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煮酒

第334章 黎州城外

玥兒最嫻熟的曲子,只有這首《高山流水》。

一隊騎兵跑到城下,他們有些驚異,黎州是什么情況,城門大開,城上寥寥十幾個士兵,城下兩個少年,他們一個彈琴,一個負手而立,不知在弄什么玄虛。

大軍在黎州城下列陣。

洗兒松了口氣,她生怕這些大京國的騎兵上來就動手,現在看來,玥兒計劃的這個出場,氣勢已經有了,看下一步談判怎么進行。

那隊騎兵跑回去,片刻之后,牛皮鼓和牛角號一起響起,大京國的軍隊放緩了步伐。

高山流水,傾瀉而出。

玥兒在離城門五六十步的地方選了一塊空地,擺好琴臺,她吩咐陸大頭帶人站到城頭上去,將大崋的旗幟插好,一定要挺直腰板站好列隊。

遠處,五色旗招展,大京國的軍隊潮水般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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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愿意追隨桑將軍,與黎州共存亡!”

其他人也熱血沸騰,一起答應,他們出身西軍,骨頭里本就有一股桀驁之氣。

玥兒的琴聲雖然激越,但牛角號的嗚嗚聲將它掩蓋,可是玥兒的心中只有高山流水。

萬焱阿獅蘭朝身后揮手下壓,那些聲音漸漸平歇下來。

牛皮鼓和牛角號一停,琴聲顯現。

這古琴聲十分悠揚,時而淙淙錚錚,幽間寒流,時而起起伏伏,一瀉千里。

邱為民跟在萬焱阿獅蘭身后,這一路上拿下潞州,又摧關拔寨,萬焱阿獅蘭一高興,封了他一個走馬郎君的閑官,還替他起了個大京國名字叫古日根,所以邱為民十分得意,這時催馬上前。

“大郎主,這個少年不知是誰,他穿的是孝服,若是投降應該插白旗,所以這是故弄玄虛,快叫人把他琴砸了,喊過來問話!”

萬焱阿獅蘭瞪了邱為民一眼。

邱為民嚇得一個哆嗦,不知萬焱阿獅蘭心里想什么,一時不敢再作聲。

萬焱阿獅蘭一只手托著下巴,奇異地看玥兒,心里卻是想道:“怎么大崋的少年一個個都長得這么粉雕玉琢、英俊瀟灑?”

洗兒一顆心怦怦直跳,主人要的出場氣勢,現在應該做到了,她還不知道來者是誰,但猜測這人一定是個大首領。

玥兒身子起伏,將這曲高山流水彈得淋漓盡致,這是她彈這首曲子彈得最好的一次。

一曲終了,萬焱阿獅蘭眉毛挑了挑。

玥兒站起身,將身上的衣服拉平,朝萬焱阿獅蘭遙遙一揖。

“黎州軍務總管、都指揮使桑玥宇,拜見大京國大將軍——”

她也不懂看大京國將軍頭上的羽毛。

萬焱阿獅蘭身旁一個騎士喝道:“呔,黎州哪有什么都指揮使,桑玥宇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朝中根本就沒有這號人物,你是從哪里鉆出來冒充的!”

玥兒冷冷一笑,說話之人身形微胖,是漢人的長相,他穿著白色窄袖衫,頭上戴著貂皮風帽,一只右手用白布纏著,只露出四根手指,好像受了傷,這人一看就是個投降過去的奸細。

“閣下何人,你怎么知道朝中沒有我這號人?”

那人正是汾州太守邱為民,被玥兒目光一掃,氣勢立馬減弱。

“我、我是大郎主麾下的走馬郎君古日根!”

“哼,你以前一定是大崋的官員,敢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名?”

邱為民有些心虛,低下頭去。

萬焱阿獅蘭身旁一位僧人打扮的中年人哈哈一笑。

“娃娃,這位走馬郎君是汾州太守邱為民!”

邱為民囁嚅地道:“我,我現在是古日根。”

玥兒憤怒地瞪著邱為民,原來這家伙是汾州太守,一定是他出賣了真兒弟弟!

萬焱阿獅蘭惡狠狠瞪了邱為民一眼。

“古日根,你只翻譯,不許插嘴!”

“是,是,大郎主,但這個娃娃說他是黎州軍務總管、都指揮使,大崋根本沒有這樣的官!”

“你問他,有何為證?”

“是——”

邱為民轉頭看著玥兒,惡狠狠地道:“大郎主問你,有何為證?”

玥兒和洗兒同時身軀一震,她們知道眼前這位將軍一定身份不凡,沒想到竟是大京國的大郎主萬焱阿獅蘭。

“這是在下的任免書!”

玥兒一驚之后,隨即恢復平靜,她拿出東平親王昨晚給她的任免書托在手中。

邱為民跳下馬走過來,他打開任免書看了一眼,搖搖頭。

“大郎主,這人身份不對,他是都指揮使,任免書應該有大崋天子的玉璽和兵部、吏部的印章,怎么可以蓋一位王爺的私人印章?”

萬焱阿獅蘭也有些疑問。

“問他——”

“是!”

玥兒猜到他們說什么,不禁鄙夷地一笑。

“大郎主要看吏部的任免書,可以在這里等一天,親王大人剛剛回去請旨了!”

萬焱阿獅蘭點點頭。

“你這娃娃,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為何大崋派你來投降?”

玥兒手持庭節,不卑不亢。

“大郎主錯矣,在下不是來投降的!”

“不是投降,那你干嗎?”

“桑某在這里恭候大郎主,乃是要和您談判——”

萬焱阿獅蘭一聲狂笑。

“什么,談判?你有什么資格和本郎主談判?”

“那您有什么資格闖入別人家里殺人、放火、屠城?”

“大崋失信在先,答應送的貢品只送了三分之一還不到,再說本郎主屠城也沒有全部殺光,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子還是可以活下來,她們作為奴隸,賞賜給奮勇作戰的戰士!”

玥兒更加氣憤。

“請問大郎主,大京國成立了多久,歲貢協議談了多久?”

“這個——”

萬焱阿獅蘭頓了一頓,大京國剛剛成立,歲貢協議也只簽了一個月,這只是他打大崋的借口。

邱為民叫道:“你、你是來談判的嗎!”

玥兒鄙夷地看了邱為民一眼。

“在下當然是來談判。”

萬焱阿獅蘭傲然道:“你告訴他,他能談的,只有一條,那就是投降,投降生,不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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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焱阿獅蘭這匹戰馬名叫赤焰駒,在名馬中都是萬里挑一,比起十三公主的飛騏,更能負重,更有爆發力。

有人一聲令下,那群騎兵一字排開,呼地舉起弓箭,張弓搭箭對準玥兒和洗兒。

萬焱阿獅蘭看到黎州城城頭高大,城下一個少年坐地彈琴,對眼前的兵戈陣仗仿若未見,不禁有些詫異。

一桿五色大旗在軍中向前,越陣而出。

這是一隊騎兵的方陣,走在當先是一匹赤紅色戰馬。

這匹戰馬紅得像一團烈焰,它一出來,大軍竟發出一陣歡呼聲。

天高云淡。

風清氣爽。

一員戰將騎在馬上,他身如鐵塔,魁梧雄偉,身上披著紅色戰袍,頭盔上插著六根羽毛,得勝鉤上掛著一條熟銅狼牙棒,那狼牙棒份量十足,比一般的足足粗了一圈,最讓人驚駭的是,這人右眼是一個黑窟窿。

大京國的百夫長是三根羽毛,千夫長四根,萬夫長五根,唯一能插六根的,只有萬焱阿獅蘭,那員戰將不是別人,正是大京國的大郎主萬焱阿獅蘭!

那些騎兵圍著玥兒跑了一圈,飛奔而去。

洗兒站在玥兒身后,就算她見慣殺戮,心中也無比驚駭,她沒想到大京國的軍隊聲勢如此浩大。

但玥兒卻恍如未見,她撩起衣裙坐下,雙手按在琴上,撥弄了兩下琴弦,開始彈奏。

陸大頭點點頭,撲通一下單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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