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五十二章 一輩子太久

第五十二章一輩子太久作者:一枝綠蘿

店里銷售成績不錯,得趕緊訂制下一批東西。

漆器店的老丁,就是上次寒洲告訴他螃蟹殼可以解決板結的那位老板,先祝賀了下“美麗心情”的開張,內心里,對于自己沒有打開新的市場還是有些可惜。

“我女兒說,那些東西本來咱就會做,可偏偏讓人家做了,她直說可惜呢。”

寒洲笑笑,沒答話。這話說的也是。但市場就是要考驗眼光,不是沒有需求,而是看你能不能抓住需求。

“我女兒說,她也喜歡那些珠珠串串,她也想試試呢!”

寒洲聽了,轉轉眼珠,這里面的意思很明顯了,但他們之間有協議,對方可能是在試探她的態度。她笑著問:“您女兒多大了?”

“她呀,十六了,從小在這漆器店里,看也看會了。”老丁有些得意地說。

“我那里需要一個心靈手巧的幫手,如果姑娘愿意,不妨讓她到我店里來,每天做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有空教她點東西,將來她也好做您的幫手。我這生意也就做這么幾年,將來必定是不做的。”

秦朝的壽命也就十幾年,未來也諸多不可測的因素,不讓民間帶金玉的律令想必也慢慢地沒人遵守了。到時候,這飾品的生意……

呵呵,連自己的命運也不知道是什么樣子,還管它生意如何。

“哦,這樣啊?”老丁應了一聲,略略壓住心里的失望。

但小寒姑娘這個辦法聽起來也不錯,自己缺少的不就是這姑娘的心思和眼光嗎?讓女兒在她身邊歷練幾年,這也是難得的的機會。

“好,我跟姑娘說一聲。她去過你那店里,去了就喜歡得不得了。”

寒洲笑笑:“要來就讓她快來,我正在給店員做工作服,去了先把衣服的尺寸定了,過些日子就能穿上了。那衣服,姑娘們都會喜歡的。”

聊完了,談正事。這次寒洲又訂了些皮胎的橢圓形和棱形的漆器,要求上面打一排孔。皮胎的重瓣花朵也訂做了一些。另外,堆漆的草莓和櫻桃也訂做了二十幾套,要求在底部打孔。骨制的小球和方片還要像以前那樣的量。

男人用的腰帶搭扣問的人多,買的人少,寒洲想,這是培育市場階段,可以慢慢來,又訂制了幾個不同樣子的,有略顯張揚的獸頭和內斂含蓄的幾何造型。

老丁這次也沒那么多好奇了,反正女兒要去那店里做事,過些日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從老丁店里出來,又去了另一家漆器店。這家店的木工活兒做得好,寒流訂了些黃揚木的梳子和發簪。梳子柄都設計了好看的花型,發簪是要配那些皮胎的漆器。

想起上次和扶蘇說的玩笑話,寒洲為自己訂做了一套發飾,盾牌和箭簇。店主老楊問:“這么好的設計,只做一套嗎?”

“嗯,只做一套,這種東西做了也賣不出去,小寒是因為和人開玩笑,戴著玩的。”

老楊搖搖頭,可惜了。

老楊人很厚道,想了想,寒洲又訂了幾個木胎的禮品盒,這種東西遲早用得上。

等去了陶器店已經中午了。不見外,和大伙兒湊在一起吃了頓工作餐。

把這次要訂的黑陶工藝花盆以及黑陶小船的樣稿拿給制坯師傅看,制坯師傅這次信心很足,想了想,讓她過兩天來看樣品。

另外寒洲訂做了兩套燉煮的小盅,她說制好坯以后,她要過來畫畫兒,這兩套東西她要送人。她想一套送給胡老爺子,一套送給李斯府上。

本來,這兩套東西她想燒成黑陶,但若是在上面畫畫兒,她覺得不夠健康,她用的顏料最好不要用在食器上。那現在就只好燒成釉下彩,燒成后來所說的原始青瓷。只要用料好一些,做工精細些,效果也不差的。

想起剛才訂制的漆制禮盒,寒洲跟應人說,這次想訂做一些精品黑陶的小茶具。制坯的時候,她要過來參與。應人就讓她明早過來。

交待完了正事兒,寒洲就坐下來。上次跟應人師傅說,要送店里幾個兒童用具的樣品,這會兒得畫出來。

她先找了幾個帶把兒的陶杯的坯子,分別畫上小貓釣魚、小狗撲蝶和猴子撈月亮的卡通畫。這種畫線條少,都很好畫,也很好學。她把樣品拿給畫工師傅看,如果他能畫得了,這以后就可以當作店里的設計來用了。

畫工師傅琢磨了一下,這應該不難,只是以前自己沒有這種思路,專門為小孩子設計點什么花樣兒。

這一天忙忙碌碌,騎著馬回家都要睡在馬背上。路過一戶人家,門口有個女人在用草編鞋子,寒流心中一動。后來想想,還不如回去睡覺,錢是賺不完的,命最要緊。

家里還有一群雞,它們的命也很要緊。

當然,李斯老爺子那里還得去看一眼,自己好歹算個半調子機要秘書。

早上醒來已經不早了,老鄧在外面喊她。

她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打開門,老鄧帶了幾個人已經站在門外。

“鄧哥,您這是要做什么?”

“公子來信吩咐了,讓我找人給姑娘刷房,另外在院里弄個籬笆,他說你的雞要長大了,到處亂跑怕吃了你的菜。姑娘你說,這個養雞的籬笆圈在哪兒合適?”

寒洲一愣,李由都走了這么長時間了,這種事兒還惦記著呢?看著五大三粗的,心卻很細。這人要是天天在身邊呆著,怕自己遲早得投降。

她是個看電視劇都跟著流淚的人,最受不了這種溫情戰術。

定定神,她說:“那就有勞鄧哥了,您看著哪兒合適,就圈在哪兒吧,讓它們有個太**兒曬就行。我出去后,您就可以進來刷房。窗臺上的藥品別動,有的有微毒,其它的您隨便,怎么搬都行。我晚上回來收拾。”

看著寒洲草草收拾就去牽馬了,老鄧在后面怎么也想不通。大公子這是哪根筋抽著了,好不容易來封家信,還專門吩咐這種事情。老爺對她也縱容,小少爺們沒事兒也愿意過來,這一家老小的爺們都被這丫頭收買了?

哼,我老鄧就看不上,我老鄧眼里的女人怎么也得打扮的油光水滑的才行。

溜完馬,先去陶器店。她把一小包加工過的云母摻到陶泥里,對師傅說,可以拉坯了。

師傅問:“這是什么?這能行嗎?”

寒洲笑笑,說:“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咱試試看,大不了,這批貨我認賠。”

應人在旁邊一直看著,對那制坯師傅說:“動手吧,量不大,咱就當試驗。記住精細些,小寒姑娘要的是精品。”

寒流點點頭,又對制坯師傅說:“我一事不煩二主,修坯的時候您幫我盯著點,順著一個方向慢慢刮,咱這次不看別的,就看手底下實打實的真功夫。”

“成,姑娘,你瞧好吧。”師傅爽快應下。

路過藥店,寒洲進去找了相熟的師傅,現在需要的顏料量大了,她的事兒太多,不可能事必親躬,她打算把礦物磨細的事兒交給這兒的藥工。藥店里的小工專門是干泡制的,又有現成的工具,只要告訴他要求,他都能達到。只不過他以前加工藥材是按照藥物的標準,現在的要求只有一個,鍛燒和研磨。

今天還有重要的事兒,她只去店里晃了一下就買了幾樣菜回家了。西施告訴她,那位長得俊秀的公子來找過她,也沒說什么事兒就走了。

他能有什么事兒?不過是聊天,每次只看不買,想來是在打她的主意。

但是,他是皇子啊,這事兒怎么想都沒有可能。兩人之間隔了兩千年,隔著兩個階級,除了他長得帥,其它的好像就沒有什么誘惑力了。歷史書上說,這人有仁愛之心,因為反對“坑儒”而被發配到上郡和蒙恬一起督造長城、防衛匈奴人的南侵,最后又被趙高搞的假圣旨逼得自殺身亡。

整個一個可憐之人。他就是被后世用來憑吊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未來會怎樣,怎么能招惹另一個可憐的家伙呢?

上帝啊,讓別人去撫慰他脆弱的心靈吧!

自殺這種行為,寒洲一向不能認可,她都落到四顧無親的地步了,還堅強地活著,有什么是不能邁過去的?父親不講理,就去跟他講理,有什么必要屈從的?

奶奶的,父親再不講理就殺上金鑾殿去,以實際行動告訴他什么叫作“忤逆”!

回到家,房子已經刷好了。就這么一間房,確實快。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叫上兩個小幫手,直奔大廚房。

李良和李武兩個小家伙興奮得不行,袖子擼得挺高,倒是認真幫忙的樣子,可是一會兒灑了水,一會兒亂用刀,在腿邊繞來繞去的,也挺添亂,寒洲只好把他們打發到外邊去玩。他倆倒是聽話,可是,一會兒過來看看,一會過來看看,問做好沒有,她只好往他們的嘴里塞一點半成品,把他們打發出去,免得把油濺在身上。

旁邊做大鍋飯的馮媽一邊看一邊做事,一言不發。心說小少爺讓這丫頭迷得五迷三道的,她除了長得好點,也沒什么呀?難道小少爺這么小就動了追姑娘的心思?

李斯從宮里回來,有點累了,始皇帝越來越獨斷,不像前些年勵精圖治,能聽得進去諫言。而且,也不知聽了哪位術士的話,要整天躲起來,不見人,不知在修練哪門子的功夫。好不容易見著了,說說國事,結果皇帝的心思不知道在哪兒,完全找不著著力點。

左左右右就是那個趙高,這人心術不正,遲早要出問題。得找個機會把他拿下來。

大太監梁辰太失職了,怎么能讓一個中車府令老陪在皇帝身邊呢?那位置應該是他的才對啊!母雞不給力,公雞上來抱窩,這是要逆天了……

一進小院,看見小寒和兩個孩子在門口等他。他一拉臉:“不是說過的嗎?小孩子不許進這個院子。”

倆孩子嚇得一吐舌頭,縮起脖子像兩只小烏龜。

老鄧在后面有些興災樂禍,我早說過這屋子不讓外人進,看看,你還把孩子們帶來了!

寒洲福了下身子,笑笑說:“先生您要生氣得先了解情況。”

李斯瞪她一眼,越來越不像話,就喜歡自做主張。

寒洲接著說:“孩子們跟我說,您明天過生日,府里肯定是要大操大辦的,到時候不知道要來多少人。但孩子們只想跟爺爺一起吃頓飯,讓我做頓飯給您。我想,難得孩子們有這片心,就自做主張把他們帶過來了。”

“哦?”老爺子繃著的臉漸漸繃不住了,伸手象征性地一人拍了一巴掌。兩個孩子又吐了下舌頭,這才把腰挺起來。

“好了,我們進去開飯。”寒洲倡議道。“現在只剩您老人家還沒洗手,他們兩個早就準備好了。”

進了書房,炕幾上的東西已經收拾到一邊去了,上面放著今天的晚餐。

餐具全都是黑陶,凝重深沉。揭開中間的一個湯鍋,熱氣和香氣頓時飄了出來。奶白色的湯里飄著一尾鯽魚,白色的豆腐片是魚的伴侶,幾粒兒蔥花綠綠的點綴其間。黑的鍋,白的湯,顯得白的越白,黑的越黑。

再揭開旁邊的食盒,拿出來黑陶的大碗,是一碗雞肉。寒洲說,有小孩子,酒就不讓喝了,但可以吃幾塊醉雞。

另外兩個盤子里,一個是卷了綠豆芽、韭菜和蛋皮的春卷,一個是麻醬糖餅。這是今晚的主食。

李斯抽抽鼻子,看看兩個小家伙已經耐不住了,拍拍李良的小腦袋說:“我看這是你們兩個想吃了,拿我來做幌子。好吧,爺爺愿意做你們的幌子。開吃。”

寒洲笑笑,給大家盛湯。

“嗯,好吃。”老人家咬了一口糖餅,這餅怎么這么軟,麻醬和香油的味調得恰到好處。

兩個孩子也吃得直點頭,以前小寒也做給他們吃過,不過,今天做得最好。

“湯也好喝。”老人拿起筷子想吃口魚,試了試,怕刺多,又放下了。

寒洲揀魚肚子上沒刺的部位給他夾到碗里,以前在家的時候,爸爸也是這樣子,想吃又怕刺多。

老鄧看了看,沒他什么事兒,就退出去了。心說,看看,把這老老小小一頓飯就收買了,以后廚房的廚子是不是要被替換掉了?

李斯心情舒暢地享受著美食,忽然說:“小寒呀,你要是一輩子在我家就好了,我想吃你就給我做。”

兩個小家伙直點頭。

寒洲笑笑,她做這頓飯是兩個孩子要求的,而且李斯確實是在照顧她,讓她居有定所,時間自由。可是,一輩子太久,這李府連自己都保不住,還拿什么保障他人呢?

這種事情不能想,想起來,只剩一聲嘆息。

她說:“一輩子太久,我們只說現在,您想吃了就跟我說,我做就是了。”

李斯也呵呵一笑,這丫頭不說沒意義的空話,連隨便一句客套話都不肯講。他舉起筷子點點小寒:“你呀,把我兒子……,呃,”說到這兒,他看看兩個孩子,忙說:“吃肉,小孩子吃肉才能長肉。”

寒洲無奈地搖搖頭,怎么老人們都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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