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養的雞全死了作者:一枝綠蘿
李由做了一件好事,他托人送來了一大袋白土。
但這種白土和寒洲之前看過的刷墻壁的白土不同,她試了一下,這種土越活越起勁兒,粘性很大,這應該就是高嶺土。
他在三川郡領兵,還想著她的事,這讓她非常感動。他想問問來人,在哪里找到的這白土,老鄧說送東西的是個驛丞,送完了就走了。但要找他呢,也還是找得到的,只是要費些周折。
這本來不是稀奇東西,只是在這咸陽周邊見不著,按說陜西是產高嶺土的大省,只是具體產在哪里,她說不清,印象中榆林這個地方是有的,以前電腦上老有這種廣告,但在這個時代榆林叫什么,這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說,有了這一大袋東西,試驗可以做了。只是要節省著用。
傍晚去老爺子書房抄錄的時候,老爺子看完她抄的東西,點點頭,卻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先生有什么話就說吧!”
老爺子卻沒有馬上張口,想了一會才說:“李由,人不在,心卻回來了。這還怎么帶兵打仗?”
寒洲一窘,這話怎么接?她也沒作什么出格的事情,不過是給他們父子做了頓餃子。
李斯心里也有些無奈。這小寒心不在男人身上,最近才開始打扮了,可那也是她那個店里店員都穿的衣服,并沒有為誰去刻意收拾。他這個傻兒子,回來幾天,不知怎么的就念念不忘了。來封家信除了問家人平安,就是讓老鄧幫他做事情。
李斯看著有些無措的小寒,不由得嘆息一聲,花一樣的年齡,就該找個人好好地嫁掉,要不,在這大街上、在這大院里出來進去,還不知要害了多少男人?家找不到,也不能把自己的青春耽誤了啊!
“小寒啊,”李斯有些語重心長,“到了年齡就該考慮婚配的事情,賺錢的事情可以交給男人。”
小寒偏頭咬了咬嘴唇,還是不知道說什么。老人家關心她,她是知道的,但是感情的事最傷人,怎敢輕易去碰呢?
想起扶蘇灸烈的眼神,她擺擺頭,想把這些惱人的東西從腦中驅趕出去。
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樣了?
李斯還在看著她,眼神慈和。他真的對她挺好的。寒洲感激地對老人笑笑:“先生,我這人很笨的,不敢碰感情的事,又不想隨便把自己嫁掉。目前這樣就挺好的。再說,我還想回家呢。父母親的年齡和您也差不多,回不去,他們也……”
說到這里竟說不下去了,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個好孩子!”李斯輕聲安慰了一句,也是無奈得很。
寒洲笑笑,很快調整自己:“不說這些事情了,能交給上天的就交給上天。我只管好眼前的事。過些日子會有重大突破,您等著瞧好吧。如果您不嫌相府錢多,我會幫您賺很多很多的錢。”
李斯被她氣得一樂,什么時候都想著賺錢,真是個財迷!
天還沒有大亮,寒洲從牲口棚牽出馬來,準備到渭河南邊去溜溜。她夜間不添草,就趕早讓“老陳”好好吃一頓。
眼前忽然站了個人,把寒洲嚇了一跳。這么早,院子里倒是有些仆人要早起,但那人似乎有些不尋常,雖然天色暗,也有些霧氣,看不清面容,但從那人站的姿勢能感覺到一絲明顯的敵意。這是個女人。
那人不說話,等她走近。
寒洲有些提防,把馬拉住了,站在原地,看看對方要做什么。
那人看她不動,猶豫了一下,近前走了幾步。寒洲能看清對方的穿戴了,這不是仆婦的打扮,這么早還穿得這么整齊,看來是準備了很久。
她大約三十歲左右吧,寒洲有些估摸不準。
“你就是小寒?”對方開口,語氣有些不屑。
寒洲點頭行禮,這畢竟是在李家,她的身份只能如此。且看她要干什么吧。
“我還以為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個匠人!”對方刻薄地說。
寒洲也不說話,這個時代的許多主子都這么說家奴的,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她不說話,對方更生氣。照她估計,對方應該求饒賠不是,然后才敢戰戰兢兢問清楚原因。再不就是一頭磕在地下,哇哇地哭。怎么眼前這個下賤之人樣子平靜,手里抓的韁繩自始至終都沒放下,好像等她說完了,馬上就走的樣子?
“你以為老爺子對你好,小少爺喜歡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樣?你錯了,你再得寵,也是個家奴,我把你打死了,扔在井里都沒人會出來吱一聲。等李由趕回來,恐怕你的身體都漚爛了,看看他還愛得起來不?他今后想起你一定會吐……”
說了這么些,寒洲慢慢明白了,這人應該是李由的老婆或老婆之一,他的事情她搞不清,也從來沒操過這個心。
“您是大秦的公主嗎?對不起,我不明白您說什么。”寒洲盡量讓自己禮貌,能不得罪人還是不得罪人。這李斯的兒子們娶的都是皇室的女子,想來眼前這盛氣凌人的就是其中一位了。
“哼,不是都夸你聰明嗎?我兒子天天夸你,又會做這個,又會做那個,呸!不過是個賤奴!”
寒洲把頭扭向一邊,仿佛能躲開她那個“呸”。這個“呸”字讓她對皇室的教育深深失望,這太不符合身份了。
“看看,賤人就是賤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連句話都不敢說!你勾引別人的時候那個本事呢?這一家老小的爺們兒,您是不打算一個個地……”
那女人越說越不像話,寒洲不怒反笑了:“公主息怒吧,氣大傷身。李將軍把命都交給國家了,公主好好的,才能讓他放心。無論是皇家的人,還是李家的人,不是都應以國事為大嗎?至于孩子們,您想讓他們過來我自然不能拒絕,若不想讓他們過來,您跟他們說一聲,他們還是很聽話的。父親不在家,全靠母親教養了。您擔子不輕呢!”
呃,這話說的……,女人愣了一下,不知該怎么接。
“天還早,公主不如回房休息,露水有些重,對身體不好呢!我還得把它帶出去吃些草,就不耽誤公主了。”
說完,寒洲微微躬了躬身子,拉著馬從那公主身邊繞過,出門去了。
耽誤了些時間,天已經亮了。帶著“老陳”吃了些草,自己也鍛煉了會兒身體,就奔店里去了。
這些天在躲扶蘇,沒有正經在店里呆過,剩下西施和小滿也挺忙的,又得招呼客人,還得抽空兒干點編織的小活兒。目前兩人做高跟鞋做得很上癮。
有一次,寒洲看見路邊一戶人家的門口,有個婦人在編草鞋,覺得挺有意思,就下了馬蹲在旁邊看。那婦人很和善,也不小氣,就讓她在旁邊看著。后來,寒洲問人家,要是想在鞋子的跟部加厚怎么編,那婦人想了想,動手試了一下,結果,確實是厚了一層。后來,婦人把加厚的那層又拆了,她說,腳底不平怎么走路,干活要跌跟頭的。寒洲笑笑,繼續看她編織。她夸她,你手藝真好!
后來,寒洲讓她給自己編了一雙跟部加厚的,給她錢,那婦人堅決不要,說本來就不值什么錢的。寒洲也就笑笑作罷,說回頭再來找她。
那鞋子寒洲穿了,并不太好穿。后來她琢磨明白了,坡跟鞋的弧度是漸進的,而不是像這樣突然加高一層,而且加厚的部分也不應該從腳心處開始,還是應稍稍靠后。想清了,就自己動手試試,除了不太嫻熟,樣子難看,理論還是正確的。
她又去找了那編鞋子的女人,這次她帶來了自己的樣品,給她講怎樣逐層加高,草繩子要擰得細一些,后面的弧度才能和緩。那婦人很擔心,說這還不把腳崴了?寒洲說,沒事兒的,干活的時候不怎么穿,只管做吧。她讓那女人先做十雙。給她付了定金。
鞋子拿到店里的時候,兩個小丫頭也很吃驚,草鞋這種東西干苦活重活的人才穿,怎么拿到這藝術品店里來了?
小寒讓她倆上腳試試,結果,一試,感覺出不同來了。身子挺起來了,好像氣兒也順了。小滿瞄了一眼西施的胸,說:“西施的東西原來不小呢!”西施羞得打她。
但她們倆是真喜歡這鞋子,穿上了就更有女人味兒,等再穿平日里的布鞋,就覺得腰塌下去了,提不起氣來。
現在,她們正琢磨新的花樣,有事兒沒事編上一會兒,店里賣,也給要好的姐妹做一雙。
他們的店越來越有意思了。
寒洲盤了一會兒貨,問了問帳目的事兒。最近經營得確實挺不錯的,連鬧著玩的草鞋都賣得很好。特別是那兩套精品黑陶的茶具,讓人看上了,就忙不迭地拿走,也不嫌價錢貴。看來得補貨了。
“小寒姐,上次貴公子的跟班,那個叫木木的,探頭探腦地來了好幾回。估計是找你的。”小滿一邊編草鞋一邊說。
西施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小寒姐的表情。
小寒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我讓他買東西他就買,可痛快了。”小滿又說。
小寒又“哦”了一聲。
“我問他是不是來打聽情況的,他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跟個傻子似的。他要再來,我就捉弄他一番。”小滿說。
“哦。”小寒說。
連著三聲“哦”!小滿張了張嘴,又閉上,翻了一個白眼。這樣的談話好無趣啊。
去了趟陶器店,把下一批貨訂了,回到家已經不早了。
百草園正是最美的季節,她的菜長得好,野草也長得旺。那些沒經過打理的地方,大概能藏得住一只兔子。也許,養只兔子也不錯,看它蹦來蹦去,心情就很好。喇叭花在早上和傍晚開,她走的時候可以看到,回來時候也可以看到。雖然花有花時,但寒洲還是愿意把花的開放看作一種心意,目送是祝福平安,迎接是慶祝凱旋。今天,小雞們倒是安靜,按說是餓了。她得弄點莧菜和著糠麩給它們煮一煮,正是長肉的時候。
往籬笆前一站,寒洲瞬間呆住了,怎么回事,一只雞蹬直了腿躺在地上?旁邊也有,后邊也是,都蹬直了腿閉著眼睛,翅膀有打開的,有閉合的,它們肯定是努力掙命來著。但是,都徒勞了。它們去的時候,她不在,它們的努力沒有人看到。
早上走的時候,它們還嘰嘰咕咕的,她放的白天吃的東西也夠它們吃,怎么就都死了呢?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她想進籬笆里面看看,卻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她不敢碰那些死雞,那些小家伙活著的時候光滑柔軟,死了就變得讓人害怕了。寒洲覺得自己在顫抖,她控制不住只好蹲下來,胃里一陣翻騰,吐了出來。
直到沒有什么東西可吐了,她才定了定神,往后挪了幾步,跌坐地門前的石頭上。
這是殺雞給她看的!雞不會憑白的自己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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