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拂衣行

第九十六章 鼠山7

她很想說:“應該沒有錯吧。”或者說:“我記得冊子上大概是這樣寫的……”

可是不行。

她靈機一動,編出了些話頭,“三姑姑生在父親后頭,因為我父親叫曹元,爺爺有了兒子了,因此就只希望她賢淑了,所以叫曹望淑。”

那青衣男人手中的筆頓了一頓,稍微有些正眼看人了。

他又問了一些問題,有的樸蘿記得,有的不記得,可是她牢記貓的話,不管記得清楚還是不清楚,都理直氣壯的一陣亂答。

最終,青衣人叫她離場的時候,她長松了一口氣,她大概是在青衣人這里待的最久的一個了,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再次回到了這個久違的農舍里頭,大家的手又被綁縛起來了。

那個被打了一巴掌的男孩早早就在里頭了,那白衣人沒帶他去參加第三次考核,自然也就少了一項的成績了,他半邊的臉腫的老高,面如死灰的坐在角落里。

周圍一圈都沒有人。

樸蘿記得,原來和這個男孩同批的還有一個高瘦的男生,和另外兩人,現在他們三人也都有意無意的遠離了這個男孩。

大家都不想惹上什么麻煩。

剛剛考完試的時候,白衣人帶他們去吃東西了,原本樸蘿偷偷在衣服里頭藏了半個饅頭,她被餓的怕了。

現在看到這個男孩的樣子,她有些不忍的假裝路過,掉了半塊饅頭在他的旁邊。

那男孩初時沒有反應,似乎面對明天的絕望已經壓過了饑餓的感覺。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動了動,把饅頭藏在了衣袖里,抬頭盯著樸蘿,似乎想記住她的臉。

可是樸蘿擦身而過,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哼,你倒是好心。”

樸蘿再次坐回了貓的旁邊,貓的聲音又傳到了耳朵里,三分不屑七分戲謔,“活像個泥菩薩。”

是在嘲笑自己自身難保嗎?

樸蘿討好的朝貓笑了笑,“不是有你嗎?”

貓別過頭去,“我可沒說要幫你。”

整個一天在在男孩們緊張的情緒里頭渡過了,有了白衣人的暗示,大家都知道了,考核很重要,可是,在這個隨時都要人命的地方,沒有人覺得自己是考得足夠好了。

第二日,白衣人出現了,手里還拿著一張紙,上頭寫了好些字。

這次,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聚精會神。

“甲班:永長。乙班:朱海、胡二、青羅。”樸蘿很快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寫名字的時候擔心“蘿”字有些女氣,就留了“羅”字,白衣人倒也不關注他們叫了什么名字,因為在右下角還都畫了押,沒有辦法冒充別人。

她被分在了乙班,好像是第二等的?還不錯的意思嗎?心里稍稍放下了一些。

“丙:貓、林高……”丙班有五人,他又念了丁班,一共有七人。可是貓竟然比她考的還差,樸蘿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貓沖她微笑……他絕對是故意的!難道考的好也不好么……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是,這屋子里共有十九人,還有三人沒有被念到。

“好了,剛剛念到的,出來吧。”白衣人把被念到的人的束縛解開了。

樸蘿小心的回頭,看到剩下的三個人還是被綁縛著,他們的有的面露祈求,有的害怕寫在了臉上,還有一個就是那個被打的男孩,有些呆滯的樣子。

在他們被宣判命運的一瞬間,黑色的霧氣從虛無中誕生了。

樸蘿心里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不忍再看。

被眾人推搡著走出了門。

甲班的那個叫永長的走在最前頭,雖然大家還都是前途未卜,可是他的頭稍稍昂起了些,大步的跟在了白衣人后頭。

這次,一行人被帶到了最中間的房子里,然后,那白一人掀開了床板,鉆了下去。永長緊隨其后,然后是乙班的人。

又要下去?

不知為什么,樸蘿對地底一點好感也沒有,心里發突,腳下也慢了幾分。

“前面快點。”殿后的白衣人卻在催促。

貓也在后頭輕輕推了樸蘿一把,樸蘿深吸一口氣,下到了黑暗中去。

沒有她想象中的黑暗,也不是像霧鎮那樣在洞壁上鑲嵌了會發光的石頭,而是有很多彎彎繞繞的小孔,光和空氣都從小孔里頭透了下來,也不知這小孔是如何做出來的。

就這樣,七拐八扭的,前頭逐漸有風傳來,帶著有些熱熱的風,而不是陰冷潮濕的空氣。

這是要到出口了?

果然,前頭越來越亮,只是沒有回到地上去,白衣人竟然帶他們來到一處懸崖,位于地底的懸崖。

懸崖正上方,是山頂的圓形洞口,天光從上頭照射下來,這里竟是一處天然的天井。

白衣人滿意的看著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知道了吧?除了插了翅膀,不然誰也別想出去。”

他帶著眾人來到了一處有著吊繩的木藍,拉了拉上頭的懸鈴,幾乎立刻,底下也有鈴聲回應。

白衣人帶頭坐了上去,還招呼了三人和他一起。

沒多一會,他們坐著的木藍晃晃悠悠的往下頭的懸崖去了。

好多人往下看,雙腿都直打顫。

這樣的木藍還有好幾個。

后頭的白衣人把他們一個個都安置在了上頭,然后搖了搖上頭的鈴鐺。

再害怕也慢慢悠悠的往下頭去了。

越往下,越感覺有些熱浪傳來,剛剛覺得熱不是錯覺。

樸蘿小心翼翼的朝下看去,懸崖的正下方,隱隱有暗紅色的光芒翻滾,這里竟是還是一處火山口?她只在書中見過關于火山的描繪,沒想到出來一次倒是長見識了,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把人往這下頭送,他們難道不怕哪天都死在這里頭了嗎?

樸蘿忍不住看了一眼貓,他還對逃走抱有信心嗎?他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只不過他周身的氣焰還是那樣的,囂張、鮮艷。

看上去成竹在胸的樣子,樸蘿就稍稍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