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第一百二十一章洛陶之三足
第一百二十一章洛陶之三足
那人不知有沒有看封澤手中的東西,沙啞的聲音并不粗糙,只是分外低沉,沉到讓人聽不出年紀,終于說了一句凌瑯聽得懂的話,“我說過,我不是元三爺,不要來找我了。”
凌瑯詫異,低頭掃了封澤一眼,對方這是送客的意思?師兄難道和他并不相熟?自己猜錯了?
這邊凌瑯正想著,那邊封澤還是接聲恭敬道,“三爺,此碎片很可能波及一件更深的大案,洛陶數以千萬家,在下是在無從查起,能憑一眼便看出出處的,僅有三爺,還請三爺看在師傅的份上,勞看一眼。”
封澤說的懇切真誠,沉聲中更顯出七尺男兒的束手無策,凌瑯聽著反而更多了些疑惑,師傅?元三爺和師傅,認識?
被稱作元三爺的人并無動作,也沒出聲,明明落魄至此,卻依舊有種讓人不得不恭然敬仰的氣場,從骨子里散發出來。
元三爺不出聲,凌瑯和封澤也低頭不語,垂眸等候,更不知對方的眸光落在了何處,凌瑯反而總覺得頭頂,總有種被人無聲打量的錯覺,十分微淺。
封澤等了半晌也不見對方做聲,便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對方和師父的關系,本來知道的人就寥寥無幾,師傅更是千萬叮囑,切不可隨意提及,今日自己實在是沒了辦法,案件緊急又不想在這里多留,以免給對方引來災禍,還是提了一句,想來凌瑯也定然不知此事,只怕引來了對方的不滿。
“尚家,洛陶尚家。”低啞的聲音突然響起。緩慢而清晰的說出了六個字,卻聽得凌瑯和封澤心頭一驚,又帶出一些激動,猛然間同時抬頭,相視而笑又望向面前之人,滿滿都是感激之色。
“多謝三爺指點!”
說起尚家,就不得不說洛陶的三大家。分別是杜家、尚家、南宮家。洛州制陶雖眾多,燒制上也大多相同,幾乎看不出什么區別。可若說道洛陶規模最大最能代表的洛州的家族,便是這三大洛陶家。
而其他千萬間的洛陶之做法,無不是仿照這三家,做得好的也能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做得差的也能養家糊口,有些喜好洛陶卻資金支持不到位的家庭。為了講究便會購入洛州三大家族之外的洛陶,放在屋內充充面子。
至于這三家的洛陶,雖然都是陶器,外行看來也不過是個裝飾和器皿。可真若是細細分究,那自然又是各有千秋,分別握著不同于其他家的秘制方法。成了各自特色,形成陶界的三足鼎立之勢。名滿天下。
而這洛陶尚家,十九年前便成了皇商,其陶制作除了供應上流人士的把玩擺弄,更為精細的上上陶瓷,那是要送入皇宮,供里面的人賞玩使用的,這份殊榮,不是每家都當得起的。
因此當元三爺說這陶片是洛州尚家的時候,兩人心里全都十分驚訝詫異,一種不好的感覺瞬間閃過,卻又因為得到了線索不由得激動興奮,對元三爺也更加恭敬感激,連作數禮以表敬謝。
元三爺被擋著面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不過看目光也知道,他也的確沒有什么更多的表情和情緒,凌瑯對他的目光很是驚嘆,明明是一雙渾濁頹然的雙目,卻總能在無意間射出一股深沉如潭的視線,帶著歲月的沉淀,又飽含經年的滄桑,仍憑凌瑯如何構想,也無法想象出對方少年成名的模樣。
封澤和凌瑯的話說完,這位元三爺再次沉默,不再多言一句,眸珠微轉,再看過去,已經再次被灰發遮擋住半邊,手中靜靜地拿著一個陶器,不知所向為何。
封澤還是候了片刻,見對方的確不再回應自己,才接著開口告辭,可他這句告辭還沒說出口,旁邊的凌瑯卻已經拱拱手言道,
“三爺,您既是蔣家唯一的血脈,又身懷絕才,為何要在這里受這等折磨,何況天氣漸寒,林間本就陰寒,二十年來,凌瑯不知三爺如何度過,今日既見,斗膽望您能尋個好些的容身之處,而不是在這深林之中受如此寒苦。”
凌瑯聲色清朗,柔而不媚,眉目間一股英氣,說起話來更帶著幾分直言,且不說男女莫辨的姿容,單是這分膽量和勇氣,便已經足夠封澤心驚了。
凌瑯說話他更是在旁邊暗示了數次,無奈對方義正言辭說的懇切,哪里還有心思搭理封澤,封澤心中深深地沉了一沉,只好默默的嘆了嘆氣,萬一凌瑯真能勸動元三爺呢,他也不怕沒辦法跟師傅交代了。
其實封澤以前又何嘗沒說過這些話,可是僅僅說過一次,就再也不敢說了,對方沒打他也沒罵他,只是抬眸看了封澤一言,封澤這般硬朗之人,竟被這目光看的一怵,尤其是對方還聲色微沙的道了幾個字,封澤說給自己師傅的時候,更是被冷冷的斥責了一頓。
“忘塵兄,大恩不言謝。”
封澤勸道是擅自做主,可這話卻不敢隱瞞自家師傅,因此老老實實將話傳給了自己的師傅,還沒等他明白過來什么意思,已經被師傅訓了個狗血淋頭,師傅訓斥過自己,卻又突然哈哈大笑,直慨嘆元三爺不是常人能及,最后又深深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就走了。
從那以后,封澤便再也不敢多言此事,即使每逢秋冬季節,他還會奉師命給對方送來衣物,可對方顯然并不需要,卻也不多說什么,連封澤都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熬過這二十多年,當真是和自己的師傅性情相投。
凌瑯和封澤的師傅何忘塵,性情極為古怪,雖然武功高深莫測,卻從不按常理出牌,也很難被常人所理解,即使收弟子之事,也完全是看他的心情,而不是如常般看對方的天資之類。
其最后一位關門弟子,也是唯一的女弟子,便是凌瑯,連凌瑯自己都不知道,當年是怎么拜師成功的,甚至在學了數年之后,才了解師傅的脾性,當時無不感嘆自家父親的厲害,竟能將自己送到師傅這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