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二百二十一章 讓他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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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讓他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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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去了。

望著他的背景,扶蘇覺得他走路的樣子都不似平時,就像一個活得艱辛的農人,腰背勾著,腿步也變得沉重。這短短的時間怎么變化這么大呢?

“小寒,你有沒有告訴他那些毛發怎么來的?”

小寒瞪他一眼,這事兒怎么能告訴梁辰,那不是惹人生氣嗎?她當然不能取扶蘇的毛發,他們對于剪發有太多的講究,何必找那個麻煩。她剪的是自己的頭發,給大監用女人的頭發,那不是找抽嗎?而那一撮硬須,則是從老陳的尾巴上取的。

“趕車的,咱就在這兒傻等著嗎?”

“是啊,也要不了多一會兒吧,咱那天不也很快就出來了嗎?”

確實用不了多久,那會“走陰”的女人幾句話就把梁辰鎮住了。梁辰拿出準備好的謝儀,放在她家炕上,覺得還是拿得少了,但今天也只有這么多。他沒想到那呆呆的女人幾句話就說到他心里去了。

在來的路上,他還想,也許這是個有趣的事情,可以體驗一把,然后找機會說給皇上聽,博取君王一笑。而現在,他只想守住這個秘密。

那女人說,他殺過一個人,是個孩子,那孩子在怨他呢。這些年來那孩子總是想回來,也許是報復他,也許是續前緣,總之,是要糾纏他。

這話讓他想起他唯一有過的孩子,因為生出來是六指,他怕給家里帶來不祥,背著人把他溺死了。但是,從那以后,他就再沒機會有孩子了。這件事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在宮里,有些去勢晚的,也是有孩子有家的,而他,除了讓人眼紅的位置,就啥也沒有了。

他問那女人,怎么讓他心安?

“做善事,積善德。”

這句話和扶蘇的那句一樣。梁辰想,也許每一個來的人,她都會拿這句話打發他,但都是沒錯的。欠下的要還,天理就是這樣。

梁辰出來,天已經很暗了。他情緒低落,卻又不能盡顯于人前,看扶蘇還在那兒等著,領情地笑笑,輕聲說:“大公子介紹的這個人挺有意思。梁辰謝了!”

扶蘇搖搖頭,說:“走吧。不早了。”其實他能看出梁辰的勉強,心中納悶,剛才在里面發生了什么?

兩輛車一前一后,目的地不同,只是暫時同行。

走著,走著,外面有嬰兒斷續的哭聲。梁辰一驚,哭聲沒了,只有馬蹄噠噠的聲音。又走了一會兒,那聲音又有了。

“長命兒,停下!”

趕車的長命兒連忙拉住了馬。

“長命兒,聽到孩子的哭聲了嗎?”

長命茫然地搖搖頭,他剛才一直在奇怪師傅的打扮,沒注意周圍發生的事兒。

“走,往回走!”

長命一愣,還是聽話地調轉馬頭,這時候,扶蘇趕著車也過來了。

“怎么了?”扶蘇問了一句,怕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梁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想確認一下。“大公子剛才聽到孩子的哭聲了嗎?”

扶蘇搖搖頭,他剛才一邊趕車一邊與小寒說笑,小寒一直夸他趕車趕得好。他回頭問了一句:“小寒,你聽到孩子的哭聲了嗎?”

小寒沒說話,跳下車來,她站在街上往后回望。這時候,已經很黑了,鋪面的門板都上了,偶有住家的燈火在遠方,天上的星光倒是亮的,滿大街只有他們兩輛車。

她不說話,別人也不說,大家一起豎起耳朵。

長命兒說了聲:“師傅,好像是有的。”

梁辰點點頭,這時候,他確認了那不是錯覺。“走,我們往回找找。”

幾個人相跟著往回找。大家都沒上車,車留在原地,馬蹄的聲音在這空寂的晚上,太吵了。

“在那里!”小寒循著聲音跑過去。

“你慢點兒,別摔著。”扶蘇跟在后面追了幾步。

到地方了,星光下,一個小包袱里躺著一動一動的小人兒,哭幾聲,停一停,好像沒多少力氣了。

小寒把他抱起來,梁辰有些木呆呆的,不知道該干什么。

扶蘇說:“太膽大了,棄嬰是犯法的!”

小寒沒接他這話,現在要緊的是讓孩子活下去。“我們把它抱回去吧?要不,這一晚上他就死了!”

扶蘇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先讓人活下去,其他再說吧。木木就是家里人撿回來的。

梁辰跟著往回走,他的腳踩在路上,卻覺得這個晚上的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星光、道路、腳步聲,一切都遙遠而虛無。只有他溺死孩子的小河是真實的,他在鵝卵石上滑倒,河水真涼……

回到車上,就有火把了。梁辰深吸了口氣說:“讓我看看孩子。”

小寒奇怪地看了眼扶蘇,把孩子交給梁辰,扶蘇也覺得突然,但他沒表現出來。閹人,總是有這方面遺憾的。

梁辰把孩子放在車上,打開包袱,拿過孩子的手,只一眼,梁辰就受不住了。

六指!是左手的六指!在小指處像樹枝分岔一樣多出來一節。

他把孩子翻過來,在尾椎骨處,有半個巴掌大的紅記,像蝌蚪的形狀。

梁辰的手開始發抖,孩子在哭,小腿兒一掙一掙的,肚皮一鼓一鼓,倒也沒顯出他怎么失態。小寒幫忙把包袱給孩子裹上,新生兒,保暖很重要的。

“除了六指,這個孩子看著還是挺好的。”小寒感嘆。

扶蘇點點頭,要不是六指,誰舍得扔孩子。恐怕那家扔孩子的也內心掙扎,放在路邊上,就是想讓人把他抱了去。

梁辰說:“這個孩子,我想把他養了。”這句話說得清清楚楚,說完了,他一下子全身舒暢。

“啊?”小寒與扶蘇異口同聲。他怎么養?

梁辰想了片刻,找到了理由,他說:“那個會‘走陰’的女人讓梁辰做善事,積善德,梁辰想,既碰到了,就去做,做善事不能挑挑揀揀。”

小寒“哦”了一聲,那女人也是這么跟扶蘇講的。這梁辰倒是聽了就做,典型的行動派。

扶蘇沉吟了一下,說:“梁公公,您要養這個孩子多有不便,今晚先讓扶蘇把他帶回去,找人照顧著,明天再做打算,如何?”

梁辰感激地點點頭,大公子替他考慮得真是周到。這會兒,他確實沒法安頓他。

梁辰在宮外沒有住處,有了房子沒有人,那也不是家。

梁辰有錢,但錢大多給了老家的侄子和兄弟,因為他的錢,他們對他很親。

有人給他孝敬錢,他認為這不是受賄,這是受禮。未必這事兒皇上不知道。水至清則無魚,身邊人沒點實惠,誰會死心踏地對你。

他要錢并不是多么愛錢,而是一受一納的過程讓他感覺到被尊重、被需要。他們給他錢的目的,無非是問問皇上身邊的那些小消息。他會告訴他們一些,但也不會什么都說,要不,他也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做了這么多年。

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他要有家了。

那個孩子除了是個六指,真的一點毛病都沒有。他現在不怕什么不祥的說法,能怎么樣呢?他都已經這樣了。

大公子給他找了房子,是他別院附近的一個小院兒,這事兒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是個秘密。大公子告訴他房子的價錢,沒有什么都替他辦,這讓他很舒服。他就是要自己置一個家。

奶娘是大公子的仆人秋嬸兒給找的,人年輕,模樣看著周正,關鍵是性子安靜,一接觸,順眼又順心。

廚子和護院是他自己找的,不能全部都用大公子的關系,那樣,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合適。

現在,一有空,他就想到那個小人兒,他給他起名字叫“六福”,不管前世他多不幸,跟了他,他就是要讓他有福。

只是,他沒有那么多空回去,只有明確了皇上的安排,他才知道自己的安排是什么。

偶然回了一趟家,遇上大公子那個愛寵,小寒姑娘,正在教家里的婆子煮尿布。婆子不明白為什么要煮,他也不明白,但那姑娘只說了幾句話他們就明白為什么要煮了。

“吃生的舒服還是吃熟的舒服?生的東西身體得拿出多大的力量來對付它?小孩子氣力小,不要讓他拿身體去扛。”

這就是小寒姑娘。

但那姑娘也不常過來。避嫌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雖然沒什么人知道他住過來,但還是不宣揚的好。幸福這種東西,還是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品,如果連安寧都沒有了,那還有什么幸福?他早就過了要靠人捧場才覺得幸福的年齡。

現在,他看著小人兒踢騰、吃手、瞪著眼珠子看人都覺得幸福。看他看得脖子都酸了,還是覺得幸福。

大公子這件事辦好了。

也許人家是有心結好。但那又怎樣?誰能離得開有目的交往。交往,而不讓人為難,這就是可以接受的結好。

何況,大公子這個人,人望高,人品好,做事有分寸,前程似錦,未必他是不需要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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