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人

第八篇 賭神第二章 童子墳

第二章童子墳

鐵頭山南側的亂葬崗由于人煙罕至,所以連一條小路也沒有,走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中,連頭頂也沒了,看不見半條人影,只有凄凄的長草無風自動一樣的嘩嘩作響。

何富貴提著一個大竹籃,戰戰兢兢的穿草而行。

刷--刷--

身邊異響四起,可是他不敢回頭看,只覺得草叢中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手中的竹籃也沉重無比,似有人拉扯一般。

早上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仔細想了一回半夜里發生的事,越想越害怕,有心想不來,或者乾脆逃到外鄉去,反正他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無牽無掛。可是他沒有路費。反倒欠著一身帳,而且他也不知道走多遠才能避開那兩個旗袍女人。

她們說了,既然選了他,就當他是同意與她們合作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怎么敢逃?!再想想她們精美的繡花鞋、錦緞的大紅旗袍、京劇,詭異的說話語調和聲音,何富貴不寒而慄,連忙打消了逃走的念頭!

再說,他頭天晚上不是夢到牡丹花嗎?而這兩個女人的身上就繡滿了牡丹花,說不定這就是祖先的預示,預示他何富貴時來運轉,馬上就要發達了。管他是仙是鬼,只要能讓他何富貴真的富貴,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這個人本來賭性就重,如果不讓他賭,他的心里就像有一萬只小手在搔一樣,其癢無比。他說不出這種迷戀從何而來,反正賭博就是他的一切,為了這個愛好,輸光了家產,賣了那個沒有娘家人可以出頭的漂亮老婆,現在有個可以讓他盡情豪賭而不怕輸的機會,別說來亂葬崗,就是讓他下地獄也行,只要地獄里也有賭桌!

賭神!賭神哪!那是何等的風光,和那個美好的未來相比這點驚嚇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話是那么說,真正到了這地方,看著這荒涼的后山,襯著慘白的月色,穿行攀爬于長草野樹之間,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也聽不到,還是感覺心里癢得慌!

腳下一滑,何富貴摔了一跤,直接來了個嘴啃泥。一抬頭,面前一個小土包,卻是一個荒墳,墳頭上的土乾得裂開了,乍一看好像咧開了嘴對他笑。

何富貴嚇了一大跳,連忙爬起來,把手中的竹籃挽的更緊,「您老--原諒!您老原諒!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滾!」他哆嗦著低聲祈禱,慌忙轉身離開。可才一轉身,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又黑又瘦的東西,嚇得他差點背過氣去,跪倒在地,身體篩糠一樣的抖,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后山他只是小時候好奇來過一次,路徑根本不熟悉,現在雖然月光明亮,但他還是辨不清方向。那兩個旗袍女人也沒說具體地點,他只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卻又不敢停留在一個地方,冷汗早就出了一層又一層,心中又有些后悔起來。

磕了半天頭,也沒見眼前的黑影有半點反應,壯著膽子一看,竟然只是一棵枯死的槐樹!但這發現并沒有讓他好些,他進來時可不記得這里有槐樹,況且地面為什么是濕的?

天色晴朗,后面的荒墳乾得都裂了,為什么他竟然會踩在濕泥上摔一跤?這棵樹又為什么會平白無故的出現?難道他真的被鬼迷了?!

驚慌之中,他撒開腿就跑,心想就算有什么大仙想要他手中的東西,他現在也不敢給啊,那兩位女仙還等著用呢,他何富貴一個倒霉的人,誰也得罪不起!

竹籃中,是香燭、紙錢,還有一碗雞血飯。

本來半夜里兩位大仙只說要香燭紙錢的,可是回家后他又做了個夢,夢里模模糊糊的出現過一碗雞血飯和黃裱紙,所以他也一併帶來了。

他想,這年頭哪有白幫忙的事,既然人家要幫他成為賭神,那么將來幫人家做事也是應該的,現在提前支付一點費用也是合理的。

他身無分文,家里連房子帶家具,賣的又只剩下那間沒人要的小黑屋了,根本沒有一點餘錢,所以他差不多給賣香燭的老闆下跪了,人家才肯賒給他一點,那個老闆大概以為他還有一點孝心吧!

「站住!」

一個女聲突然出現,駭得他急忙收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見兩張白慘慘的臉晃動在他眼前,他雙眼翻白,但沒有嚇死過去,認出這臉的主人正是那兩位旗袍大仙!

大概他的模樣太狼狽了,逗得那兩個旗袍女人笑了起來,但在這一個一個的荒墳之中,回蕩著兩個女人此起彼伏的笑聲,使這片亂葬崗更加陰森恐怖。

「你來了,很好!」三寸金蓮說。

「不敢--不敢不來!」何富貴從地上爬起坐好。他很怕這兩個女人,可是她們畢竟是熟悉的,比起這似乎到處兇險的地方,恐懼稍減。

兩個女人沒有回答他,只是順著風拼命吸氣。讓他意識到她們是在聞竹籃中的東西時,連忙把竹籃高舉過頂。

「真香啊!」不知是誰嘆息了一句。

「兩位大仙如果喜歡,我每天都來貢奉!」何富貴虔誠地說,一開始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香燭還沒有點燃,她們就這么喜歡,后來才意識到,她們聞的是雞血飯。

「哼,你有錢嗎?打算用贏來的錢來孝敬我們吧!那還不是我們自己的功勞,你倒會借花獻佛。」那個天足說。她的聲音較粗,帶著瞧不起人的語氣,聽得時間長了,何富貴能夠分辨得出來。

「是,是。」

「窩囊廢,要你何來!」她又說。

「妹妹,算了,他都來了。」三寸金蓮說。語氣雖然溫和,但聲音尖利,喜歡拖長音,聽來特別叫人難受。

「你那些東西可不是孝敬我們的,是為了你自己。」這一句是對何富貴說的,「我們教你一個法子,你只要挨得過,天下的賭運都會積在你身上,到時候你逢賭必贏。」

「是是,謝謝--大仙。」何富貴還是不敢抬頭,高舉竹籃的胳膊早就酸了,卻不敢放下來。

「不用謝謝。只要記得我們讓你成為賭神,你來幫我們完成愿望就行了。我想你是不會食言的是嗎?」

「絕不--絕不食言!」

「你食言也沒關係呢,反正我們會一直跟著你,還怕你跑到天邊去嗎?」天足插了一句。

何富貴還想說點漂亮話,但這一句話卻讓他的喉嚨似堵住了一樣。怎么,這兩位大仙要一直跟著他嗎?!那他不是要每天被嚇得半死?那他豈不是好像被押的犯人一樣,一刻也不得自由?!

「你后悔了!」三寸金蓮突然俯下臉來,并沒有彎身或者蹲下,而是整個身體飄忽著倒立起來。

何富貴驚得手一軟,竹籃掉落,但竹籃并沒有翻倒,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托著一樣,懸在半空。眼前那張臉笑眉笑目,但又可怖至極,眼洞和嘴洞深不見底。他像被巨大的磁力吸住一樣,眼睛躲不開那張臉,哆嗦著說,「不不!不后悔!」

「這就乖了。」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伸出來的,「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告訴你獲得無敵賭運的方式。這可是個秘密,我們只能告訴你方法,卻要你自己去辦到。」

「是,是,多謝。」

「其實很簡單,只是符合條件的地方不好找罷了。」天足似乎不太愛講話,一直是三寸金蓮在說,「你首先要找到一片童子墳,墳里要埋葬的都是出世不足百日的嬰兒,而且至少要有七個這樣的墳。你要說了,找七個這樣的嬰兒殺死不就得了,這有什么難的?可這個條件就難在不能是尋求賭運的人故意而為,非要自然致死的嬰兒所形成的童子墳才行。這樣看來這個條件就相當難辦了,可是邵縣的縣城在十年前出現過一件事故--」

她還沒說完,何富貴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時候他還在邵縣上高中,那里的縣醫院突然發生火災,可能是電線短路引起的。火從婦產科燒起,沒有醫德的護士和醫生忙著逃命,有十個出生不久的嬰兒被活活燒死了。當時這件事鬧得很大,還有氣憤傷心的家長,殺死護士的事發生。

「對啊,就是那件事。」三寸金蓮似乎知道何富貴心中所想,笑著說,「多難得啊,死得那么兇!所以說,你運氣真好,能遇到這樣千年不遇的好機會。當地人都知道這件事有多么不吉利,就算火燒、雷劈也不能平息這么沖天而且先天的怨氣,所以不敢葬在當地,又不能隨便扔了那些嬰兒的尸體,只能偷偷葬到這里來!因為鐵頭山是個光禿禿的山,不易聚靈,邵縣的人想用這天然的山來壓制天然的陰氣呢!」

何富貴這才明白事情的原由,只聽三寸金蓮接著說,「現在好地方找到了,你只要在我們的帶領下,選一處怨氣最強的墳,把雞血飯供奉好,燃三枝香插于飯上,然后燃燒紙錢,用你的血把你的名字寫在黃裱紙上燒掉,等這三枝香燃盡時,再接上三枝,拿著這三枝一路回到家里去就行了。」

「這就行了嗎?」何富貴覺得這事有些簡單。

「假如你沒死的話,你就是賭神了。」天足冷冷的地說,「因為只要你拿著香一離開,就會出現很多冤魂惡鬼跟著你,嚇唬你,你捱得過去才行。你當這么容易就能成為賭神嗎?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可是你后悔已經晚了,你要么搏一下,要么被我們吃了,你自己選吧。」

明知道何富貴是不敢反抗的,三寸金蓮笑著貼近他的臉,何富貴只覺得一陣寒氣裹住了他的全身,讓他哆嗦個不停,僵直得像木頭一樣。

「千萬別回頭!」三寸金蓮幽幽地說,「你在舉香下山的時候,千萬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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