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二百五十章 趙高出事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獻玉和已缺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步云住的巷子里出來。..最快更新咸陽除了幾個主道做了硬化,像這種小巷子還是非常難走的。

已缺用力扶了一把,把獻玉攙扶到車上去。

坐好以后,獻玉讓已缺也上來,已缺搖搖頭,說雨不大,他騎著馬,一會兒也就到了。獻玉堅持讓已缺上來,已缺只好從命,把馬拴在車子后面。

馬車起動了,下雨天,路面濕滑,沒有平時輕快的的馬蹄響,只有車輪和地面艱難摩擦的聲音。兩個人雖然坐在一起,卻都不想說話,已缺想,怕是獻玉先生也覺得心里寒冷吧。

步云病了,病得很厲害,他家的婆娘六神無主,見了人就想哭。

步云這一病,是嚇的,七魂怕是已經走了六魄了。

獻玉先生為他請了大夫,又留了錢,但愿他能好起來吧。

但最關鍵的好像還不是醫藥,當獻玉先生說到中丞衙門把雙羊山一段堪輿的事交給他做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整個人才隱隱有了活氣兒。

已缺為他慶幸,他能活下來,全仗著直道堪輿的資歷,再加之平時為人謹慎,人際關系也比較周全。要知道,候生門下的第子,他算是名聲比較響的呢。而其他的弟子,只能用七零八落來形容了。

而他,這個掛名兒的盧生弟子,能保住一條命,來探望另一條還在鬼門關上掙扎的命,也算幸運了。

“先生,這種天也要出發嗎?”

獻玉點點頭,沒說話,卻把手放在已缺的手上握了握。這種天也得動身啊,哪怕是去了工地什么也不做,也得趕著去,他得讓上面看到他的態度,能活下來,其他的還講究什么呢?

已缺就任由他握著。好像兩個男人從來沒有這么親近過。說是混在術士堆兒里,已缺覺得自己其實是他們當中的邊緣人。他也就和幾個人有點來往。

過了一會兒,已缺說:“過桑樹園了。”

獻玉還是沒有吱聲,兩個人都想起了桑樹園的勝景。繁盛的花木,幽深的小徑,來往談笑的高士……

當然,還有影響了他們二人命運的小寒姑娘。

“有她的消息嗎?”獻玉終于開口問了一句。

已缺搖搖頭,進宮后。她就像一只燕子,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了。

“她是個了不起的人。備不住……”

獻玉沒有往下說,但已缺知道他想說什么,備不住她是神呢!

他現在明白了小寒當初為什么那么抗拒把銅礦的事情說明白,利益這東西,帶不來好處就會帶來災禍,恕己是,怨人是,恐怕皇上也是。

小寒,她還是喜歡做凡人吧。想起她蹲在地上燒草木灰的樣子,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先生,她是好人。”這一點,已缺無比堅信。

獻玉又把他的手緊握了一下,他也有些傷感呢。這樣的雨天,咸陽有多少術士的家人難以入眠啊!

“呀,那匹馬驚了!”趕車的小楊子叫了一聲,連忙把他們的馬拉住。車子停得急,獻玉在車上歪了歪,終于穩住了。

“怎么回事?”他一邊問。一邊把簾子打得大一點,好看看清楚。

小楊子說:“不知道,看來是馬驚了,騎馬的人一直叫呢!路邊有人喊了一嗓子。”

獻玉長出了一口氣。這樣的雨天,馬驚了,還不知道是什么結果呢。

但是,他的心很疲累,已經沒有力氣給別人操心了。

“走吧,先把已缺少東送回去。然后,咱們再回家。”

馬車又開始吱吱扭扭地動了。

雨越下越大。

等把已缺送回家,獻玉回到家的時候,他就知道街上出什么事了。仆人說,他買豆腐回來,看到一匹驚馬把一個人從馬上甩下來,甩得老遠,那人好不容易才從泥地里爬起來。他大概是受傷了,大叫著誰給他送個信兒,趙高趙大人就會給誰賞賜。

“老爺,那人真不會說話兒,都這般時候了,人家要是肯幫他忙,他應該說多給人家謝儀,哪能說賞賜呢!”仆人嘟噥了一句。

獻玉扯了下嘴角,說:“別替別人操心了,去燒熱水,這種天,恐怕要生病了。”

仆人答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可能是趙高摔下來了。獻玉想,他多么威風啊,桑樹園聚會的時候,大家多捧他啊,他挎著刀劍,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就連盧生跟他說話都得看著他的臉色。

如今,術士們所剩無幾,而他,也從馬上摔下來了。

一身爛泥!

活著的過程就像在雨天行路,走不好,就一身爛泥,這得多么小心才行啊!

趙高出事的消息第二天傳進了宮。

梁辰說:“皇上,趙大人昨日從宮里出去,出事了!”

皇上一蹙眉,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趙大人從馬上摔下來了。報上來的人說,他的右腿斷了,右肩膀也錯了位,可能要將養一段。”

皇上“哦”了一聲,趙高一個管車馬的好手從馬上掉了下來,這倒是奇聞了。不過,那樣的天氣,也難說。

“是馬出了問題嗎?”他問了一句。

梁辰點點頭,說:“報上來的人說,是馬受了驚。”

“哦,畜生總是不好管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尥蹶子。”下次出巡,他也得小心了。

“皇上,需要梁辰去看看趙大人嗎?”梁辰問了一句。

皇上想了一下,搖搖頭,梁辰也就悄悄退后了。他這時候有點后悔剛才問的話,以后,皇上不說,他就不問了。他只是個聽吩咐的。

皇上看梁辰的神情,就知道他怎么想,但他確實不打算派人去慰問。趙高把小寒獻進來,怎么說也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這讓他的忠心打了折扣。在昨天剛剛耍弄他之后,又去探望他,那皇上在他心中,還有分量嗎?

這種事。為上者,絕不能做!

趙玉婷守在父親的旁邊,一點點地給父親擦干凈身子。這次父親的樣子太慘了。除了骨折的地方,還有不少擦傷,大夫已經給處理了傷口。玉婷想,也就是父親這樣的硬漢子,換個人,肯定得鬼哭狼嚎,叫得四鄰不得安寧。

繼業乖乖地端了一杯水過來,拿給姥爺。姥爺笑著搖搖頭,說:“繼業,都第三杯了,姥爺已經喝不下了。”

繼業只好放下杯子,乖乖地趴在旁邊。

“姥爺。那匹馬,讓繼業殺了它。”嫩嫩的聲音把一句話說得殺氣騰騰。

趙高沒搭茬,只是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摸了摸繼業的頭。

事情的過程,他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么聽話的馬怎么忽然就驚了。過桑樹園的時候,它突然就發了狂,怎么拉都拉不住,馬背上又滑,就那樣一甩,他就栽下來了。路邊情況不太好。正好是一塊大石頭。當時他以為沒命了,沒想到還好,頭好好的,臉好好的。只是身上傷了幾處。

他想想,出事肯定跟皇上說的那件事有關,如果不是心神不寧,不在狀態,以他的本事,萬萬不會摔得這么慘。

管家在外面咳嗽了一聲。玉婷看了眼父親,喊了聲“進來。”說完,給父親的傷處苫了塊單子。父親一生愛體面,如今傷成這樣,怕他受不了呢。

父親用左手拍拍她,示意她出去。

玉婷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這時管家也進來了。

“老爺,咸陽令戚禁戚大人和薔夫杜新意來看您了。”

趙高“哦”了一下,淡淡地說了聲:“把他們請進來。”

玉婷不放心地看了父親一眼,就帶著孩子出去了。

戚禁和杜新意進來,先行了禮,接著就是問候。

趙高躺在炕上瞇瞇笑,這兩個人還算懂得禮數。

“新意啊,有件事,你得幫幫忙,你是管馬的行家,你給看看趙某那匹馬究竟是怎么了,上馬時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驚了呢?”

杜新意惴惴地,趕忙應了一聲,說:“新意這就去看,這就去看。”說完就到院子里去了。

杜新意走了,戚禁就沒什么說的了,只說今天天氣好起來了,咸陽人總算盼來了太陽。

兩人不咸不淡地談著天氣,談完天氣就談收成,談完收成就談農閑時節農人得做點啥。

說得戚禁連話都沒有的時候,杜新意進來了。

趙高問:“怎么回事?”

杜新意猶豫了一下,看看戚禁,說:“那馬的屁股上嵌進去兩粒鐵砂,嵌得很深,新意好不容易才取出來。看來得給它上點藥。”

說完,攤開手,把那兩粒帶著血的鐵砂拿給趙高和戚禁看。

戚禁倒吸口涼氣,想伸手摸摸,又縮了回去。

那鐵砂有小指頭肚那么大,帶著血,杜新意說嵌進去很深,這是怎么弄進去的呢?

趙高看著那兩粒鐵砂久久不語。過了會兒,才問:“新意,你說是在馬的屁股上取出來的?”

“是,是在接近馬尾巴的地方,那塊的肉最嫩,也最敏感。”

“哦,知道了。”說完,他又不說話了,只是盯著屋頂出神。

作為主人的趙高不說話了,作為客人的戚禁和杜新意就更法出聲兒。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覺得也該主動告辭了。

戚禁說:“趙大人您好好養傷吧,戚禁和新意改天再來看您,不能呆在這里耽誤您休息。”

趙高仿佛被喚醒,“嗯?”了一聲,才淡淡地“哦”了一下,喊了句:“趙愚,送客。”

管家進來客氣地領著兩人出去。

出了趙府,杜新意呼了口氣,回頭看看趙家的大門,心里非常不舒服。

戚禁笑笑,搖搖頭,他趙家門第高,這樣的場面,來之前,他就想到的。但是在咸陽地面上發生的事情,他做地方官的,來看看,也是必須的。

“新意,走吧。下次要來,叫上戚某,一個人來,還真不知道說什么,呵呵。”

杜新意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

“新意,那馬的傷你看仔細了?”戚禁問。

杜新意點點頭,他做這行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馬虎呢?再說了,摔的是趙大人,他哪敢不仔細。那匹馬是趙高上他管的馬廄里親自挑的,雖說沒有他什么責任,但他還是不想有一點牽連。趙高這個人,是不能得罪的。

戚禁蹙著眉頭,問:“那你看……?”

杜新意看了一眼戚禁,垂下眼簾說:“戚大人,這事兒不是意外,咱們知道了,就知道了。您看,趙大人他聽說了以后,也沒有報官法辦的意思,咱們就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戚禁點點頭,心里也涼刷刷的。這咸陽,看著井然有序,繁榮富足,內里,也是暗流涌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