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能夠活下去,誰又愿意一直留在京城呢?
初月晨也是在父兄都被派出去的時候,她才猛然發現,這京城的局勢已經變了。
他們在京城郊外駐扎,同時日日訓練兵士,雖然與宮中的那些侍衛相比,終究不能夠相提并論,但好歹強身健體,而且遇到外敵的時候也能夠抵御一二,自然也是不錯的。
何星遙姐妹倆最近聽初月晨和慕容凜講了許多關于京城的事情,心中頗有些感慨。
只是,他們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想到,那個高高在上,一直以來心里只有自己的皇帝,居然還會屈尊出現在京城郊外。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個巧合。
那天,何星遙親自去營帳外面進行檢查,同時又找了一些比較聰明的人來進行商討后續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撞見了一個可疑之人。
只見皇帝打扮非常破爛,穿著一身深灰色的麻布衣衫,頭發也亂糟糟的地披在肩上,看起來根本一點兒都沒有帝王氣概,整個兒一路邊小乞丐的感覺。
不過有時候,越是那樣刻意打扮過的人,越是容易露出破綻,更何況刻意裝成的乞丐,怎么手指甲還會修剪得那么整齊,甚至在走路的時候都沒有那種乞丐的落魄感,這總是會讓人懷疑的。
何星遙手底下有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也是那女孩子細心,所以才抓到了這個假扮乞丐的皇帝。
她一看到皇帝居然跪在自己的面前,心里突然間就有些飄飄然了,不過何星遙向來是知道分寸的,所以就算是心里再怎么開心到飛起,面上終究不會有什么特別的表示。
過了一會兒,她才略有些緊張地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會在這營帳外圍,而且本王還聽說你是個乞丐,是嗎?”
皇帝看了她一眼,故意裝作緊張的樣子,搓著手,聳著肩,裝作受委屈的樣子說道:“回稟大王,小,小人的確是一個小乞丐,原本只是無意間路過這里,并不是隨意闖入的,還請大王饒命,饒命啊!”
聽著他這樣說話,何星遙突然間就沒了任何表示。
倒是那抓到這乞丐的人,信誓旦旦地說道:“大王,微臣早就已經查過了,這人的身份偽裝的太好,但肯定不是乞丐,這指甲縫兒里都沒有灰,而且指甲修剪的這么好,退一萬步來說,乞丐的雙手都一定是非常粗糙,甚至還會有一些傷疤,但是這個乞丐的雙手看起來卻那般白凈,明顯不是受過苦的雙手,所以還請大王明察,這人實在可疑啊!”
何星遙聽了這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讓那女孩子先出去,她自己倒是把帳篷關了個嚴嚴實實。
過了一會兒,她才氣定神閑地走到皇帝身邊,圍著皇帝轉了一圈兒,這才開口道:“果然是能夠君臨天下的帝王,可是陛下,你今日怎么做起這種雞鳴狗盜之舉了?本王甚至還沒來得及讓你的江山出亂子,你自己居然就這樣亂了。”
皇帝聽了這話,他也知道這是諷刺之語,畢竟自己這樣的舉動為什不太好。
更何況他在打扮成乞丐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他甚至以為何星遙身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能人,更何況朝廷大軍那么多,他原本其實是不害怕的,但是看著京城的輿論風向越來越偏,他終究還是坐不住了,所以才會想親自去刺探方向,沒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被認為是可疑之人,這何星遙身邊的人,果然都是聰明能干之人,都是極其精明之人啊!
他并沒有做什么過分的舉動,根本就只是看著眼前人,無奈地開口道:“何星遙,終究是朕小看了你,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做出這些事情,實在是難得啊!”
何星遙根本就不接他的話茬子,只是心里終究有些亂。
心亂的時候,她其實還是很能夠控制自己的,但有時候一開始胡思亂想就總是收不住。
所以看著皇帝如今成為了自己的階下囚,她心里卻開始糾結了起來,不管怎樣,這人終究是她的生身父親,這個江山也是她父親的江山,就算是這人再怎么不顧百姓的死活,甚至做出一些很荒唐的事情,但是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更沒有辦法說服心中的道義。
就在他們兩個人打算繼續吵下去的時候,燕云湛和初月晨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們剛一來到帳篷里,就感覺到這氣氛似乎是有些不太對勁兒,于是就瞬間警覺了起來。
何星遙一看到是這兩個人,就直接松了一口氣,說道:“月晨,燕先生,你們今日怎么一起來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燕云湛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有事情要與你商量,只是星遙,這件事情我不能說,就讓月晨告訴你吧!”
說完這話的時候,他又繼續補充道:“不過你怎么把這么一個又臟又臭的乞丐帶進了帳篷里?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算是個機密,所以還是不要讓無關的人在這里才好,行嗎?”
何星遙點了點頭,道:“沒問題!”
“來人!”
“在!”
“把這個乞丐放走,本王還想光明正大地進行決戰,就算是要取得江山,也終究是要光明正大,不搞那些個陰謀詭計!”
這話剛一說完,就有兩個人很快把皇帝拖著帶出了營帳外面,同時還警告了一番。
等那人離開之后,何星遙才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初月晨,那雙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明亮。
初月晨一直以來都知道何星遙的雙眼格外有神,同時,那雙桃花眼也格外好看,一笑起來彎彎的,就如同那天上的月牙兒一般。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淪陷了,幸好定力夠強。
初月晨連忙把心中那些奇怪的心思收了起來,這才看著何星遙說道:“星遙,其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的回答我,好不好?”
何星遙聽著這話,總覺得初月晨看起來怪怪的,根本和平時豁達樂觀的形象一點兒都不符合,甚至最近看起來還沉默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但是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只不過,接下來的問題,何星遙差點兒要保持沉默了。
只見初月晨突然間就帶著格外鄭重的語氣說道:“何星遙,你喜不喜歡我大哥?”
這話音剛落,何星遙突然間就有些害羞地說道:“我之前的確是很喜歡他,可是如今,再不會有那般心思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會變的,他會變,我也會變,我們都與當初相遇時的心境不同了,月晨,你知道嗎?你現在說這個問題,就算是我說出了你心中真正想要的答案,可是那又如何呢?所有的一切終究過去了,就像是樹葉終究會落在地上,最終成為樹木的養分,根本就毫無意義。”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氣定神閑,可是實際上,心里卻早就已經驚濤駭浪了。
何星遙如今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出自己的愛意和喜歡,畢竟她如今和初遠已經是不同的陣營了,可以說是再無可能。
有時候這人世間的事情總是很可笑的,有些人明明是在一起的好伙伴,但到了最后,終究還是要被迫選擇站隊,被迫成為彼此的敵人,被迫和以前的好朋友進行對戰和相比,這總是有些可悲的。
何星遙自從徹底與皇帝撕破臉之后,她的心中就整日里格外矛盾,有時候也會想到初遠,可是她又突然間發現,她根本就沒有什么立場擔心初遠,就算是有立場,雙方也只能是敵對的關系。
她有些氣餒,但是如今身邊有了一個初月晨,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是能夠接受的。
只是,看著面前這個如此認真嚴肅的女孩子,何星遙終究還是選擇了欺騙。
初遠對她來說,是心中最重要的那個男子,也是她這一生中,最愛的那個人。
可是,這一切終究還是因為雙方的立場而變成了泡影,所以初月晨有時候想到這件事情,心里總不免會為他大哥惋惜,但這一切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抱著這樣的想法,初月晨總覺得這樣子實在太過可惜,她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而且她大哥初遠那么愛何星遙,只因為立場的對立,就放棄對彼此的感情,她覺得這樣子真的很不好。
于是,她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突然間就詢問道:“何星遙,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何星遙看她不相信,于是就只能咬牙堅持道:“初月晨,你這次來到我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只是為了當你哥哥的說客嗎?本王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何星遙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那個什么初遠公子,本王連他的相貌差不多都忘了個干干凈凈,為什么你非要在這里一再提起?他是本王的敵人,你就算是他妹妹,如今可是在本王的營帳中,難道就真的要胳膊肘往外拐嗎?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是你哥哥的說客?”
初月晨根本就沒有想到何星遙居然會這般質疑自己,她覺得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同時心里又有些難過,感覺眼睛酸酸的,不多久就流出了許多眼淚。
淚水模糊了眼眶,也沾濕了衣袖,初月晨依舊沒有辦法止住傷心。
她很無奈,同時也有些不敢相信。
何星遙居然對自己說“本王”,這個從前最好的朋友,如今看著居然是那般陌生,甚至令人害怕。
她難過地想了很久,終究還是不愿意相信,也或許是根本不愿意接受這個殘破崩塌的現實。
許久之后,她才開口道:“那么何星遙,你剛才說說那般怨念深重的話語,為什么還要好吃好喝地照顧我?為什么讓你身邊的人對我都那么客氣?這不正說明你心中其實是有我這個朋友的嗎?”
她這樣說話總覺得有些可憐,可是何星遙的心里其實也很不好受,但終究沒有辦法。
半晌,何星遙說道:“初月晨,當初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所以我不想傷害你,如果你來我這里是要當你哥哥的說客,那我可是很不歡迎的,所以只要你以后不再提起你們家的任何事情,我何星遙,還是會像從前那般待你,甚至會比從前對你更好,你答不答應?”
燕云湛在一旁聽著,他終究還是聽不下去了
只見他直接就皺著眉頭對著何星遙說道:“星遙,你這又是何苦呢?初月晨如今能夠冒著被家人發現的危險來為你傳達消息,你不能這樣說她。”
何星遙聽了這話,并沒有表態,只是直接冷哼了一聲,然后就將臉別過去了。
燕云湛沒辦法,只能連哄帶騙地說道:“其實初月晨姑娘,星遙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不用當真,反正你們都是姑娘家家的,或許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就是會鬧別扭,但是只要消氣了就好了,所以啊,初姑娘你看開一點兒,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一樣,她根本就不舍得傷害你,說明她的心里還是有你和你哥哥這些好朋友的。”
聽了這樣的話,初月晨的心情暫時是平復了一些,但是看著何星遙那張如同鍋底般的臉龐,整個人看著極其不開心,她其實還是有些難過的。
“何星遙,我問你的那些話,你在心里好好想想,難道你就真的對初遠沒有任何感覺了嗎?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變化那么大,可是我會一直等著你,等著你妹妹,等著將來我們大家和解的時候,我想,我一定會等到的。”
初月晨總是這般倔強,可是何星遙從前也最喜歡她這樣的倔強,平日里自己的性格看起來是有些弱的,但其實心里卻是堅如磐石。
初月晨在說完那些話之后就直接離開了營帳,她覺得自己需要在外面冷靜一下。
而燕云湛看著何星遙似乎是不那么生氣了,這才走上前去,看著眼前人說道:“星遙,其實你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你問問你自己的本心,看看你到底對那個人還有沒有留戀?還有沒有幻想?”
何星遙搖了搖頭,那表情看起來格外痛苦,甚至還有些讓人后怕。
燕云湛看著她這個樣子,心中就已經明白了,初月晨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居然會揣測人心。
不過這也并非什么壞事,反正燕云湛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點兒機會,或許應該把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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