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拂衣行

第一百六五章 投靠

一直朝樸蘿指的方向走了十余里,忽然看見樹林的掩映下有一汪池水。

那池水不是普通的水,正汩汩的冒著熱氣,雪花飄在上空,就被熱氣消融了。

“是溫泉?”樸蘿感受著鋪面而來的熱氣,瞬間覺得溫暖了很多。

白乞兒笑了笑,“看來,你的觀氣術真的進益了。這附近都沒什么人,你先在這池邊歇息,剛好我去打些野味過來,我們好好休息一下。這南州的雪下不了多久,我們等雪停了再走吧。”

樸蘿點頭。

“樸蘿,樸蘿!”這是自打逃出南越王府以來,小玉第一次同樸蘿說話。

“小玉!你好啦?”

“咳,什么好了壞了的,”小玉裝作聽不懂。

樸蘿笑而不語。

“你不要瞎說哦,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真人的測算。”

“嗯嗯,我知道。”樸蘿覺得它此地無銀三百兩。

“白乞兒不是說了,那兩人聊天字里行間,是真的有七皇子流落民間的。”

“是啊。”

“其實我有一個懷疑。”

“什么?”

“白乞兒會不會就是七皇子?”

“什么!你,你為什么這么說?”樸蘿吃驚。

“你想……那王爺說,七皇子被監管者救走了,那婆婆的武藝頗為不凡,當得起監管者吧?”

樸蘿撓撓頭,“就憑這一點?未免有些太牽強了吧?”

“白乞兒的年齡正相當。”

“年齡相當的那可多了去了。”

“還有呢!你看,我為什么到了你的手上?你為什么又同白乞兒的牽扯這樣深,我覺得不是毫無緣由的。”

“就因為這個?”樸蘿還是覺得荒謬,“我同誰結伴而行,那他就是七皇子?那貓、水、胖子為什么不是?”

“哎,你若是再打岔,那我就不說話了。”小玉生氣道。

“好好,你繼續說,我不說就是了。”

“還有,如果那個王爺身邊的女人就是帶來看兒子的帝姬,然后那假的七皇子是帝姬的兒子,而白乞兒與她同為當今圣上的孩子,這不就說的通了?”

“嗯……你說完了嗎?”樸蘿小心的問,“我可以發表意見了嗎?”

“哼,我說完了。”小玉氣道。

“我覺得你說的不無可能,可也只是可能性的其中之一,還是很小的那種。”樸蘿盡量客氣的說道:“也有可能,王爺身邊的女人就是一個孤兒,而白乞兒也是一個孤兒,或許有些親緣關系,可能是某個習武的世家一起流落在外的孩子也說不定,所以武藝都學的快。因為武藝學的快,才被同樣會武藝的婆婆給看中了……”

“那同你有淵源這個事兒呢?你怎么解釋?”小玉問。

樸蘿驚訝的說:“不是吧,真的拿這個出來說事?如果有淵源就是七皇子了,那真人還費盡心機的留下地圖來做什么?”

最后,小玉和樸蘿誰也沒有說服誰。

一直等到白乞兒帶著獵物回來了。

兩人一玉在熱氣騰騰的池水邊,享受著溫暖,烤著肉食。

這池水就像是一個透明的罩子,把所有的寒冷和饑餓都隔絕在了外頭。

叫他們難得的好好休息了一番。

在樸蘿和白乞兒走后。

白荷被一頂小轎子抬進了王府。

據說,七皇子當晚就去了,還特地的準備了兩根紅燭。

只是……

七皇子看著身下的人兒,同樣美麗的面龐,同樣欽慕他的眼神。

聽母妃說,這個女子聽聞做他的侍妾這種事情,都想也不想的答應了。那么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是一個別有用心之人。第二,她確實對自己一見鐘情,十分的愛重。

關于這第一點,倒是不大可能,父王把他的安全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身份可疑之人根本不能接近他半步。聽聞滴血觀中恰好有那武侯的血跡,想來也是驗過了的。還沒有哪個仇家有這么大的手筆,培養一個正經的侯府嫡女來靠近他。

那么只有第二種了,這女子心中的想法倒是與他無關,不是他說大話,這整個南州的女子,十個有八個都對他愛重,日后等他做了皇帝,這天下的俄女子都會對他愛重。七皇子搖了搖頭,這感覺一點也不稀奇了。

況且,這個侯府嫡女美則美矣,只是看上去……不大聰明的樣子。

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猶記得當初在花園的驚鴻一瞥,箭帶著風射過,揚起了少女的頭發,她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表情鮮活的猶如早春剛抽芽的嫩枝,十分的鮮嫩活潑。

就連后來同他對話,也不經意間刻在了心中,說“因愛慕七皇子……”的時候,眼睛都是水靈靈的,像是在講述一動人的故事。

而現在……七皇子再次打量身下的少女,眼睛里的那股靈氣完全消失不見了。

“唉……”七皇子食之無味的起身,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心道,早知不這么快把她接近府里了,聽聞少女嫁做人婦時,是會發生變化的。早知便應該先在外頭談情說愛、巫山云雨,然后再接近府里,或者膩了,不接也好。

母妃說了,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要娶得有價值。即使是侍妾,也不能全憑著性子來。

七皇子已經十七歲了,可是,沒有正妃,也沒有側妃,只有二位庶妃,和眾多的侍妾。

想來,父王知道他身份貴重,早就打定了注意,用他的妃位來聯合其他的勢力吧。

七皇子覺得沒有興味,便連夜離開了這個“新寵”,到兩位庶妃的屋里好生折騰了一番。

竟連住都沒住下。

這種事情很快便在七皇子的后院里傳開了。

原來還嚴陣以待的眾多女人們,第二日一早卻笑得人仰馬翻。

白荷還未同她們見過面呢,卻成為了她們口中的最大笑柄。

大家都道,有一侯府嫡女自降身份來做侍妾就算了,竟然還連新婚的男人都留不住,叫人家連一夜都沒睡過,連夜跑了,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第二日一早,兩位受到雨露恩澤的庶妃一臉笑意的把侍妾們都聚在一起,裝模作樣的叫白荷來敬茶。

順便把白荷好一陣的冷嘲熱諷,不僅言語上羞辱,還叫她跪了好久,還把滾燙的茶碗潑了她一身。

原先樸蘿同她說王府里危險不好過,白荷還一臉不屑,現在……想到昨晚的那個清貴的男子毫不憐惜的模樣,就叫她心里難過。也不知是何處得罪了他,竟然連夜跑了?

不知為何,白荷想起了自己曾經同樸蘿說過的,男子花心也比無用強的這番言論,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她想起了,母親對父親嫌棄的模樣,母親對父親動輒打罵,還把父親從臥房中罵著“窩囊廢”把他趕出來的的樣子。

再想想自己昨晚被如同破布麻袋一般,用完就扔掉的樣子。一時之間,說不后悔是假的……

還有,眼下又是什么情況,不是說前來敬茶么?那個和藹可親的老王妃怎么不在場?

就是那個王妃的看重的樣子才叫她下了決心的,她從小到大最是討厭裴哥的母親那種惡婆婆的樣子。

白荷身上都是茶葉子,她跪在地上哀哀痛哭,這帶雨梨花的模樣看在男人眼里是美麗同情,看在女人眼里只有更加的厭惡和嫉恨罷了。

那兩個庶妃帶頭,一眾侍妾幫忙搭腔,你一言我一語的,只把白荷罵的狗血淋頭,羞辱的什么都不是。

又因白荷禮數不周全,全程哀哀的哭泣,又治了她一個“不敬”之罪,叫她多跪了三個時辰。

白荷起來后舊疾就犯了。

她在自己的屋里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可是王府的丫鬟卻連一杯水也不幫她倒。

越氣越急,越急越氣,白荷徹底病倒了。

她嘴里不住的喊著王妃和七皇子,她期盼那個慈眉善目的老王妃或者那個俊美的少年前來救她。

可是,可能因為刁奴的隱瞞,或者兩人實在太忙了,竟一次都沒來看過她。

怎么會這樣?

想象中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冷了有衣穿,病了有藥喝的生活,原來,不是進了王府就有了?

白荷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又咳嗽了起來,這屋子里竟比原先她住的閨房還有冷上幾分。

下雪了……下雪了嗎?

她只記得從小到大,南州只下過一回的雪,那時候她還小又是第一次見著這新鮮的玩意兒,從小只在書中見過。

雪花落在手心之中,涼涼的,不一會兒就化了,同書中描述的很不一樣,不能堆起來,變成雪人。

但是因為新鮮,她就在外頭多玩兒了一陣子。

然后呢?對了,然后那個從小就待她極好的哥哥一臉焦急的到處喊她的名字。她頑皮的在屋后多躲了一陣子,不想回屋去,就這樣暗中盯著那個少年看。

那少年找了屋前又找了屋后,最后跑到了街上到處找尋、呼喚,神色十分的擔心焦慮。

那時候她在想什么?

哦,似乎是在想,好無趣。這個哥哥從小就待她很好,很溫柔,他模樣也好、家事也好、才識也比父親這種只會掉書袋的人好上許多,可是就是……好無趣。

就像是那琳瑯滿目的簪子一樣,木的也好、玉的也好,最好看的永遠是擺在攤子上的樣子,買回了家中,當初再怎么珍視,也覺得,就那樣了吧……

即使是裴哥送她的那柄金簪子也是如此。

就那樣吧。花紋更加繁復的,做工更加精細的,甚至是上頭鑲嵌了瑪瑙寶石的簪子,她又不是沒有在鋪子中遠遠的見過。

相比之下,這金簪子也就平平無奇了。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感覺,憑借她的容貌,裴哥這樣看重她,那是她沒有被更有身份地位的人給瞧見!

她值得更好的,絕不止于此。

她是不是錯了?

白荷似乎燒了厲害,逐漸開始胡思亂想。

她怎么可能錯?

錯的是樸蘿的這張臉!

要是給她恢復自己原有的容貌……那七皇子肯定不止這樣對她了,一定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該死,都已經好好的化妝了,這張臉還是不行。

要不要,把面具摘掉?

白荷這樣想著,也準備這樣做了。

可是……

恍惚之間,似乎有人在給她把脈。

白荷微微的睜開眼睛,是大夫……她是在做夢,還是醒著?

她分不清楚。

后來,有熟悉的煎藥的味道傳來,似乎是很久以前,裴哥曾經幫她做過這事情。

她又想到裴哥了。

她想起裴哥的次數是不是多了點?

“扶她起來,吃藥了。”

似乎……是王妃的聲音,看了她真的是在做夢了,竟然夢到王妃親自來喂她吃藥,兩行淚水從神志不清的眼角流下。

第二日,竟然是七皇子來喂她吃藥,看來她大概已經死去了,接連不斷的做白日夢了。

“樸蘿,你快點好起來,母妃已經給你抬了庶妃的位份了,你千萬不要這樣病倒了。”七皇子一邊喂藥一邊說道。

樸蘿?哦,對,是在叫她,她現在叫這個名字。

那聲音無比溫柔,同那晚的似乎是兩個人,叫白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地底下見到了裴哥了。

后來,藥勁兒慢慢上來了,她在知道,這不是夢,是真的。

但是卻有一件事情不一樣了——樸蘿的父母攜家帶口的前來投靠南越王了!

怎么會這樣?

不是說都好好的在皇都帶著嗎?為什么突然跑了這么遠到南邊來?

這消息傳來,叫白荷的病更重了幾分——擔心自己被拆穿。

“怎么回事,大夫?”有一日,七皇子指著又暈過去的白荷,責問大夫。

“回七殿下,這位夫人是心事過重、憂思過度導致的。”

“哼,那你就給我下猛藥,給我治好!沒想到南武侯真的肯為了這個嫡女前來投靠,南武侯當年可是親率大軍來這邊兒打了勝仗的,這行軍打仗的本事可不是紙上談兵,人家是有真本事的!父王和我也正缺這種人才。”

他有看了眼暈過去的白荷道:“原是母妃和我思慮不周了,是真的沒想到南武侯會來的這樣快,這可是造反的事兒……”

大夫在一旁不小心聽到了七皇子的心聲,不僅十分的惶恐,七皇子不會殺他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