的,那該會有多傷心啊!
她為墨詩兒覺得委屈,但也知道此時自己對這件事情根本就無能為力,更何況如果冷靜下來仔細地想想,圖圖哈特爾說話只是特別傷人,但是那些傷人的話語又未嘗不是真的。
這件事情,她從一開始就看在眼中,墨詩兒第一次遇見圖圖哈特爾的時候,就眼前一亮,心中認定了這個人,可是這只是單方面的,而圖圖哈特爾,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就算偶爾猜出來了一些,但也早就已經被那兩件案子吸引住了目光,同時有一個人,也已經在無形中進入了他的心里。
何星遙很是無奈,只能回到了宮里去見墨詩兒,就算是自己去試探圖圖哈特爾的心意,得到的答案并不那么盡如人意,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夠瞞著墨詩兒的,有時候真相會很殘酷,但是卻并不意味著非要隱瞞。
江南的接受不美好的真相,一定比那些刻意隱瞞要來的好的多。
如果一個人連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都沒有,那么這個人活著才會如此失敗吧!
又或許那些一直刻意隱瞞的真相,其實才是這世間最骯臟齷齪之事。
她想了很多,原本以為自己會非常不平靜,可是最終他還是硬不過心中的理念和想法,用非常平靜的口吻,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墨詩兒。
當時墨詩兒的心中縱然非常痛苦,可是她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卻表現得很是平靜。
她看著何星遙一直在皺眉頭,就扁了扁嘴說道:“星遙,謝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我原本以為圖先生如果知道了我的心意,就一定會接納我,可是這終究還是我太過天真,他是那樣以為有能力又超然世俗的男子,怎么可能會被這紅塵俗世所牽念呢?”
何星遙看著她如此自圓其說的樣子,按理說應該會覺得很好笑,可是她有那么一瞬間,卻想抱著這個人大哭一場,真可悲啊!
如此自圓其說,明明知道真相,卻還要欺騙自己的女子,是何等的殘忍吶!
可是墨詩兒對此卻甘之如飴,就像是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之門,可是每一個造化之門的背后,卻不一定是美好,而是這世間負能量的匯聚之門,只看是要從這門里走入康莊大道,還是要從這門里走到羊腸小道。
何星遙自認為比不得這世間之人的聰慧,只是她對于墨詩兒的感覺和印象,實在也只能是勉強,就算是那個人再怎么聰明,她也只覺得虛偽和造作。
就在兩個人彼此都覺得不快的時候,初遠和燕云湛等人出現在了這里,同時他們身后還跟著何慕枝和初月晨。
只見初月晨直接就氣憤地跺了一下腳,這才開口說道:“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實在太不好了。”
何星遙不知道她到底遇見了什么事情如此生氣,只能旁敲側擊地詢問道:“怎么了?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惹我們的月晨姑娘?”
初月晨看了她一會兒,勉強開口說道:“其實也不是惹我,只是我覺得很生氣,剛剛聽到外面有人在議論,他們說公主殿下實在太不像話。”
何星遙道:“你可知他們說的哪位公主殿下?就算是說的公主,你又為何非要氣憤?畢竟那又不是說你。”
這話音剛落,初月晨就直接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道:“雖然不是說我,可是心里總覺得不大舒服,我們詩兒公主的才華和氣質都是沒得說的,可是那些人卻只因為一首詩,就說公主殿下是那種不顧大局,只知道情愛的女子,可是那又如何?情愛本就是這世間常事,古往今來那么多勇敢追求愛情的女子典范,難道非要我們被動的接受一段不完美的婚姻嗎?還是說哪怕是身為公主,爺爺就不能夠擺脫這世間對女子命運的桎梏?”
初月晨這番話說下來,所有的人都直接沉默了。
這些話又何嘗不是說出了她們的心聲?
自古陰陽平衡,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有情無情,也只在一念之間,難道非要強迫別人斷情絕愛,哪怕非要別人這這世間的不平事忍辱負重嗎?
何星遙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后,就直接大聲喊道:“你這話說得太好了,月晨,這世間自古以來對女子就有著諸多的偏見和難以理解,而那些真正的高潔名士,就算是再怎么超脫物外,他們也真就是從這俗世誕生的,如果往深了去追究,那些人也是女子辛苦懷胎十月,冒著生命危險生出來的,可是他們做了什么?他們把這世間能夠套牢女子的枷鎖,全部制定了出來,甚至還強迫這世間的女子接受他們既定的規則,他們用那種骯臟,又見不得人的手段,控制著女孩子,哪怕身為公主,連喜歡一個人的自由也不存在,甚至還要受到那些道貌岸然者的指責,可是他們憑什么?他們又有什么資格橫加指責呢?”
話說到這里的時候,初遠和燕云湛的心中也是很氣憤的,只可惜這兩個人身為男子,雖然能夠冷靜而理智地分析這些話,可是最終也根本沒什么用處。
而墨詩兒沒想到因為自己,大家卻對著背后的事情有了更多的深思,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是心里像是豁然開朗了。
她看了何星遙一眼,直接就故作豪爽地說道:“星遙,多謝你幫我去問了圖先生的心意,可是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不愿意,我又為何非要苦苦糾纏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豈不是更好嗎?”
何星遙點了點頭。
她知道墨詩兒在忍耐著怎樣的痛苦,同時心中也很是難過。
圖圖哈特爾縱然再怎么無情拒絕,墨詩兒的生命里不止有愛情,更何況她身為高貴美麗的公主,更不可能為了他人尋死覓活,哪怕心中再怎么難過,也不過是表面淡定,內心崩潰罷了。
話說自從那天圖圖哈特爾拒絕了墨詩兒之后,墨詩兒在這皇宮中的處境就很是微妙了。
她本就是皇帝的妹妹,先皇不在,雖說受到的寵愛不少,可是與皇帝的兒女相比,終究還是很不同的。
更何況被拒絕的事情,無論如何對她的聲譽都造成了損失,甚至后來皇帝還特意找她去說了話兒,明里暗里的說是要讓她自己去尋一個合適的男子,到時候成婚,也堵住這天下的悠悠之口。
只可惜墨詩兒自從被拒絕的事情發生以后,心中對于愛情便不再相信了。
這紅塵俗世諸多磨難,諸多考驗,但是卻全然不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或者其他各種情感,人心都是復雜的,每個人都不知道那個人的內里到底是什么。
皇宮中的人總是最多的,而且是最復雜的,那道宮墻,把人的多少良知和善良關在了外面,又把人的多少陰暗面全部集中到了宮里?
墨詩兒不知道,可是她與何星遙一樣,都懷著對這個世界的敬畏和悲憫之心。
她甚至還對著自己的皇帝哥哥說道:“哥哥,你從來都不會了解,我心中的真正想法,是從來都沒有和別人說過的,我知道有時候你是為了我著想,可是那終究在無形中傷害了我。”
而皇帝當時的表情是什么樣子呢?
看起來似乎很是憤怒,夾雜著些許無奈,同時心里也總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就像是被自己的父王質疑那樣。
他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帝王,甚至是從古至今從未有過的,可是他卻屈服在了那些人的禮教之下,甘愿去做那些朝廷大員的傀儡皇帝。
可是他真的開心嗎?
txt下載地址:
手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