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榮華

第一百三十五章、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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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荷走后,曾榮仔細梳理了一番她那些話。

首先,她得到一個訊息,先皇后死了十多年,這位新晉皇貴妃果然手段高,難怪她兒子最后能榮登大寶,且在繼位后大肆屠殺打壓和王皇后相關聯的各級官員,為的就是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這樣的人太過毒辣,做事沒有底線,她一定要遠離。

其次,之前曾榮搞錯了一件事,王桐不是母憑子貴升的皇后,是借了兄長王柏的光,這種帶有交換條件的婚姻多半沒有什么感情可言,相反,她的存在會時時刻刻提醒皇上他作為一介帝王的無能和無奈,所以他們母子不受寵也在意料之中。

想必這也是王家愿意和徐家結為秦晉之好的重要緣由,畢竟彼時的徐大人官至內閣首輔,在立太子一事上理應有較大的發言權,奈何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只不過這個天指的是天子的天。

其三,綠荷的來歷有點可疑,進宮的目的也絕不單純,只是曾榮不明白的是,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誰,怎么會把一個心機和能力皆有欠缺的她推出來,難道不怕受牽連?

其四,柳春苗究竟是誰的人,皇后還是那位皇貴妃?若說忌憚,應該是皇貴妃更忌憚那位先皇后的兒子吧?

可惜的是,曾榮不清楚他究竟有何隱疾,不過從他能打發人來探望覃初雪,至少心智是正常的,不會是個傻子。

其五,這次陷害她的人到底是皇后還是皇貴妃,之前她一直以為是現皇后,可聽了綠荷一番話后,她不確定了。

正凝神細思時,阿梅拎著食盒過來了,見曾榮端坐著又進入神思狀態,聯想起方才遇到的綠荷,阿梅走到曾榮身邊問道:“又想什么呢?該不是她又說了什么吧?”

“你去把門關一下。”曾榮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說道。

阿梅放下食盒,轉身去把大門關了,左右這個點不會有人再來工坊了。

“方才綠荷讓我去求覃姑姑,我沒答應。”曾榮沒敢把那皇貴妃和先皇后那段說出來,她怕阿梅向劉公公告密,到時她肯定也得受牽連。

“沒答應最好,這種事情覃姑姑肯定也不能做主的。不過她人也真夠可惡的,自己不想出頭憑什么鼓動你去出頭?以后離她遠點。”阿梅鄙視道。

曾榮點點頭,“知道,不過這事你也別去問她,裝不知道就得了,我怕你一問,她又得怪罪到我身上,說不定我們三人還得打一架。”

“打就打,誰怕她?”阿梅正愁上次那口氣還沒出順暢呢。

“我怕,行了吧?真把我這繡活耽誤了,萬一我被攆出宮甚至被丟了性命,你愿意嗎?”曾榮有點后悔了,就不該說實話。

可方才阿梅一進來就問“該不是她又說了什么”,這個“她”顯然是指綠荷,也就是說,她過來的路上撞上綠荷了,偏這會工坊只剩曾榮一人,她若是否認,又恐阿梅生疑。

好在她了解阿梅的性子,沒把那番話全說出來,盡管她很想向阿梅求證一下那位皇貴妃事情。

阿梅被曾榮連哄帶唬地嚇到了,倒也不敢不答應。

曾榮這才端起了飯碗。

飯后,阿梅收拾食盒離開,曾榮又埋頭忙了起來,也就一炷香的工夫,綠荷回來了,她站在她繡架旁,看了曾榮一會,欲言又止的,曾榮回了她一句話,“你放心,這事關聯太大,我還不想死呢。”

說完,她沒再看對方一眼,綠荷低頭咬了咬嘴唇,也坐下來拿起了針。

阿梅是約摸半個時辰后來的,看到綠荷,給了她一個白眼,見曾榮沖她搖搖頭,倒也沒上前挑釁,幫曾榮往腳爐里添點木炭,沏好茶水,她搬了個凳子坐在曾榮身邊,拿起本書讀起來。

這是曾榮教她這么做的,原本曾榮是不想讓她陪的,可阿梅不干,曾榮一想大晚上的,自己一人在工坊多少也有點害怕,內心里是渴望有人陪著的,于是,為了給阿梅找點事情做,便給她找了本書讓她讀。

阿梅自是求之不得,她也清楚自己的弱項是什么,因此,兩人一人看書一人刺繡,誰也不影響誰,不過為了曾榮的眼睛著想,阿梅會時不時地盯著那個沙漏,每隔半個時辰會叫曾榮喝點水或喂她吃口點心什么的,也會起來走動走動,或是把自己沒看懂的地方向曾榮請教。

看到這一幕,綠荷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倒是沒敢再挑事,這兩人,這會她誰也惹不起。

相反,曾榮和阿梅離開時,她還得陪笑臉跟著,否則,她一個人也不敢走夜路。

從這天起,曾榮除了睡覺和如廁,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工坊,每日一早,比別人提前半個時辰到,一日兩餐都是阿梅送,一頓飯最多一刻鐘,晚上別人申時收工,她要到戌正才離開。

柳春苗知曉后,特地晚上來看過她幾次,也送了些糕點過來,同時還送了她一個精致的小手爐。

覃初雪也來看過她,那日可巧曾榮正拿金箔線勾勒牡丹花瓣的花邊,是那種帶有一點鏤空的立體花邊,這是曾榮上一世自己研制出來的一種針法,只能適用于金箔線和銀箔線,別的繡線軟噠噠的,沒法做成立起來的鏤空圖案。

這是她研究了挺長時間才悟出來的,記得當時是徐靖送了她一枚發簪,上面鑲有一朵金箔做成的芍藥花,為了回報他,曾榮研究了小半個月,用金箔線和銀箔線給徐靖繡了一條帶有鏤空梅花圖案的腰帶,很是華麗,也別致,且唯一。

可惜,后來這腰帶被徐大人看到了,訓斥了徐靖一頓,說是太招搖也太奢侈,后來曾榮再也沒繡過這種東西。

沒想到這一次倒是用上了,也不怕招搖和奢侈。

覃初雪自是沒見過這種繡法,研究了好一會,得知這是曾榮上次繡鞋面時琢磨出來的自創針法,覃初雪看向她的目光帶了幾分不可言說的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