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門貴嫁

七十二章·為難

恭順侯吳順是駙馬里的一朵奇葩。

大周朝駙馬大多數都不領實職,只領一個駙馬都尉的閑差,他們大多數也都不是世家子弟出身,而是由內侍省從各地清白農家或是讀書人家挑選出來的合適的人選,而后尚主。

可是恭順侯不同,他的祖上老恭順公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他們家的后人,躺在功勞簿上,也足夠榮華富貴個十幾代了。

通常情況下,只要他們不作死,這份工作就會干的很長久,直到這個爵位世襲減等,最后被收回去。

直到了恭順侯這一代。

他雖然是圣上的姑父,可是年紀卻跟圣上差不多他尚的這位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兒,說起來年紀都差不多能當嘉平帝的妹妹。

因為年紀差不多,也因為身份原因,恭順侯跟嘉平帝的關系不錯。

而這也不僅僅是恭順侯顯耀的緣由更重要的,恭順侯是個實實在在的了不得的武官,他在宣府當守將的時候,曾經遇上瓦剌人,瓦剌人在寧夏一帶抓住了他的親弟,抓到陣前想要逼著他開關門。

這位猛人一箭親手把弟弟給射死了。

瓦剌人也沒見過這么狠的主兒,一時都被他震驚了,可是帶兵來的乃是當時瓦剌的三王子,出了名的兇狠殘暴,他不肯退卻,并且用細作收買了俘虜中的幾個當初吳順的好友,讓他們對吳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而吳順的回應也很干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通常他也干附贈的買賣因為他不僅殺自己人,瓦剌人也殺,瓦剌人磨磨唧唧打不開關門而想用陰招的時候,他已經親自帶兵迂回到瓦剌人背后,燒了瓦剌人的糧草。

瓦剌人千里迢迢過來,無非是為了搶一場,可是這回不僅沒搶到,反而還虧了本,實在是暴跳如雷,可是卻又無可奈何這位老兄油鹽不進又是個混不吝的,誰都拿他沒辦法。

吳順從此一戰成名,自宣府守將之后,歷任大同守將、大同總兵,最后回了京城任京軍都督。

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手握大權的武將。

他殺人無數。

可是他偏偏只有一個弱點。

那就是愛女如命。

顧傳玠把她能治吳順女兒病的名聲傳出去了,如果她不去治,甚至治不好的話,往后的日子的確如同顧傳玠說的那樣,會很難過的。

而她自己是無所謂,可是卻不能不在乎付家。

付清還在浙江官場浮浮沉沉,隨時都可能會因為一個錯漏便葬送,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招惹吳順。

所以朱元到底還是出現在了恭順侯府,替吳順的女兒吳倩怡治病。

恭順侯府金碧輝煌,七進七出的院子占據了整整一條街,朱元繞了許多路才正式進了二門,一下了轎子便看見兩個仆婦等候在垂花門處。

看穿戴應當是府里沒什么體面的婆子,畢竟之前抬轎子的婆子看起來穿戴也跟這兩個差不多。

這么對待上門的客人,敷衍輕視可見一斑,簡直要將下馬威三個字寫在面上。

兩個婆子對著朱元也并沒有什么好臉色,皮笑肉不笑的行了個禮,便陰陽怪氣的開始談論起最近京城的新鮮事。

當然了,最新鮮的肯定是剛出爐的朱元以女告父并且成功告成了的事。

兩個婆子也沒有避諱她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譏諷朱元不懂孝道沒有人倫。

“早知道生出這樣來舉刀殺自己的孩子,還不如不生。”婆子瞇著眼偷偷往后一瞥,見朱元面上毫無表情,便嗤笑了一聲稍稍拔高了聲音:“如今京城誰人教孩子不以朱家為反面例子,生怕生出這樣的女孩兒來!”

“是啊,簡直是討債鬼!”

吳家人的態度已經明晃晃的擺在這里,看不起瞧不上,甚至連正經的主子也不派出來迎接。

可你能怎么樣呢?

看扁你不敢不忍氣吞聲。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人家有肆意揮霍的資本,朱元不可能有那個能耐再扯下一個嘉平帝的心腹了,再這么干,嘉平帝頭一個便會殺了她。

她嗤笑了一聲,見兩個婆子停下了話頭,才輕聲說:“兩位嬤嬤知道的真清楚,希望嬤嬤們別生我這樣的女兒,遇上朱正松那樣的相公,到時候希望你們在閻王殿,好好的看著你們的丈夫摟著新歡打著原配留下來的孩子,燒著你的牌位讓你不得安息吧。”

兩個嬤嬤忍不住憤憤然,怎么會有這樣牙尖嘴利半點影響都不顧的女孩子?!真是太過分了!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分明是詛咒人!

她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朱元已經淡淡的彈了彈身上的灰塵看向她們,眼里分明沒有情緒,卻又好像冷若冰霜,叫人望而生畏:“好了,嬤嬤們要是想給我下馬威,這點兒言語譏諷可不夠,帶我去看病人吧。”

人家明晃晃的擺明了車馬,吳家的下人倒是不好再說什么表現得太針對了,哼了一聲默默地對視了一眼不再理會她,帶著她進了后院,去吳倩怡的院子。

作為吳順寵愛的女兒,吳倩怡的院子尤為漂亮,飛檐上還掛著許多五顏六色的風車,風一吹便骨碌碌轉起來,如同百花盛放,叫人目不暇接。

朱元沒有抬頭看飛檐,反而先看了腳下。

傳言吳倩怡不良于行,看來傳言不假從外頭一路走進來,竟然鮮少看見院落有門檻的,路也修的齊齊整整。

應當是方便吳倩怡出入。

吳順愛女之心果然不假。

她進了院子,還沒抬眼,便先已經覺得眼睛晃得厲害,等到睜眼一看,才看見有幾個下人抬著一塊巨大的玻璃要往穿廊上走。

不過這片刻的時間,底下的婆子們便譏笑起來:“朱姑娘沒見過這東西罷?這是圣上賞賜下來,我們老爺專程留給我們姑娘做窗戶的,透過這窗戶看出去,外間景物一覽無遺,不必糊上窗戶紙,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只有宮里才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