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南宮家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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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陌不敢說出口。
他遇事向來會做最壞的打算,如今,卻害怕一語成讖。
府衙那邊緊鑼密鼓已經在找了。
底下的兵衛們為了保住小命,那叫一個積極。他們昨日臨陣逃脫,正擔心不知怎么交代,今日便發現狀況完全換了一番樣子。
讓他們拼命他們不敢,但是找人這種事還是能盡職盡責地做好。
按照玉陌的要求,城中一早就已經下發了告示,告示上說:
叛賊西北邊關將領薛論,逃至寧城,已經被殷將軍格殺伏法,懸頭于城門。
太子親駕,事關重大。
用來壓制收到老皇帝圣旨的知縣可以,隨意走漏消息怕引起百姓恐慌。
月璃若還在外頭,知道殷將軍來了,影三一定會出來。
薛論死了,他們便沒有后顧之憂。
一個小城,多少年才見到一次殺頭懸城,就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也只是午時三刻殺頭行刑。
一大早,人們聚集到城門下,對著城門上懸著的頭顱指指點點,露出驚恐的神色。
告示一出,大街小巷更是頓時沸騰,到處議論紛紛。
“原來昨日封城是為了抓叛賊,我還以為真的是抓山賊,我家那口子還說,抓個山賊動靜那么大。”
“當然,要是說了實情,叛賊不是就跑了。”
“說起來,好好的,咱們這里怎么來了叛賊?”
“誰知道,還好殷將軍來了,聽說那些叛賊,通敵叛國,殘忍沒有人性。”
“上面說的殷將軍,可是以前鎮守西關的殷將軍。”
“對對對,沒錯。”
“殷將軍什么時候來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這屬于機密,哪能隨便讓人知道。”
“也對。”
突然,人群里傳來極不合群的一道人聲:
“哎喲,要死,我說我家門口那巷子里到處都是血,原來是這么回事。”
“哪里哪里,叛賊是在你家門口被抓住的嗎?我去看看。”
“對啊,我也去。”
小城里,都是足不出戶的大事,大家沒有經過真正的大事,全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要死要死,都是血,有什么好看的。”
城墻上。
玉陌面前戰戰兢兢地跪著一人,赫然就是蕭老爺。
“昨日你在場?”
蕭老爺不認識玉陌,但是這股懾人的氣勢,卻鎮得他服服帖帖。
“是。”到了這時候,蕭老爺是半點慌也不敢撒。
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早上告示一出,他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這會薛論已死,他瞞著沒有任何意義。
他知道問話的人什么意思。
不敢馬虎,問什么都老老實實地答了。
昨日,他一見情況不妙,立刻往地上一趴成了孫子,沒人注意到他,逃過一劫。
倒不是他機警,而是真的被嚇趴了。
之后,兩方打得難舍難分,等薛論走掉,他才敢離開。
也不知道如何回到府里,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你們去的時候,里頭正在生孩子?”
“是。”
“生下來了?”
“是,草民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一時間,安靜得可怕。
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勢籠罩四周,讓人臣服。
蕭老爺把頭埋在地上,之前覺得薛論已經是個了不起的人,如今一對比,才知云泥之別。
人常說:小地方的人沒有見識,從前他覺得都是說別人的,自己從大城出來,自然和那些老百姓不同。
今天才發現,什么叫井底之蛙,不知所謂。他自己亦是。
“你說原本薛論是要等孩子出生后才動手的。”
“是。”
“但是孩子還未出世,便打了起來?”
“是。”
“誰先動的手?”
薛論既然說了要等,就不會還沒到時機便動手,薛論的策略是對的,兩個目標的把握更大些,而且當時又是那種狀況,一個不好,里頭的人,命就沒了。
薛論不會介意多死幾個人,更不會介意死的是誰,只是皇帝給他的任務,便是要抓活的。
在那種情況下,薛論的打算,確實是最合理的。
影衛那邊也是如此,在那種關鍵時刻,更不會主動出擊,陷主子于險地。
“是別苑里的人。”
玉陌沉聲,“你看清楚了?”
蕭老爺哆嗦著,“當時,當時突然里頭射出一支箭直向薛大……薛論而來。然后薛論這邊也放箭,之后就打了起來。”
影衛里有人放箭。
這個結果,并不成立。
若是失手,不會剛剛好直向薛論而去。
若是有意為之,在這個時候挑起兩方戰亂,目的,是什么?
是誰?
玉陌沉吟,沒有答案。
遠在京城的華巖寺。
“你做錯了?”
“送她一份禮物而已,你大驚小怪做什么,我在這里那么多年,收點利息不行?”
“你在制造殺孽。”
“呵,當了幾天和尚,就真拿自己當佛祖了?”
“阿彌陀佛。”
“等你超度完南宮家九百六十七口人,再來跟我講佛法。”
“溫詢,你莫執迷不悟。”
“我,只是想回去而已。”溫詢垂下頭,有些頹敗,但是眼神里是從前都沒有過的神采。
“回不去了。”
溫詢暴戾大吼,“不,一定能回去,我受夠了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什么都不能做。”
“南宮家,九百六十七口人,他們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能做,你還活著,可是,你讓他們死了。”
溫詢連連后退,“不,不,是你。”
“是你。”老和尚語氣堅持,定定地看著他,不容他閃躲。
溫詢露出詫異,“你……你如何知道的?”
老和尚收回眼神,看著后山中的小路,那里此時蕭索一片,“雖然你給我編織了幻像,讓我以為這是我做的,但是,你忘了,這里不是凌云。”
溫詢五指握緊。
這里不是凌云,他能做的很有限,對付普通人可以,用在眼前人身上,不夠。他早該想到的。
凌云啊。
凌云。
“難道你不想回去?”
老和尚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說道,“溫詢,我南宮家欠你的,已經還清了,你身邊之人,還請手下留情。”
溫詢怔怔地看了一眼和尚,推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