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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拂過,李書白看著漫山遍野的碎花,踏著清風,口中叼著一根野花莖,信步走在山坡上。
不遠處有幾戶人家,此刻正在田里勞作,將近晌午,前來送飯的婦女兒童正忙,仿佛是踏著鼓點一般的,挑著擔子前來。
不遠處的村莊里,一扭一扭的炊煙,與村口的老楊樹相對應,構成一副安靜而祥和的工筆畫。
三年過去了,他在月國流浪了三年,卻從未有哪個地方,能令他如此心安。
此時的李書白蓄起了青澀的胡渣,他早已褪去昔年的少年意氣,在漫長的流浪之旅中,他的眼底,越來越寧靜,平和。
他決意在這個地方先住一陣子。
三年的時間,月國的國君那森與女君育有一子一女,生活美滿而幸福。青丘族長得了重病而死,新繼任的族長據說風華絕代,只是長期戴著面具,從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南邊的楚國近幾年屢次騷亂,但好在月國兵強馬壯,暫時沒掀起什么風浪。
月國好戰,善戰,多年來,屢次想攻入青丘,奈何糧食的命脈掌握在青丘,且兩族通婚甚多,早成了一家人,久而久之,便也對青丘失去了戒備與貪婪之心。
一時間,天下成了月、青丘、楚國三足鼎立的局勢。從前的不少漢人在月國找不到一展宏圖之地,便有很大一部分涌入青丘,做起了生意,日子倒也愜意快活,甚至有一部分的景國人還做出了不小的成就,這倒真是讓人不禁感嘆起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哲理。
“書白!書白!”身后傳來少年的呼喚,李書白剛邁開的輕快腳步,此刻又沉重地落了下來。
李書白叼著花梗,抱著雙臂轉過身去,只見遠處,天地交界之處,緩緩跑過來一個人影,那人抱著一個大包袱,包袱外面露出來不少劍柄,他跑得滑稽,不像個練武之人,倒像街口挑擔子賣燒餅的。
說到燒餅,那人一邊跑,一邊在懷中不知道摸些什么,正當李書白叉著腰想要罵他的時候,他卻突然掏出來兩個燒餅,賤嗖嗖地笑道:
“書白!你也不等等我,我去給你買燒餅了!你說你走這么遠路了,也不知道歇一歇,吃口東西!”
接過燒餅,李書白硬生生將想罵的話咽到了肚子里,他叼了一口燒餅,嚼了兩口,指了指天邊:
“小阮蛋,你看見沒,遠處那個村子,我跟你說,憑著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那村子里絕對住著絕世高手!”
阮兒伸長脖子看向那村莊,皺起眉頭看了半天,卻始終不得其解,只是抱著一兜子的兵器,搖頭道:
“難道高手一眼就能看出高手的云氣?”
“當然。”李書白三兩口吞掉了燒餅,拍了拍手上的油渣,大搖大擺地向那村莊走去。
其實哪里有什么高手的云氣,他只不過看這田地里種著莊稼,又見來田里送飯的,也都是送一些米飯白面饅頭,油花花的,心道這村子中定是油水不少,此番經歷到這兒也確實累了,把身后這小子甩在這里,也算不得他沒良心。
阮兒叼著燒餅,兩只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兵器包袱,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過了幾家的稻田,李書白心中感嘆這糧食種得極好,心道:這人要么是個傻子,要么必然和青丘有什么關系,否則在月國的國土上,怎么能見到長勢這么好的莊稼?
他走過去,向正在吃飯的一大哥行禮,恭恭敬敬地問道:
“這位大哥,敢問這是什么村子,竟有長勢如此喜人的莊稼,實在與月國國內的情景不同啊!”
那漢子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周圍的人聽了聲音,也不自覺地轉過頭來看向這邊,只見那漢子的臉僵了僵,隨即笑道:
“看二位小兄弟的穿著,倒像游俠打扮,二位在月國待得好好的,怎么走到了我們這里?”
李書白隨即站正了:“咳,大哥既然說了是游俠,自然是漫無目的流浪至此!”
他假意漫無目的一瞥,實則認真觀察了周圍人以及這漢子的面容,只見這些人個個都面部扁平,而面部線條柔和,黑亮的瞳仁,就連穿戴,也是十幾年前景國的老款式,心下不由得明白了大半,他隨即故作苦惱道:
“大哥有所不知,我與弟弟,在戰爭之后就失去了所有親人,身為景人,實在慚愧,謀不上什么正經營生,只好做個游俠,偶爾抓幾個江洋大盜混口飯吃!”
一聽說是景人,那漢子眼中的警惕頓時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惋惜悲痛之情,他將手中的鋤頭往地里頭一扔,隨即嘆道:
“是了!若是有門路的人,誰愿意做個游俠呢!”
一旁沉默許久的女人此刻發話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你們走了許久,也累了,不如先喝口水吧!”
說罷,那女人從籃子里取了兩個空碗,又用水涮了涮,布子擦干凈了,才盛了兩碗清水遞了過去。
李書白和阮兒二人渴了許久了,此番熱情也不推脫,只是連連道謝后,舉起碗咕咕地喝了兩大碗,當真是一滴都不剩!
那婦人笑道:“二位少俠受累了,這個村莊離下一個村莊還遠,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想去下一個村莊,不如今日暫且在此處休息,等明兒個一早再動身最好。”
李書白心中叫好,這正合了他的意!他當即將碗恭恭敬敬遞過去,躬身道:
“如此,只能多謝大嫂了!我們也不會白住,阮蛋……”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覺得腦中沉沉,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
“阮……”舌頭已經開始發麻打結,李書白有點搞不清楚這是什么狀況,搖了搖頭,使勁睜了睜眼睛也沒有好轉,他轉過頭去看阮兒,只見一個黑影閃過,阮兒連一聲都沒吭,就結結實實地扎到了地里。
得,今兒個,是碰上蒙汗藥了!你還真別說,這村里人,下藥也是真實在啊!
李書白只見天地都翻了個個兒,下一秒,滿眼都是藍天白云,自己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可渾身都覺察不到一點疼痛了。
過了一會兒,那婦人用樹棍子捅了捅李書白,見他沒反應,這才埋怨男人道:
“景人怎么了?天底下最看不慣景人過得好的就是景人了!這倆人身上帶著這么多家伙什兒,要么就地正法了,要么你背去給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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