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刺破肉體的聲音再次響起。

時間開始流動，就像定格的畫卷陡然快進跳動。

死寂的對抗中，那鋒銳猶如騎槍般的骨刺從林安手腕處鉆出，然后瞬間穿進畸變體巨拳之中。

仿佛怪物也有情緒一般。

那雙燈籠樣的猩紅巨眼，猛然擴大。

直到0.5秒后。

一股陰冷的力量順著傷口，扎透了它的拳頭痛入骨髓。

猶如分解一般，傷口處腥臭的膿水滴落在地。

它有限的智能無法理，解剛才渺小的蟲子，怎么會變得和自己一般巨大。

那“纖細”卻猙獰如尖刀的森然白骨，組成了一具殺戮機器般的軀體。

回過神來。

“吼！！！”

吃痛，怒吼。

畸變后的林安，渾身散發出邪惡暴虐的氣息。

比怪物..更像怪物。

怒吼無能。

下一秒，一股巨力從它胸口傳來。

“咚！！”

肉體碰撞的巨響，化作無形的沖擊波。

擴散的氣流撞在附近大樓上，將最后的玻璃震碎。

漫天碎片中，倒映出白色“弓弦。”

那是反弓蓄力，正欲再動的白色林安。

只見被骨刺鎧甲覆蓋的林安，剎那間便將骨槍抽出，然后一腳鑿向它的胸膛。

鋒銳的腳尖如同剃刀一般鑿入腐爛的血肉。

快到極致，一擊穿膛！

音爆響起。

正欲一拳砸出。

畸變體甚至來不及蓄力，便感覺身后再次傳來一陣痛楚。

那白色的怪物，竟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它的背后。

“噗嗤”

“噗嗤”

雙手斬成幻影，大片肌肉組織被輕易刮下。

如果能發出哀嚎，此時的畸變體必然會發出慘烈的痛呼。

可惜，它連轉身都做不到。

后背被掏空。

化身白影的林安，就像在做一場手術一般，將它活生生凌遲。

剔骨，剝皮。

那暴虐的雙眼中，看不到絲毫感情。

不是為了戰斗而殺戮，仿佛是享受一般。

吃力轉身，被削去大半個身子的畸變體怒吼中試圖翻身砸死林安。

但猶如戲耍一般。

“嗬...”

一聲殘忍戲謔，沒有任何意義的聲音響起。

雙刺斬出，劃出殘忍的交叉。

“砰！”

大地震顫！

身形一矮，畸變體赫然發現，自己的右腿被齊根斬斷。

巨大的身軀不受控制一般摔倒在地。

數千噸的重量瞬間將地面上殘破的居民樓，壓成碎石。

虐殺開始。

摔倒在地，極力昂頭仰視的畸變體，猩紅的眼中映出刺眼的白。

不該有任何情緒的它，竟感到了來自上位者的恐懼。

那是，惡魔。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怎么會...變成...”

聲音沙啞，無法言喻。

無光的意志空間內，林安只覺得自己如同一團被剝離的思維一般，再也感受不到身體。

空間另一端，第二意志仿佛也失去了身體控制權，平靜的看著他。

兩“人”都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任由那具畸變如惡魔般的軀體，肆意殺戮。

此時此刻，兩人竟獨立在戰斗之外。

（“如你所見...”）

“如我...所見..”

林安強忍著猶如虛無一般的不適感，眉頭緊皺，他想起了第二意志剛才說過的話。

（用畸變對抗畸變，就是唯一的辦法？）

處處透露著詭異。

下意識反問過去：

“碎片會帶來畸變效果，你是怎么發現的？”

“你就不怕..本體會被污染，異化成怪物嗎...”

取死之道。

雙眼死死地盯著第二意志。

本體擁有抗毒屬性，常規戰斗可以無視一部分喪尸病毒。

但不代表，能將一塊足以異化三階的碎片塞入腦中。

這和自殺有什么區別？

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極力思考，林安試圖猜測著第二意志的意圖。

是隱藏了信息嗎？

突然的劇變，讓他難以理解。

尤其是第二意志最后時刻，眼中透露出的憐憫之意，更是讓他感到一股不安。

血肉紛飛。

思維之外，化作畸變體的自己，正在殘忍的虐殺著巨尸。

它想把對方的內臟掏出。

短暫的沉默中。

第二意志看向林安，目光中露出莫名的情緒，緩緩開口：

("感染，畸變？")

（“沒什么好擔心的..”）

答非所問。

他停頓片刻，自顧自的再次開口：

（“林安，你還記得末日剛爆發時，你試圖用自己的血液，壓制安景天身上的喪尸病毒嗎？”）

（“可惜失敗了..”）

錯愕。

“回答我的問題。”

林安微微一愣，他不知道第二意志為何要在這個時刻提起過去。

記憶片段閃過，歷歷在目。

他當然記得。

那是末日爆發第三天，他第一次去找安景天兩人時，做過的傻事（第七章）。

前世傳言覺醒者的血液能夠延緩喪尸化的進度，但實際上，毫無用處。

他的鮮血滴落在安景天身上時，就像硫酸一般。

一聲嘆息。

第二意志緩緩搖頭，似乎有些猶豫待會要說的話。

半晌后，在林安快要忍不住質問時，他開口了：

（“我已經回答你了。”）

聲音回蕩在意志空間。

（“林安...你有沒有想過，你前世聽的傳言，其實是...真的”）

("覺醒者的血液中蘊含靈能，的確能短暫壓制喪尸化的進程...")

“什么！？”

林安渾身一震，他仿佛意識到了第二意志究竟想說什么。

強烈，近乎于荒謬的不安感驟然涌上心頭。

不待他回話，第二意志突然有些可憐，不忍的看著他：

（“林安，你對我的猜忌中，是不是有一部分來自于..”）

（“為何前世，我在你死亡時，從沒出現？”）

（“按理說我會出手救下你，哪怕我被封印了起來。”）

（“生死存亡間，封印毫無意義。”）

（"所以你其實暗自猜測過，我從未對你說真話。"）

一字一句，仿佛直至真相。

語速加快，第二意志收起那詭異的憐憫之意，森然說道：

（“事實上，我出現了。”）

（“就在你失去意識的瞬間，我沖破了封印，試圖救回我們。”）

（“但，來不及了..”）

("你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異化成了變異體，暴虐的思維洪流下，我也只能再次自我封印...")

如同晴天霹靂，林安愣在了原地。

他聽懂了，他猜到了第二意志到底想告訴他什么。

意識混沌，荒誕，一種可怕的猜想幾乎撕碎了他的理智。

眼前，第二意志那一張一合的的嘴，就像無聲的默片。

也許是最后一絲同情已經流露。

第二意志冷冷的看著他，渾然不顧及林安快要崩潰的心智，如同陳述事實一般說出最后的話語：

（“林安，面對現實吧。”）

（“你前世死亡后“活了”很久，你變成了怪物，殺光了你所看到的一切。”）

（“在我最后的記憶中，你吃掉了華夏戰區最后一個覺醒者。”）

一陣戲謔，低沉的笑聲從第二意志口中傳來，他肩膀聳動，仿佛想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林安，你以為你是以人類的身份重生？”）

（“不...”）

（“你是以怪物的身份重生的...”）

笑聲停止，第二意志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如同凍結般的身影：

（“林安，我早就說過很多次了。”）

（"你才是..."）

（“披著人皮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