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中的容尚,站在角落里目送了桂姐母女兩個離去,沒有出來送行。
理智告訴她,樊衛爵這樣的處置方式未必是壞事,可她不知道桂姐母女兩個能不能接受,沒有問母女兩人的想法,也沒臉面對,所以未露面送別。
她知道自己也改變不了樊衛爵的決定。
半張浮腫的臉露面也不好看,那一巴掌打的她整個人的身心都惆悵了,她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被樊衛爵給打了……
數日后,林淵出現在了容尚齋門外,一身便裝,沒有穿靈山的衣服。
說實話,他自己也覺得穿靈山學員的衣裳出來有些顯眼,不過手上戴著靈山的戒指,識貨的人自然能認出。
站在容尚齋門口的林淵有些錯愕,發現容尚齋關門歇業了。
退后看了看招牌,發現還是容尚齋沒錯,招牌沒變,就說明還有可能是容尚在經營。
好好的怎么歇業了?他也不知道宋小美還在不在這里。
隱約看到門內還有人走動,他當即登上臺階敲門了。
門很快開出一道縫隙,一女子客氣道:“客官,歇業了,暫時不待客。”
林淵認識她的,因為當年見過,只是叫不出名字。
而他經過三年衣食無憂的修行,氣質上也出現了不小的變化,加上穿著上的變化,那女子倒是沒一眼認出,只覺得有點眼熟,想著是哪個老顧客來著。
林淵微笑著問了句,“小美在嗎?”
女子一愣,忽一聲尖叫,“呀!”回頭便喊,“小美,小美,來了,來了。”
“什么?”里面很快傳來宋小美的聲音。
女子忘了讓林淵進門,在那興奮喊著,“是他,他來了,林淵來了。”
宋小美在門口往外瞅了眼,見到面帶微笑的林淵,亦是一聲驚喜的“呀”,之后趕緊伸手開門,又笑又緊張地看著他。畢竟多年不見了,加上靈山學員的身份,兩人的身份地位已經有了很大的差距,再看林淵的氣度,哪還有一點打雜小廝的卑微影子,不知還能不能像當年那樣隨便說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聽到“林淵”二字,已經是一群女人匆匆跑來瞅著看,見到真的是林淵,都有些驚喜。
被一幫人堵在門口,林淵有些哭笑不得,問了句,“歇業了,我能進去嗎?”
“進來,進來吧。”宋小美趕緊讓路招呼,又趕緊伸手讓大家讓開了。
林淵入內,回頭看了眼又關閉上的門,再回頭看看都有些面熟的人,有些奇怪道:“好好的,怎么歇業了?”
此話一出,大家互相看了看,臉上的欣喜之色都消失了,都默默著,有些事不好啟齒。
林淵看出了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也就沒再多問,盯向了小美,笑道:“小美好像變好看了。”
宋小美怪不好意思的,“哪有。你怎么來了?”
林淵:“我們是朋友,來看看朋友不行嗎?”
宋小美嘻嘻,不知該如何接話,但這話聽著真的很高興,尤其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和她是朋友,臉上有光。
“我…”林淵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貌似在問,我就站在這里被你們圍著嗎?
大家立刻反應過來,宋小美忙道:“里面坐,里面坐,我去倒茶。”
“不用。”林淵喊住她,又問了聲,“容姐在嗎?”
宋小美點頭,“在的。”
林淵:“帶我去拜訪一下。”
“這…”宋小美有點遲疑,猶猶豫豫道:“容姐說了不見人。”
林淵又是一怔,再看大家的反應,似乎真的有什么事,他跟其她人也不熟,不好當眾多問,當即笑道:“好久沒來容尚齋了,小美,帶我逛逛吧。”
宋小美左右看了看,不知這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林淵立馬補了句,“想去我當年住的雜物間看看。”
宋小美哦了聲,當即伸手示意,領了他去。
其她逗留原地的女人立刻嘰嘰喳喳起來,頗為羨慕的樣子。
當年林淵離開后,大家開始還恭喜小美來著,后來一群不知情的人見林淵沒再來過,又說風涼話,說人家成了靈山學員,哪還記得這里。
宋小美倒是聽容尚說過靈山學員三年不得外出之事,可她也不敢保證三年后林淵就能來看她,因此也沒說什么。
現在見到林淵來了,還當眾說和小美是朋友,敢情還記得小美,眾人又開始羨慕了。
走廊中,林淵調侃著故意找話,“小美,找男友了吧?”
宋小美尷尬道:“哪有。我又不好看,哪有人看得上我這種,又沒到婚嫁的年紀,不急。”
兩人到了雜物間門口,小美推開門看了眼,道:“里面亂的很,不進去了吧?”
但林淵還是走了進去,看了看堆放的雜物,那張架子床還在,他又伸手摸了摸,有些感慨當年。
轉身又問:“小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小美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林淵笑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宋小美怔了一下,再次猶豫后,還是說了,“桂姐的女兒出事了,被人給欺負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講了下,嘀咕著補了句,“容姐可能心情不好,不想見人,讓大家歇些日子,說工錢照樣算。”
她不知容尚是因為臉被打腫了不好見人。
林淵聽的皺眉,“連是誰干的都不知道嗎?”
宋小美搖頭,“不知道,只知有人來找過桂姐,然后桂姐母女就匆匆走了,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目光一亮,“我聽說靈山連仙庭都管不到,你能找出那個壞人嗎?”目光中抱有期待,抱有懲罰壞人的期待。
林淵瞬間無語了,沒進靈山之前,也以為靈山學員很了不起,進去后呆了幾年方知,根本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回事,靈山的地位超然,不代表他們這些學員能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權力,最多是能避免外界干擾而已。
他老實承認了,“小美,靈山學員沒你想的那么厲害,一樣要夾著尾巴做人,我沒那樣的能力。”
宋小美哦了聲,略有失望。
林淵倒是怕看到她的失望,趕緊換了話題,“小美,我也是進了靈山后才知道,新學員三年內不得和外界來往,不是有意等這么久才來看你的。”
宋小美當即嘻嘻道:“我知道的,容姐說過。”
林淵憑空一抓,猶如變魔法似的,抓了只信封到手,遞給她,“給你。”
“什么?”
“打開看看。”
宋小美當即接到手打開了信封,拿出一看,結果發現是一沓錢票,全部是一萬一張的面值,估計得有二十張。
沒錯,是二十萬珠。
她嚇一跳,“這是?給我的?”
林淵總想為她做點什么,攢下錢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著送給她,希望她不要太辛苦,免得老是白天一累,晚上倒下就能打呼嚕,點頭笑道:“當然是給你的,拿著用,寄給家里也行。”
“不要不要。”宋小美當即塞回給他,這個,無論林淵說什么,她都絕不肯收。
說朋友什么的,她就更不肯收了,堅決不要。
最后,林淵也沒辦法了,只能暫時收回,嘆了聲,問:“容姐在辦公室吧?”
“在的。”宋小美點頭,不過再次強調,“她心情不好,不想見人,我們送飯時,她都悶在里間不出,我們只能放外間的桌上。”
林淵:“沒事,我去看看,和你們無關。”轉身就走,見她跟著,“不用送,我一個人去就行,正好有點事談談,她還在原來的房間吧?”
宋小美嗯了聲,送到樓梯口時,留步目送。
林淵一上樓,其她女人立刻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問說了些什么。
宋小美被纏的有點煩惱,高興的煩惱……
辦公室門口,林淵側耳靜立,能隱約聽到屋內傳出的琴聲,沉悶而惆悵的調子,不懂的人也能聽出里面的撫琴人似乎心情不好。
他伸手敲了敲門。
屋內傳來容尚的聲音,“我說了,沒特別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不要來打擾我。”
林淵笑了笑,伸手開門了,目光往里一掃,落在了明亮窗前的琴案旁,見到了背對的婀娜背影,笑道:“容姐還是這么風雅。”
男人的聲音?慢條斯理撫琴的容尚一愣,手下琴音戛然而止,猛回頭看去,看到了熟悉的面容,認出了是誰,很意外,真的沒想到。
林淵笑道:“容姐,能進來嗎?”
容尚笑著起身了,“進吧。”往一旁茶幾那邊去了,親手斟茶倒水,招呼了一聲,“過來坐吧。”
林淵客隨主便,過去坐下了,看著她的一顰一笑,發現還是那么的風情萬種且透著一股成熟的優雅,這是年輕女子身上看不到的風情。
容尚無意中抬眼時,與他目光碰撞到位,瞬間讀懂了點什么,莞爾搖頭,遞了茶,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了,“你怎么來了?”
林淵:“過來看看小美,自然還有容姐您。”
容尚想起來了,算算時間,這是靈山基礎修行的三年期滿了,時間一到就跑來了,又笑了,“你倒是個有心的,還算是個念舊情的。”伸手示意,“靈山學員降貴紆尊,恕招待不周,一盞清茶,不要嫌棄,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