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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悠刷刷的在一個個文件后面簽字,男人就靜靜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萬千燈火明明滅滅,雕塑一般,動也不動。愛夾答列
病房里安靜的很。
鋼筆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遙遠的像是從地球以外的地方傳來的一般。
他真的瘦了很多。
他的身形仍舊挺拔而健碩,卻因為消瘦,顯得有幾分單薄,他忽然抬手,骨節分明的指貼到了玻璃上,像是發現了什么一般,片刻后,他又有些失望的收了手,轉過身來榛。
慕小悠愣了下,忙低頭繼續簽字。
斯君謙沉默的走過來,看了看她手邊簽好的文件:“怎么才簽了這么幾份?”
“有的一份里有好幾個需要簽字的地方呢,我得慢慢找著看……”她莫名的有些心虛,只是盯著面前的文件看以。
斯君謙傾身坐到了她身側:“外面風很大,據說今晚會下雪。”
“是嗎?”
慕小悠應了聲:“要是真下了,我明天讓千塵推我出去看看,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我可不想錯過。”
斯君謙抬手撫了撫她的發,勾了勾唇,沒說話。
慕小悠寫著寫著,忽然停了下來,側首看他:“你有時間,也跟你妻子一起去看看吧,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就像我們,我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不也是很討厭你的么?更何況你本來就不討厭她啊,會培養出感情來的。”
斯君謙沒說話,看著她的眸光悲傷如最清冷的月光。
慕小悠覺得眼眶有些酸,低頭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眨了眨眼,才繼續簽字。
面前的文件忽然被人一手壓住。
慕小悠愣了下,轉頭看他:“你干什么?”
斯君謙靜靜看她,好一會兒,才凝眉開口:“在普羅旺斯的時候,我讓人準備了一件婚紗,很漂亮,我本來想給你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婚禮的,我覺得你一定會很喜歡它,我想等我把集團的事情處理一下后,就帶你回去,補足我們的一個月蜜月……”
男人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漸漸變得沙啞而苦澀:“可是設計師把婚紗空運過來的時候,我完全記不起我為什么要定做那件婚紗了,無洛說那可能是我為你定的,我嗤之以鼻,親手把那件婚紗撕碎了……”
慕小悠凝眉,低頭看著面前的紙,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她卻一個都看不清楚,半晌,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哦。”
眼角余光卻掃到什么亮晶晶的東西。
他左手無名指上,帶著的是與他給她的婚戒一對的戒指。
她不知道他是把兩枚戒指混淆了,還是干脆用這兩枚戒指做他跟他妻子的婚戒了,只是不管怎么樣,都跟她沒有關系了。
斯君謙忽然笑了一聲:“很可笑吧?我曾經那樣期待的你的婚紗,被我那樣毫不憐惜的撕碎了……”
慕小悠微微收攏了雙手,沉默了下,才緩聲開口:“撕了就撕了,留著也沒什么用了,普羅旺斯的事情我記的都很模糊了,你也忘掉吧,別給自己找不開心。”
“可是我只有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頭痛才會緩解一些,有的時候半夜痛起來,整個身體像是要爆炸了似的,我很難過,所以不停的找女人,喝酒,盡可能的麻醉自己……”
斯君謙看著她,幽幽嘆息:“甚至主動勾引你嫂子,我只是覺得那樣很好玩而已,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就是以前的我,就是壞到了骨子里的我……”
慕小悠閉了閉眼:“別說了……”
“可是現在,這樣的疼痛越來越瘋狂,想你的時候會疼,不想你的時候也會疼,只有看著你的時候,才稍稍緩和一些,你幫我按摩讓我休息,我是第二天早上被秘書叫醒的,才知道我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沒有噩夢,沒有疼痛的睡眠,是我這幾個月來不曾有過的……”
“你那是心理作用而已。1”
慕小悠打斷他:“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或許會好一些,不要濫用藥物了……”
斯君謙側首看她:“我很難過你知道嗎?我只要一想到你的身邊時時刻刻都有那樣一個優秀的人在陪著,你有可能會對他產生感情,你甚至會跟他做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我就難過的要發瘋……”
慕小悠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側首看他:“斯君謙,想想你這個身體被多少女人碰過,想想我的身體因為你,因為安瓏云的關系,差點被多少男人碰了,我不欠你什么,你難過,你痛苦,都跟我沒有關系你知道嗎?就算……”
她咬唇:“就算有一天你因為濫用藥物死了,我也不會有感覺了你知道嗎?你說的那些,只不過是感動了你而已,對我來說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我們之間永遠不會再有關系了!而且以后我會忙自己的事情,至于商氏集團的總裁,我明天會讓律師過來一趟,把它交給千塵,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找他好了。”
斯君謙靜靜看著她,一瞬間,冰冷的沒有一絲氣息。
慕小悠抿唇,拿了筆,飛快的簽字,幾分鐘就把厚厚的一摞文件簽好了:“可以了,你走吧。”
斯君謙斂眉,半晌,才勾唇笑了笑:“等等吧,我想陪你看一下今年的第一場雪。”
“不用了,我馬上就要睡覺了,千塵也很快就回來了。”
“在這里看一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斯君謙像是沒聽到一般,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前,伸開了窗子,冰冷的風立刻鉆了進來,帶了絲冰雪的氣息,他站在風口處,動也不動。
慕小悠忍了忍,終究沒忍住:“你別站那里了,會很冷……”
斯君謙背對著她,聲音輕緩而淡然:“佛說,人死后會進入六道輪回,三善道:天,人,阿修羅,三惡道:地獄,畜生,鬼,你說如果我死了,會進入哪一道呢?以后一定不會再遇到你了吧?也好,也好……”
慕小悠被他的話說的一陣毛骨悚然:“斯君謙,你為什么要說這個?”
“下雪了……”他忽然輕聲開口。慕小悠愣了下:“下雪了?”
“下雪了。”他笑著點頭:“真漂亮,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認真觀察下雪呢……”
慕小悠窒了窒:“以后,還會有機會。”
“是吧?以后還會有機會吧?”
斯君謙關了窗子,轉身走到她身前,他身上還帶著凜冽的冬雪氣息,面色前所未有的溫潤光澤:“慕小悠……”
他俯下身來,視線靜靜落在她臉龐。
慕小悠怔怔看他:“什么?”
斯君謙凝眉,忽然傾身擁住她,用力的。
“我會很想你的,一定……”
他說完這句話,起身就大踏步的向外走去,連桌子上堆的一堆文件都沒有帶。
慕小悠愣愣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冰涼的感覺一點點的順著背脊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會的不會的……
他又不是脆弱的小女生,他的內心強大到誰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做什么蠢事呢……
不會不會……
不會的不會的……
姬千塵很不愿意接手她手里的爛攤子,但是她一直哀求,他只好勉為其難的要了她手中的股份。
他去工作的第一天,慕小悠見他回來,立刻坐了起來:“怎么樣?還順利嗎?”
姬千塵點點頭,脫了外套:“我去給你做飯。”
慕小悠忙叫住他:“哎,我不餓,什么情況你跟我說一下……”
姬千塵剛要轉身,聽到她這句話,又轉回來,眸光沉沉的看她:“你想聽誰的情況?”
慕小悠干咳一聲:“沒,沒誰的……”
姬千塵又冷冷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慕小悠悶悶的坐在那里,大氣不敢出。
晚上雅雅跑來看她,兩個小女生說話,姬千塵不好在那里,就出去了,慕小悠跟溫雅雅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終于忍不住:“雅雅,最近有什么大新聞嗎?不好的那種?”
溫雅雅沒好氣的瞥她一眼:“你看我像是那種沒事看新聞的人么?明星的緋聞看的倒是不少,你要不要聽聽?”
慕小悠擺擺手,想了想,給藍起睿打電話,那邊似乎玩的正嗨,電話里一片嘈雜的聲音,慕小悠說了幾句他沒聽清楚,于是讓她等一下,幾秒鐘后,嘈雜的聲音沒有了,他才嘿嘿笑著:“美女,找我有事兒么?”
慕小悠笑笑:“沒什么,就……你們商業界最近發生過什么大事沒?我想聽幾件,說給雅雅聽……雅雅喜歡聽這個。”
“這樣哦……”
藍起睿想了想:“啊啊,我想起來了,上周聽說一個集團的兒子出柜了,喜歡的人還是個五十歲的老頭兒呢!”
“還有其他的沒?”
“其他的啊……我想想,啊啊,還有個漂亮妞嫁給了……”
“還有其他的嗎?”慕小悠不耐煩的打斷他。
藍起睿有些委屈:“你想聽什么樣的啊?你說一下大致類型,我再好好想想啊……”
“……算了,沒事了。”
慕小悠翻翻白眼,剛要掛電話,又有些生氣,末了丟給他一句話:“我一會兒跟雅雅說你在跟一群妞玩脫衣舞!”
說完,飛快的掛了電話,把電池扣了出來。
溫雅雅沒好氣的看她:“你干嘛拿我當擋箭牌?”
慕小悠抿唇,既然藍起睿什么都不知道,那大概是沒什么事情了……
是她多想了。
這么想著,她的心情終于好了起來,轉頭看溫雅雅:“親愛的,好好考慮下藍起睿,人雖然滑頭了點兒,但是還不錯。”
溫雅雅撇嘴:“才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跟慕真涼那樣的闊少談了,我要找個跟我門當戶對的人談!”
“門當戶對不一定就能給你幸福,高攀的低嫁的也有幸福的例子,看你的命了。”
“哼,反正我看那藍起睿也不是好東西。”溫雅雅拉著個臉,沒好氣的冷哼。
慕小悠沒好氣的笑了笑:“對了,外面雪下的大嗎?”
“大啊,沒想到第一場雪就下的鋪天蓋地的,從昨晚到現在就沒停過,一腳踩下去,都能沒到腳踝了。”
“是嗎?”
慕小悠嘆口氣:“真想出去看看啊……”
“想出去就出去唄,我去買個輪椅來,推你出去啊。”溫雅雅笑了起來:“我們去花園里坐坐,不過你得多穿點衣服,別凍著了。”
“好好。”
慕小悠忙不迭的點頭:“這就穿。”
外面空氣很好,晚上的風已經停了,只剩下漫天飄飄蕩蕩的鵝毛大雪了,鋪天蓋地的落下來,花園里人很少,只有一個老婦人跟一名年輕女子牽著自己五歲的兒子在玩耍。
溫雅雅剛剛撐開傘,被她擋住:“不用打傘,多好啊,空氣很新鮮,一點都沒有消毒藥水的味道。”
溫雅雅撇撇嘴:“著涼了可別怪我啊——”
“怪你什么呀……”
慕小悠笑:“這不是就在醫院里住著么,到時候真感冒了,一針下去,就好了,哈哈——”
溫雅雅也笑,把長椅上的雪擦掉,又拿了張報紙撲上,才坐了下去。
那邊女人拉了拉自己的兒子:“寶貝,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找好不好?或者等雪化了就好找了。”
“不要,昨天沒找到,我現在就要找到。”
粉嫩嫩胖嘟嘟的小朋友很不高興的抱了胳膊,把腦袋扭到了天上去:“媽咪你幫我找,不然等雪化了,就讓別人撿走了!”
慕小悠覺得好笑:“小帥哥,你丟了東西么?要不要這個姐姐幫你找一找啊?”
她指了指溫雅雅。
溫雅雅也很好奇:“丟了什么東西?娃娃?還是汽車?”
“一枚戒指。”
小家伙比劃了下:“昨晚一個叔叔落在這里的。”
慕小悠愣了下:“叔叔?是不是臉瘦瘦的,皮膚白白的,長得很好看,穿著西裝的叔叔?”小家伙立刻跳著拍手:“是是是,就是那個叔叔。”
小家伙的媽媽聽到她們的對話,過來抱起兒子來:“你認識那位先生啊?”
慕小悠窒了窒:“他昨晚在這里過嗎?”
“對。”
“昨晚兒子睡不著,一直哭鬧著要出去看雪,我就帶他下來了,那位先生當時就坐在您坐的這個位置,手里拿這個戒指,一聲不響的看著,我帶兒子出去買了點零食回來,他還坐在那里,后來我看他好像很不舒服,整個人都跪到雪地里去了,渾身上下都是雪,似乎在找什么,我想大概是那個戒指吧,我過去打算幫他找一找的,他就突然說不要了,如果我們找到就自己拿著,我看他走的步伐都有些不穩,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啊?”
(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