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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曾榮手頭的繡品還沒有完成,翌日,她仍是早早趕到繡坊,見過于韻青后,曾榮再回到自己繡架前,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沒動地方。
早飯后,曾榮特地拉著阿桃陪她在院子里曬太陽,說是曬太陽,其實更多的是想活動活動筋骨,兩人正蹦跳著嬉鬧時,于掌柜陪著兩位婦人進來了,曾榮認出這兩人就是上次見過的王家兩位管事媽媽,忙拘謹地站好了,垂著頭,覷了對方一眼,見于韻青沒有訓她,剛要拉著阿桃回屋,于韻青叫住了她,“阿榮,這兩位媽媽是特地來找你的,你過來見見吧。”
“哦。”曾榮含混地應了一聲,不甘不愿地跟著進了東廂房。
沒等侍女上茶水,衛媽媽便上前牽起了曾榮的手摩梭起來,“嘖嘖,到底是年輕小姑娘,這小手可真嫩,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
曾榮把手抽了回來,“這位媽媽謬贊了,我是個鄉下人,從小要做一大堆家務事,骨節硬著呢,我娘沒少說我就是天生的勞苦命。”
“哦,這可沒準,興許呀就是你之前吃過的苦太多,所以老天才會如此厚待你,這不,連我們老夫人也相中你了。”說完,衛媽媽見曾榮登時變臉,明顯受到驚嚇,遂哈哈一笑,又道:“相中了曾姑娘這雙巧手。”
“是這樣的,我們老夫人聽我們說阿榮姑娘在繡一組仙鶴圖的小炕屏,上面還有題詩,歡喜得什么似的,說她一直想要一組仙鶴圖的屏風,特命我們兩個來帶曾姑娘去見見她,哦,還要帶著繡品去。”羅媽媽見衛媽媽只顧拉著曾榮套近乎,心生不喜,直接說出了來意。
“啊?可這組繡品我們已經預定出去了,是給太后賀壽用的。”于韻青一聽傻眼了。
同時傻眼的還有曾榮,這王家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是已經答應徐老夫人放過她嗎?難不成這么快又反悔了?
衛媽媽一聽是給太后的壽禮,也愣了一下,自家老太太再尊貴也比不過太后啊。
倒是羅媽媽見衛媽媽被將住了,冷哼了一聲,說:“無妨,我們老夫人只說瞧瞧阿榮姑娘和她的繡品,不是跟太后老人家搶。”
她才不信這繡品是給太后的壽禮呢,曾榮再聰明再能干,她的年齡和出身在這擺著,能有多高的水準?白家有幾個腦袋敢把她的繡品送到太后面前?
“這不太好吧?既是給太后的壽禮,提前泄露出去,我們主家若知曉了,我這個掌柜也做到頭了。不若這樣吧,我讓阿榮跟你們走一趟,把她之前繡的東西帶去給老夫人瞧瞧,老夫人若相中了,有什么要求盡管跟阿榮提。”于韻青一面說一面給曾榮遞眼色。
沒辦法,曾榮人在繡坊,這趟王家之行肯定推不掉,至于曾榮能不能推掉王家的活,就看曾榮自己了。
退一步說,即便曾榮不得已接下王家的活,到時她以曾榮進宮為由把這活交給別人來做,仍由曾榮設計花樣,估計王家也說不出什么來。
曾榮是一萬個不想進王家,倉促間找了好幾個理由,可哪個理由也沒法擺到臺面上來。
主要是她太過忌憚王家的勢力,若是王家知曉她要進宮去做繡娘,一句話就能把她的路堵死。
一念至此,曾榮深吸一口氣,忍了。
不過是進王家見見那幾張討厭的臉,料想王家應該不至于會對她下什么黑手。
“于掌柜,既然要拿繡品去,不如找位姐姐陪我吧,你也知道,我才從鄉下來,不太懂城里的規矩,更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我怕說錯話沖撞了人就不好了。”曾榮提了個要求。
于韻青頗有深意地瞅了曾榮一眼,曾榮抓住了對方眼底隱隱的笑意,知道自己做對了。
只是這事于韻青也不敢貿然答應,找了兩個荷包分別送到兩位媽媽手里,“兩位媽媽,阿榮說的沒錯,她確實從鄉下來的,膽子也小,又不太會說話,不如就聽她的,讓一個小姐妹陪她走這一趟?”
兩位媽媽接過荷包,見荷包里有一塊凸起物,應該是一枚銀錠,也罷,拿人手短,左右老太太要見的是曾榮,多一個人又何妨?
再則,她們兩個上次來也確實見識過曾榮的無禮,方才又撞見她的無儀,想必于掌柜也是真怕這丫頭惹惱了自家主子,小心些也是必然。
罷了,左右于掌柜也說要帶曾榮的繡品過去,總不能讓這丫頭自己抱著吧?
有這個理由,她們也樂的做個好人。
于韻青見兩位媽媽點頭,忙命人把阿櫻叫來,阿櫻在白家學了幾年規矩,腦子活泛,人也白凈漂亮,又喜掐尖要強,她若是跟著曾榮去了,肯定會想法搶曾榮的風頭,正好替曾榮遮了些光芒。
果然,阿櫻一聽是跟曾榮進鎮遠侯府,且于韻青又特地囑咐她說:“阿榮小,又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也不太會說話,你好生陪著看著。”
阿櫻自是喜不自勝,這種好差事可不常有,不說別的,大戶人家的賞錢肯定不會少,若是再入了老人家的眼,說不定也會交辦她幾樣活,她的名氣也能傳出去。
于是,一刻鐘后,曾榮和阿櫻兩人各抱著個小包裹上了于韻青的馬車,包裹里是阿櫻和阿桃幾個繡的荷包,這些荷包花樣是參照曾榮之前的設計略做了點改動,曾榮自己繡的那些早就送進宮里了。
又約摸一炷香的工夫后,馬車停了下來,曾榮和阿櫻站在了鎮遠侯府大門前。
到底是歷經百年的世家大族,王家的底蘊一看就比徐家要厚,不說別的,單就大門前的空地就有兩三個徐家這么大,且門前立著的這對石獅子比曾榮的個子還高。
還有,王家的大門是三間一啟的,中間大門平時不開,來人一般從旁邊的角門或偏門進,饒是如此,門口的小廝也有五六個,清一色的十六七歲小后生,清一色的藍衣黑褲。
此外,大門上正上方那塊黑漆鎏金的“鎮遠侯府”牌匾一看也有年頭,據說是開國皇帝親筆手書的。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在提醒著曾榮,她之于王家,猶如螞蟻和樹,螞蟻撼樹,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