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步很快,卻被師兄弟排擠。
可是,這也不算什么,因為師傅說,如果他做的好,就會成為新的千面,成為千面,就可以坐擁一切的秘密。
比如,父親是誰,比如,母親為什么不要他。
這些問題的答案,讓貓如饑似渴,如瘋如狂。
他是最有天賦的,也是最努力的。
不然不會作為一個婊子和嫖客的兒子,被師傅看中帶回來的。
是的,“你娘是婊子”這是師兄弟們最常說的話,他們不僅暗中說,還會當著他的面說:“百花樓的如娘子,我昨兒去了,老是老了點,別說,還挺有味道。”
貓眼中的恨意如果可以殺人,那他們已經死了千遍萬遍了。
在貓十六歲那年,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千面繼承人,大家都稱呼他為“小千面大人”。
他也是有史以來最殘忍的繼承人,所有曾經辱及他母親的人,都死于非命,那些光臨過百花樓的師兄弟,無一生還,而師傅只是看著,沒有阻止,任由他屠戮了一半的師門。
其實,師傅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師傅今年三十五歲,可他已經殘廢了。
縮骨功配合易容術,無往而不利,可是,歷代的千面,都會在中年時候步入殘廢,老年時候甚至變成了全身癱瘓的廢物。
貓知道,可他不在乎,他只想找到自己的父親。
而現如今,這并不難做到,所有的情報都對著這個小千面大人打開。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父親的方位,竟然就在這個城!就在這里!
他坐立難安,心情激蕩不已。
他要去見他一面,當面的問問他,是不是被什么要緊事纏住不放了?
是不是曾經來找過母親和他?卻叫母親給趕走了?
是不是他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者干脆失憶了?
貓不想從別人那里得到消息。
他jing心的準備,挑選了一個明月當空的日子,用千面最得意的縮骨功和易容術,打扮做生父最親密的好友的模樣,約了一個極好的酒館,跟他月下暢飲。
他幻想著叫父親去找母親,然后他們一家三口過上他小時候暢想過的生活,就是村子里其他小伙伴家里那種日子,也許吵嚷也許打鬧,可是卻很幸福。
父親是個小官,也是個很儒雅的人,步入中年他還是那樣的俊朗,怪不得大家都說他長得好看,原來是隨了父親。
貓假扮父親的好友,跟著父親天南地北的聊著,一杯又一杯的喝著。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始終不敢問那個問題,也許,是酒未到酣暢時候吧。
可是父親卻主動提及了,“最近,你嫂子,嗝,就是家里的母老虎在大發脾氣呢。”
“也不知道哪個碎嘴子,把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捅到了她面前,嗝……就是。”
“就是那個百花樓的如娘子,”
是娘親!貓捏緊了手里的酒杯,“她,她怎么樣了?”
“真晦氣,原本就是逢場作戲,那如娘子竟敢懷我的種,嗝……那母老虎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這消息,兄弟,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管的多嚴,兄弟我命苦啊。”
他的生父已經喝醉了,不用套話,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嗝,那如娘子早就被那母老虎搞到大牢里去了,估計是要往死里折磨,死了也好,死了她就消氣了。”
“嗝,只是那龜兒子不知道被如娘子搞到哪里去了……希望永遠不要再出現了,家里已經一堆破事了。我跟你說,那母老虎的二表舅最近來城里了……”
貓捏著拳頭,渾身顫抖。
生父已經喝醉了,還在勸酒,“封兄,你今日酒力不行呀,喝這點就不行了?來,再喝一杯,今日我們不醉不歸。已經,嗝,已經同家里說過了……”
后頭都是些胡話醉話。
這是他說出的最后的話了。
然后利刃就割掉了他的舌頭、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雙手。
第二日,有人發現劉官人在喝酒處經歷了千刀萬剮之苦。這事到現在還被視為奇案,被以訛傳訛的討論著,不知是惹了什么仇家。
貓動用了千面繼承人的權利,把母親從大牢里撈出來的時候。母親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母親又回到了那個溫柔的母親,她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又變成了在小鄉村里的樣子。給他說老掉渣的故事,叫他兒啊。
只是,看著濃濃的悲傷藏在眼底,每次都讓千面更痛苦而已。
總歸,在母親心里,那個人渣才是最重要的吧,貓想。
他親手把母親葬在了西北沙漠無人區中的不知名的地方。再沒人能打擾到她。
那也是他第一次全身骨頭痙攣。
師傅曾說過,練了縮骨功之后,身體的骨骼會承受不住長期的變形而全身痙攣,而第一次痙攣,決定了之后癱瘓的時間,沒有人撐過十年。
貓是他見過最適合練此功的人,因此才給他取名為“貓”,希望他像貓一樣柔韌又鋒利,也希望他可以逃脫痙攣的命運。
可是事與愿違,貓知道,今年他十七歲,到二十七歲時候,他也會像師傅一樣,變成躺在床上的廢物。
痛,好痛。
他恨不得扯開自己的皮肉,捏碎自己的骨頭,讓他們不要再發出任何感覺了。
樸蘿正拖著貓往回走,這次貓雖然面目痛苦,卻安靜了一會兒,眼看就要到之前的樹叢中了。
突然,貓卻大力的掙開了她,渾身顫抖的在地上打滾,還撞斷了很多枝杈。
樸蘿一個不防,被狠狠的撞到了一邊,背上直直的撞到了樹干,差點脊椎都要斷掉。
她卻不敢怠慢,因為貓又要往花田的方向滾過去。
樸蘿連忙沖上去,也顧不上會受傷了,一邊被拳打腳踢,一邊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貓往后拖。
貓的力氣極大,有時候一拳砸在身上,就覺得要斷了氣了,他還會咬人!似乎是為了發泄什么痛苦,硬生生的咬掉了樸蘿胳膊上的一塊肉,鮮血直流。
樸蘿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他拖到了樹叢中,力竭倒地。
還好,貓也停了下來,只是偶爾抽搐兩下,像是瀕死的魚,偶爾拍打兩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