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大家站到了曾榮家大門前,剛進村時丁婆婆就發現這邊的房子基本沒有院子,房子是一棟挨著一棟,可能是為了省錢,很多家都是共用一面墻,非但如此,前后排挨得很近,門口連輛馬車都過不去,所以他們只能在路口下車。
曾榮家的房子倒不小,可除了地基部分是用碎磚或石頭堆砌的,其余部分都是土磚,也就是用黃土夯成的磚,這種磚不用花錢買,一般是自己賣點苦力就能做的。
因而,這個家的窘困是顯而易見的。
這不,進門后屋子里的擺設也很簡單,堂屋靠東邊墻有一張方桌,原木顏色,屋子中間橫七豎八地擺了幾條長凳,同樣也是原木顏色,北面墻倒是也有一張供桌,只是上面除了一個香爐和一座粗糙的觀音坐像外別無他物,而南邊墻根下則擺了好幾樣農具。
“兩位婆婆請坐,不好意思,我家沒有茶,只能請你們喝點白水。”曾榮請兩位婆婆坐下,正要去倒水時,丁婆婆拉住了她,搖搖頭。
曾榮也清楚即便她倒水了這兩人也不會喝,便沒再跟她們客套,轉而向她們兩個介紹下在場人的身份。
丁婆婆一看這陣勢便猜到曾榮的用意,不由得再次對這個孩子暗自贊嘆了起來,同時也詫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居然有這么周全的處事方式。
為此,她對曾榮進京后的生活有點期待起來。
于是,田水蘭又熱切地問起了丁婆婆和唐婆婆一個月有多少月錢,曾榮和曾華去了之后這月錢又該如何算?
“這位小嬸子,阿榮和阿華不是賣身給我們徐家做下人,阿榮姑娘是想托我們主子在京城找個活干,不賣身。”唐婆婆幫著解釋了一句,絕口沒提她們的月錢有多少。
王氏原本見對方的打扮有了敬畏之心,可一聽對方開口居然是安州這邊的口音,忙擠了上前,“兩位妹子老家是安州哪里的?說起來還真是緣分哪,我孫女救了你孫子的命,你們要帶我孫女進京,以后我孫女跟著你們也能過上好日子,就是有一點,我這大兒子家全指著我這孫女,這不,大兒媳剛又生了個兒子,這個家呀,里里外外真是離不開我這個孫女,我跟你們講。。。”
“阿婆,我們先讓兩位婆婆進屋吧,別在外邊站著。”曾榮一看自家阿婆越說越不堪,忙攔住了她。
再則,馬車進村也驚動了不少人跟來看熱鬧,曾榮不想站在外頭被人說閑話。
換句話說,曾榮去了京城這什么徐家,肯定用不了多久也能穿上綢子衣服戴上金簪的。
這不比賣給勾欄酒肆的強多了?
這不比賣給安州城里的大戶人家強多了?
聯想到曾榮的為人和處境,徐老夫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命身邊的兩位管事媽媽帶著兩個小廝去一趟曾家。
當然了,個中緣由曾榮是不清楚的。
不過她見丁婆婆重新換了件灰色綢子衣服,下身系了條黑綢長裙,頭上的銀簪也換成了金簪,后下來的唐婆婆也是一身綢子衣裙,且兩人下車后,趕車的小廝又從車里搬出了幾個禮盒,見此,曾榮忙笑著迎了上去。
丁婆婆和唐婆婆見曾榮打斷了王氏的話,這才一邊跟著曾榮進屋一邊向王氏解釋,她們兩個并不是徐家的主子,曾榮救的是她們的主子,并不是她們的孫子。
曾榮這邊的人見對方一個做下人的都穿這么體面,又是綢子衣服又是金簪什么的,露出的手腕上也套著一對金鐲子,不由得紛紛對曾榮投向羨慕的一瞥。
見丁婆婆把目光落在他的腳丫上,曾富祥緊張地蹭了蹭地,想把腳上的泥土蹭掉,原本緊挨著曾榮的身子瞬間挪出了一步,“那個,那個,你們是京城來的貴人吧?”
丁婆婆笑了笑,并沒有半點鄙視的意思,“這位后生是阿榮的大哥吧,我們是京城來的,不過不是貴人,阿榮才是我們小公子的貴人呢。”
得知這書院這么多年沒有遭過賊,且那天偏還是書院休沐期間,只有曾榮一個人在,因而,不用多問,徐老夫人都能猜出這兩個小偷肯定是沖曾榮來的,不是跟曾榮那個后娘有關就是和那個牙婆相關。
可曾榮為了能在書院留下來,只得咬牙忍了下來。
不用問,這個年歲最大的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肯定是曾榮的阿婆,丁婆婆對她沒多大興趣,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這位三十歲出頭的婦人身上。
這婦人容長臉,可能是剛坐完月子,膚色還算白凈,也有幾分紅潤,連帶著眉眼也有幾分水秀,頭發只盤了個簡單的圓髻,上面插了根已然變黑的銀簪,身上穿的衣服是純棉布的,有個四五成新,沒有打補丁。
從這位婦人身上,丁婆婆又把目光落在了曾富祥身上,從年齡和五官上她判斷出這是曾榮的大哥,這人個子不高,很瘦,臉也黑,五官倒不難看,可人一看就拘謹,沒見過什么世面,穿了件靛藍色的粗麻布上衣,上面還打了好幾個大補丁,下身的褲子卷起了半截,光著腳丫,腳上還帶著點臟泥。
“丁婆婆,唐婆婆,有勞兩位了,大中午的勞煩你們跑一趟,小女子愧不敢當,還請兩位回去替我好生向老夫人道聲謝。”
“這孩子,可真是會說話,難怪我們老夫人疼你。”丁婆婆一邊說一邊掃了下曾榮后面站的這一堆人。
門外的勒馬動靜一響,曾榮先從屋子里奔出來,見巷口果然停了一輛馬車,徐家的家丁正扶著丁婆婆下馬車。
原來,曾榮走后,徐靖纏了老夫人許久,他是怕徐家不會同意讓這對姐妹進京,或者說會提出什么苛刻條件來刁難這對姐妹,所以想讓自家祖母出面去說服曾家長輩。
可巧曾榮走后,丁婆婆又和徐老夫人說了些從劉婆婆那了解到的情況,其中特地提到了那兩個不知來歷的小偷,說不知來歷似乎又不太準確,因為曾榮把這件事瞞了下來,除了需要修門不得已跟山長說了一聲,對族長和家人并未提及半個字,且也沒讓劉婆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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