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小驢子在風中呼呼疾馳,馬尾散開的林淵長發迎風飄揚,神情平靜。
見到前方人口稠密區的燈火,林淵減速漸停,停在了一個岔路口的雜貨鋪外。
下車進店,買了包煙。
就在雜貨鋪外拆了包,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點火深吸了一口,略仰天吐出了一道煙霧,靠坐在小驢子上,欣賞著雜貨鋪上面色彩斑斕的廣告。
三輛減速在岔路口拐彎的車,中間一輛車窗降下,身帶酒氣面色酡紅的秦儀,一雙明眸盯著路邊抽煙的林淵。
剛剛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結果證明沒錯,抽煙的果真是林淵。
對方那披頭散發站在街頭的樣子,給人一種流浪漢的感覺,不知那廣告牌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他久久凝望。
也許是錯覺,這一幕讓秦儀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寂寞和孤獨。
根據她掌握的情況,發現林淵活得挺無聊的,似乎沒有什么愛好,也沒什么不良嗜好,今天才無意中目睹了這位不良的抽煙一幕,罕見。
總之按她所知,林淵的日常是一種近乎刻板的生活方式,循規蹈矩的,也不知這位身上曾經讓自己著迷的調皮和歡快流逝去了哪,離開不闕城的那場變故對他的影響和改變竟如此之大。
想到這,她內心隱隱揪心著,滿是內疚。
副駕駛位的白玲瓏回頭,看了眼秦儀的反應。
車未停,拐過彎,加速離去了。
連抽兩支煙的林淵上車后又點了一支,迎著煙熏而去。
正常情況下,他不抽煙,只有每次“活動”后才會,也許能掩飾一些味道……
西城坡區,提前站在一棵樹下等著的關小白揮了揮手,“林子。”
小驢子過去停在了他跟前,林淵順手關了車燈,看了看四周。
關小白問:“什么事?”
林淵:“小青回來了嗎?”
關小白:“回來了呀,下班就回來了,為了明天上班有精神,她已經早睡了。”
林淵:“睡了就不要打擾了。從明天開始,你試著勸勸她,看能不能勸她離開秦氏。”
“啊!這…”關小白撓著獅子頭,有些為難了,“好好的,她怎么可能離開秦氏,別說她,我媽也不會答應。尤其是她現在高升了,全家跟著沾光,就更不會答應了,現在已經不是工錢多少的事了。”
林淵也納悶了,當時只是想讓關小青留在秦氏,沒想到秦儀直接把關小青給整到助理室去了,如今好了,誠如關小白所言,對如今的關小青而言已經不是工錢多少的事了,那丫頭如今上班的精氣神跟吃了補藥似的。
回過神的關小白狐疑,“林子,好好的,干嘛要讓小青離開秦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林淵不好說,但根據他現在掌握的情況,秦氏要和潘氏和周氏龍爭虎斗,巨靈神的利益太大了,可謂風云在即,如今雙方已是不擇手段,關小青跟在秦儀身邊很容易被波及。
在他看來,再好的前途,也不如平安活著,一個女孩子家的,沒了平安的話,前途又從何談起?
作為過來人,知道什么叫做高處不勝寒,關小青想要的風光也許是要付出代價的!
憑關家早年對他的關照,他也的確是把關小青當成了妹妹來看待的。
作為過來人,他希望關小青少走點彎路,避開一些難以承受的痛苦和驚嚇。
退一步說,關小青繼續逗留,很容易把他給卷進去,關小青真要有什么事的話,他沒辦法坐視不理。
林淵微搖頭:“不要多問,與我有關的事統統當做不知道,任何人問起,只談你我的家事,之外的任何事不要有任何提及。小白,你只需知道一點,我不會害小青,是為她好,勸勸她吧。”
關小白沉默著點了點頭,“明白了,我盡量。”
又觀察了一下四周,林淵問:“你手頭上現在能提出多少現錢?”
關小白:“錢大多都壓在了貨上,兩三百萬應該還是能提出的。”
林淵:“回頭我有需要的話,你提出來給我轉下手。”
見鬼的巨靈神,他還成了羅康安的助手,簡直是在開玩笑!他也不想在秦氏呆下去了,三家龍爭虎斗誰勝誰負的事他不在乎,秦家的興亡也和他無關,準備伺機還錢脫身。
關小白:“好,我明天給你。”
林淵:“先不急,先看看小青的情況,如果小青愿意離開,你再給我。記住,勸小青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提及是我的意思。”
關小白:“這個不用你交代,我知道。”
“早點休息,走了。”林淵扔下話駕車而去。
關小白目送著,心中又多了一份憂慮……
回到一流館,關門停好車,林淵穿過院子正要回自己屋里,張列辰恰好開門而出,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林淵嗯了聲,停步,“還沒休息?看來你是該找個女人了。”
張列辰:“屁話,你進進出出的,我怎么休息?”
林淵:“我以后輕點。你這么多年還單著呢?外面東頭的,早年對你有意思的那個,我今天好像看到她有子女了,嫁別人了?后來怎么回事?”
張列辰:“廢話多,對我有意思的多了去,一群庸脂俗粉也得我看得上才行。”
林淵哎喲一聲,樂了,“什么樣的在你眼里才不是庸脂俗粉?整個不闕城就沒你看得上的?”
張列辰反問:“整個不闕城有你看得上的嗎?”
林淵無語,有嗎?想了想,好像沒有答案。“說你呢,我年紀不到。”
張列辰負手仰望星晨,“告訴你吧,你辰叔以前的女人,那才叫好看。眾生皆草木,唯她是青山,懂嗎?”
林淵不屑道:“又來這套,究竟哪位啊,你倒是指點出來給我瞧瞧啊!我倒要看看你的青山究竟多好看。”
張列辰嘿嘿道:“我說是帝君的妹妹,你信嗎?”
林淵能信才怪,抬手摸了把腦門,一副不想多扯的樣子,“我先去洗洗。”
張列辰誒了聲喊住,“粥還在爐上溫著,喝點安撫一下饑感。”
林淵:“好像沒感覺,不用了。”
張列辰忽湊身,鼻翼翕動了一下,“煙味,抽煙了?”
林淵左右偏頭聞了聞自身,意外道:“這也能聞出來?”
張列辰:“我整天和藥材打交道,嗅覺靈著呢。”
林淵:“無聊玩,隨便吸了兩口。”揮了下手,回屋去了。
庭院里孤立的張列辰依然負手,仰望著星空忽嘀咕了一句,貌似自言自語,“好像還有一些不好的味道…”
山丘上,那座一片血腥味的庭院,已被重兵包圍。
庭院內,總務官橫濤陰沉著一張臉,看著腳下兩具擺放整齊了的城衛士卒的尸體。
城衛當值人員的身上都有定位法器,兩人遲遲不歸,不知怎么回事,城衛那邊立刻派人找來,結果就出現了眼前的一幕。
有人殺了城衛,驚動了橫濤親臨現場。
令橫濤震怒的是,有人血洗了此地也就罷了,一群人渣,死了也就死了,竟敢對城衛動手,不可容忍!
殺了城衛已經是很過分,兇手居然毫不掩飾,連毀尸滅跡的事都不干,其他人都給毀尸滅跡了,唯獨任由城衛的尸體晾在那,什么意思?在挑釁他橫濤嗎?膽大包天!
他目光投向了前方跪著的一群人身上,目露陰鷙殺機!
城衛大軍趕來時,撞見了這些人,自然是當場圍捕拿下!
一群人也不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了。
很快,簡單的盤問結果出來了,一甲士快步過來,稟報:“總官,交代了,說是秦府管家白山豹派來的。”
“白山豹?”橫濤臉上陰鷙頓消,有些意外,“秦氏干的?”
他又慢慢回頭看向了一旁被扣的兩人,案發地昏迷的一對男女,唯一一對沒被滅口的兩人,已經醒來,茫然在那。
橫濤喝聲問道:“清醒了沒有?”
一甲士快步過來,“總管,兩人頭部遭遇了重擊,好像失憶了。”
“失憶?”橫濤閃身過去,捏著兩人下巴端詳了一陣兩人的眼神,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今天還真是怪事扎堆了!”
咚咚敲門聲響起,沐浴后坐在梳妝臺前整理頭發的秦儀回了聲,“進來。”
白玲瓏快步推門而入,急聲告知,“小儀,不好了,蘊霞樓那邊出事了,趙元辰被人給吊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秦儀怔住,放下了梳子,起身而轉面對,沉聲道:“怎么回事?誰干的?”
白玲瓏:“不知道。”
秦儀:“不是有人盯著嗎?”
白玲瓏:“不但是趙元辰被吊死,整個蘊霞樓都被人給血洗了,我們安插在那邊的眼線也沒了消息,估計也遭了秧。安插的眼線斷了聯系,我們的人才過去查看情況,結果發現出了事。”
秦儀:“光趙元辰的隨行就有近三十號人,這么多人護衛還能被吊死,還能被血洗?這么大的動作,難道事發時沒一點動靜嗎?”
白玲瓏嘆道:“也許有動靜,可能因為蘊霞樓地處僻靜地,未能有人及時發現。”
具體怎么回事不清楚,也只能往這頭上去想了。
說來也是,稍有了點實力的人,都不喜歡住人多嘈雜的地方,都喜歡往僻靜的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