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中午時,仍然被宿醉后的頭疼折磨著的懶三被王姐硬拉著到地下室去。因為王姐要去那里拿一點東西,可是這迷信的農村女人堅信頭一起案件肯定是惡鬼作祟,所以不敢獨自一人下去,即使是在正午時光。
“男人家的陽氣總是旺一點的。”她這樣說。
懶三沒辦法,只得陪她走去地下室,但是越接近的時候越覺得有汗毛直豎的感覺。他想立即離開,但是卻沒有,因為他不想被人說成連男人都不配做。而更重要的是,這小樓是他生活了半生的地方,從沒有過靈異事件,他不相信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鬼怪;這里也是他全部的生活來源,決不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要第一時間處理掉。
拐進地下室的通道口本來有一盞燈的,可是壞掉后再沒有換過,不過好在現在是艷陽高照的白天,所以只有一點昏暗而已。
‘嘩啦’一聲脆響突然傳來,在空蕩處更顯驚心,嚇了懶三一大跳。走在前面的王姐也咯噔一下停住腳步,讓懶三幾乎撞上她的后背。
“怎么了?”懶三有點氣惱,他才發現那聲脆響是因為王姐把一串鑰匙掉在地上所發出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門――門――”王姐指著前面,只說了這兩個字,聲音抖著,腳步也挪不動了。
懶三向前望去,見地下室的門開了,地上散落著幾張冥紙。
自從警方勘察完現場,把這地方歸還給他以后,他就一直是鎖著這里,而且鎖了好幾道,不然王姐也不會拿這么一大串鑰匙。可此時門卻完好無損的打開著,那幾張冥紙更是不可理解,他父母死得早,這地方已經二十年沒有死過人了,哪來的冥紙?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王姐突然明白過來一樣,‘啊’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竟然把懶三撞得一趔趄,幾乎摔倒。
有一瞬間他也想跟在王姐身后奪路而逃,可奇怪的是最終他卻沒有跑,也不知是在什么心態的作用下,或許只是莫名的吸引力,使他慢慢靠了過去。
才到門邊,就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影影綽綽的晃動,還有咯吱咯吱的響聲慢慢傳來,這讓懶三的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他的冷汗落了下來,不知是該跑走還是進去看個究竟。他僵在那里良久,只見那影像和聲音依然故我的在空屋中回蕩,規律的、穩定的,不緊不慢的,即沒有停止的跡象也沒有可怕的東西從里面出來,不由得好奇心占了上風。
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
懶三這樣想著,就慢慢探出頭去看個明白。
外面的明媚光線從破舊窄小的天窗上散落下來,由于透過了骯臟的麻玻璃,所以進入到里面的光亮已經十分昏暗,使這房間的內外都彌漫著陳腐的味道。有一束光線恰巧落在發生過命案的那張床上,那床上此時正仰躺著一個人,蓋著厚厚的被子,一動也不動,只露出腦袋在外面,安靜得如同死了一樣。
或者就是死的。
而且,大冬天的,房間正中的那臺結實的老式吊扇卻被打開了,在慢慢的轉,光影和聲音都是來自于它。
或者說是來自于吊扇上吊著的那個裸體女人。
懶三探出頭來觀看的時候,正巧吊扇上掛著的女人轉到面對他的一面,讓他一眼就認出這女孩就是昨天在三樓樓口遇到的那個女孩。
此時的她,臉色青黑、七竅流血、伸著舌頭,眼珠突出的瞪著來人!
懶三倒吸了一口冷氣,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也顧不得他要重新樹立的男人形象了,也顧不得旅店今后的聲譽了,大叫著:“又殺人啦!又出人命啦!”
這一次警方來的時候,由于是正午,圍觀的人更多了,不過人們什么確切消息也得不到,只看到懶三呆滯地坐在小花圃前的石凳上喃喃自語著,“這是招了哪路好兄弟了,這么禍害我,故意堵我的活路啊!那么慘,那么慘――”也不知道他是說自己慘還是說被害人慘。
可無論如何,他的旅店是暫時開不成了。而對于警方來說,焦頭爛額的事情又加上了這一樁,上次的密室殺人案根本沒有任何頭緒,這一次雖然不那么‘技術’,可是也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跡。
被害女孩同樣在被害前有過性行為,也不是遭遇強暴,而是和男友發生的。但她死的時候也是裸體,身上同樣布滿了青紫的、不規則的小手印,同樣是窒息和驚嚇致死,不過她窒息的過程更明顯,是被活活吊死的。
躺在床上的男孩是蓋著被子的,雖然有覺悟被子下會有更可怕惡心的場面,但還是沒料到會是那幅情形――男孩被做了解剖手術,整個胸腔都被打開了,內臟全給換了位置。他的血已經流干了,全部滲進了鋪得厚厚的被褥中。
他們是同時被害還是有先有后?為什么當時樓上共有五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聽到呼救,而且仍然沒有反抗?為什么對女死者有猥褻行為卻沒有強奸?大門上的鎖為什么沒有強行打開的痕跡,那個冥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故意引人遐想還是另有深意?
這和上一起案件看來象是系列犯罪,可對于犯罪嫌疑人卻沒有一點頭緒,也不明白他為什么選擇這個旅店和青年情侶下手?
而且這兩件案子不僅是兇殘而已,簡直是變態!
“我看這是個性變態患者所為。”一個警察在分析會議上說。
“可是要考慮到那個手印的細小,這樣的話他的力量與人類正常生理特征不吻合。”又一個說。
“還有第二件案子的兇器在哪?為什么一點線索也沒有?要知道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謀殺!”再一個說。
“簡直不是人干的事!”這是他們除技術層面以外的最初結論。
結果,這案子又成了懸案。然后寒假和新年相繼來到,情人旅店兩個月都沒有再開業。
新年后,小夏接到了一個新任務,那就是本市的一家大企業博恒集團在A市的分公司有些法律業務需要辦理,又不愿聘請不怎么信任的當地的律師,所以請長空律師事務所指派一名律師去做兩個月的法律代表和顧問。
博恒集團是長空律師事務所的老客戶,當然不能推卻,偏偏事務所中的律師不是手頭有重要的案子,就是拉家帶口的人,所以只有派孤家寡人的‘邊緣人物’岳小夏來承擔這個任務。
“工作很簡單,錢卻拿得不少,你最近總是接刑事案,現在正好可以借機放松觀光一下,聽說A市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都是不錯的。”主任說。
小夏點點頭。
對這項工作她是不抵觸的,因為這確是個相對輕松的工作,雖然會讓辦公室里其它人又說她這種后進分子受到主任的偏愛,她也準備接受。
她剛想著去外地散散心,調整一下情緒,就有這么個大好機會砸到她頭上來,當然要毫不猶豫的接住。誰讓她狗屎運天生良好的!
自從圣誕事件后,已經兩個月了,她還是覺得不自然極了,根本不敢去夜歸人酒吧去看看。
這有多么丟人啊!
當自己鼓足了勇氣,隱晦的表白時,才明白他一直只把自己當作朋友。朋友就朋友好了,至多她把感情埋在心里。暗戀嘛,有什么了不起――想想,你喜歡一個人,他卻不知道,不也很浪漫嗎?你喜歡人家,人家可沒有義務一定要接受。這個道理她是懂的,也可以接受,可是擺了烏龍卻太難堪了,她只但愿他沒有懂她的意思,這樣她還會好過一點。
可是,他那么聰明敏銳,怎么會不明白呢!
這種想法存留在小夏的意識中,讓她象做了賊一樣躲著和阮瞻有關的一切事情,雖然她那么想見到他,那么想看他那雙時而疏離時而溫柔的眼睛。
她回到家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東西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是夜歸人酒吧的電話號碼。
她緊張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接聽電話,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讓她放松下來。
原來是夜歸人酒吧的兩個伙計劉鐵和倪陽。他們因為寒假的緣故,回家了一陣子,這期間阮瞻又雇傭了本地的大學生做臨時伙計,等寒假結束又把他倆替了回來。
他們一回來就吵吵著要見見小夏姐姐,可因為他們白天上課,小夏白天上班,所以只有請小夏晚上來酒吧見一面。
聽著小夏無力的推托,能說會道的倪陽說:“不行小夏姐,你一定要來,我可是從家鄉給你帶了土特產的。你不來,人家的小心肝傷得別提多重了。”
“還有,還有――”劉鐵搶過電話,“我暗戀小夏姐這么多年,你好歹來安慰我一下我的相思意吧!”
小夏笑了起來,真是拿這兩個小子沒轍!
倪陽是一貫貧嘴貧舌的,劉鐵本來稍微羞怯,血腥瑪麗事件后沉默了一段時間后,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變得開朗活潑起來。
萬里說這叫什么內層次性格挖掘!
沒辦法,小夏禁不住這兩個小子軟磨硬泡,終于答應了。其實在她心里,她想見的是另一個人,那個讓她坐立不安的人。畢竟她要出差去A市了,要離開他那么的遠,可是她騙自己說是被那兩個小子逼的。
萬里說:人總是愛欺騙自己,因為那比欺騙別人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