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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后,曾榮出現在朱恒面前,朱恒看到曾榮的這身裝扮,什么也沒說,略帶責備地看向阿梅。
沒等阿梅開口,曾榮先把責任攬了過來,說是自己決意如此,不過未免朱恒太過失落,曾榮拿起了腰間的玉佩。
這玉佩上雕的是一對首尾相連的魚兒,傻子也清楚是什么意思,故朱恒見曾榮戴上了這玉佩,沒再說什么。
這一次去錢府,朱恒依舊只帶了小路子和小海子兩個貼身太監,外加江南江北兩個侍衛,還有一個編外女官身份的曾榮。
因著錢府大門有了門房,門房認識馬車的標識,馬車是進了錢府大門在影壁前停下的。
江南把朱恒從馬車上抱下來時,得到消息的錢鎰領著覃叔迎了出來,見到一身女裝的曾榮,錢鎰略點了點頭,曾榮則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屈膝禮。
進了垂花門,江南江北自動退了出去,錢鎰接過輪椅,親自推著朱恒到上房的臺階前,剛叫覃叔搭把手抬輪椅時,上房的紗簾被人撩開了,一位年齡和曾榮相仿的女子手握一柄團扇走了出來。
曾榮見對方梳的正是之前阿梅幫她梳的百合髻,也是用絲帶綁著,只不過她的絲帶是淺藍的,且發髻中間嵌了一顆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藍寶石,藍寶石兩邊還有一圈金鈿,也是指甲蓋大小的細花。
臉是典型的瓜子臉,眼睛也好看,杏仁眼,水汪汪的,曾榮腦子里跳出了一句詞,“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橫”,膚色也好,又白又嫩,真應了那個詞,吹彈可破。
小姑娘上身穿的是件淺藍的紗料褙子,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白色的玉簪花,領口和袖口有一寸多寬的白色包邊,下身是一條及地的白色紗裙,應該是一雙小腳,蓮步輕移,娉娉婷婷的,一絲聲響皆無。
不用細看也不用比較,曾榮知道自己無論是長相還是氣韻均比對方差遠了,幸好,她今日來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沒有存著一較高下的心思。
因著曾榮原本是打算去掀門簾的,故她走在朱恒前面,錢淺一出來看到她,愣了一下神,低頭羞赧一笑,繼而又意識到不對,忙慌亂地抬起頭,向正被抬上臺階的朱恒屈膝行了個禮,“阿淺見過二殿下。”
曾榮見她聲音輕柔婉轉,眼睛也清澈明亮,還有她剛才的慌亂和羞赧一笑,無不昭示此人心性簡單純樸,不由得頓生好感,難怪朱恒不想耽誤她。
“表妹,我帶了個小姐姐來給你認識,這位小姐姐叫阿榮,也是南邊來的,工書畫。。。”
曾榮一聽忙打斷朱恒,“打住,打住,二殿下在錢小姐面前說下官工書畫,下官豈不要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錢淺見曾榮敢打斷朱恒說話,一雙黑亮的眸子頓時鎖住了曾榮,先是訝異,繼而是用扇子擋住了自己的嘴偷笑,忽地又意識到不對,忙收了笑容,幫著挽起了門簾讓大人們先把朱恒抬進去,最后待曾榮進去后才放下紗簾,小路子和小海子兩個就留在了門外。
進屋后,覃叔先一步把東邊第一張圈椅挪開了,朱恒的輪椅滑過去,錢鎰在第二張圈椅上坐了下來,兩人中間隔了張高幾,曾榮站在朱恒身邊,錢淺立在她父親前面。
很快有丫鬟送上了涼茶和瓜果,錢淺幫著送到了高幾上,又對丫鬟低語一聲,曾榮聽的仿佛是叫人給外面的太監和侍衛送點涼茶和瓜果去,丫鬟點頭出去了。
“阿榮,你嘗嘗這涼茶,舅舅家的涼茶是用自家從南邊帶來的梅子做的,酸酸甜甜的,和宮里不一個味。”朱恒端起高幾上的涼茶送到曾榮面前。
“回二殿下,錢姑娘給預備了,這是給您的。”曾榮婉拒了。
盡管來之前朱恒和她說好了此行目的,可看到錢淺,曾榮猶覺有幾分不忍心。
說實在的,若是在京城的那些世家女和錢淺之間選一個,曾榮寧可是錢淺,左右她自己是沒有希望的。
“我體質弱,不能喝多了涼茶,這個給你。”朱恒見曾榮不配合,索性自己先喝了兩口再把茶盞端到曾榮面前。
曾榮只得接過茶盞,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咬咬牙,眼睛一閉,把杯子里的涼茶灌進了嘴里,杯盞放回去時,余光看到朱恒正低頭淺笑。
曾榮暗自咬咬牙,猜到朱恒后面肯定還會有別的動作,趁著錢鎰尚未變臉之前,忙對錢淺說道:“錢小姐,不好意思,聽聞你們江南的刺繡聞名天下,我能否看看你們的針法?”
沒等錢淺反應過來,朱恒抬頭沖錢淺笑了笑,道:“勞煩表妹了,阿榮最近在研究一種什么新針法,魔怔了。”
“你也喜歡刺繡?”錢淺有些疑惑地看向曾榮的衣著。
她自然認出曾榮身上的衣服是細麻的,且曾榮發型和頭飾也相當簡單,怎么看也像是做下人的,可偏偏二殿下和她說話的口吻又如此熟稔,熟稔中似乎還帶了些寵溺,有這么對下人的?
哦,對了,還有剛才的那半盞涼茶,雖說也有主子把自己吃剩的喝剩的東西賞給下人,可他們之間卻完全沒有那種尊卑界限,像是,像是,錢淺細思了好久,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來,或者說,她不敢往那邊想。
故而,這會聽說曾榮要跟她學針法,她更糊涂了,這人究竟是主還是仆啊?
“喜歡,有空時喜歡繡點小東西。”曾榮回笑道。
錢淺一聽,轉向她父親,沒等她開口,錢鎰點點頭,“去吧,別慢待了客人。”
“舅舅說笑了,表妹如此性情,我倒是擔心阿榮嚇到她,阿榮淘氣著呢,父皇也沒少訓斥她。”朱恒溫和一笑,說道。
“二殿下,不帶這樣拆臺的。”曾榮哭笑不得,只得對朱恒磨了磨牙。
朱恒寵溺一笑,“去吧,記住我的話,不許捉弄人,更不許嚇唬人。”
這話一出,不但錢鎰變臉了,就連單純的錢淺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一雙眼睛在曾榮和朱恒之間跳了個來回,爾后微咬著嘴唇,疑惑地看向自己父親,顯見得是被什么困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