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二百七十八章 樹洞啟用

第二百七十八章樹洞啟用

小寒以為,樹洞的話他就是說說,沒想到這么快他就啟用了。

這天又下雪了,但它很快就化,弄得院子里濕濕的,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來,很快就是春天了,可是,天還是這么冷。

嬴政推門進來的時候,鍋里正冒著熱氣,蒸汽氤氳的,只能看見一個彎腰做飯的身子。

“皇上。”蹲在灶臺下燒火的春桃倒是警醒地跪下了。

嬴政沒吱聲,他進來,小寒她肯定聽見了,就是不理他。這么久,她都沒有主動搭理過他,只有他問到她想說的話時,她才開口。想到自己如今在別人眼里也是賤皮子,他就有些惱怒。

“出去!”

春桃慌忙出去,起身太急,差點磕在灶臺上。

小寒直起身,看了看他,心里輕嘆,擺譜兒的大爺又來了!

“做什么,這么香?”他沒話找話。

小寒看看他,沒吱聲兒,轉身去切餅子。她就不信他連魚味兒都沒聞出來。

“多做一份,朕要在你這里吃飯。”說著,他就走進里屋,像回家一樣,把熊皮大氅往炕上一擱,蹲下身子,就著火盆烤火。

小寒咬了咬嘴唇。這個無賴,她總不好把湯鍋扣在他頭上。沒辦法,她只好從缸里撈出早上送來的豆腐,切了一半兒,把酸蘿卜切成滾刀塊兒,放上幾片姜一鍋燉了。

一會兒功夫,飯熟了。白的酸蘿卜和豆腐塊,兩片黃色的老姜,幾粒細細的蔥花兒俏皮地灑在表面上,一看這搭配,嬴政的食欲就來了。

剛拿起筷子,另一道菜上桌了,魚湯泡餅。那餅煮得不軟不硬,看著剛剛好,嬴政不由得笑了。

“朕一來你這里。就餓了。”

小寒沒理他,放下碗,給自己先盛了碗小米湯。

嬴政只好自己動手。

“在你這里吃飯就是香!”他說的是真話,不用鋪排那么多。就這樣簡單的幾樣剛剛好。

“朕小時候挨過餓。”

小寒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他說的怕是在趙國生活的那段吧,那時,他是人質家屬。至于嗎,都到了挨餓的地步?呂不韋不是給了他們一些錢嗎?

“真的。真的挨過餓!很餓!”嬴政悻悻地搖搖頭,狠狠地咬了一口掛著湯汁的餅。

小寒放下筷子,無奈地看著他這副吃相。湯汁都滴在胡子上,這皇家教育怎么搞得呢?

她只好跳下地,拿了塊面巾給他。他接過來,不以為意地笑笑,說:“嗯,好吃!”

他說好吃的時候,小寒心中一動,剛才他那表情跟扶蘇極像。扶蘇也是這樣點頭,也是這樣微笑,也是帶著一點撒嬌的樣子。

想到扶蘇,她的心一下子就翻騰開了。

她“騰”地跳下地,緊抿著嘴唇,拿起碗,她想把一碗稀飯扣在他頭上。

嬴政停住筷子,抬眼看著她,接住她那眼睛里噴出的火焰,片刻后。他錯開眼神,繼續從容地吃魚,嗯,這魚的火候兒剛剛好。

他就不相信她真敢拿碗砸他。

小寒氣憤地把碗放下。弄出“當”地一聲。

“繼續吃,要不涼了!”嬴政做了個招呼的手勢。

小寒坐下來,把后背給他,這人是看都不能看了。一看他就飽了。

“你不吃,朕都把它吃掉。嬴政本來沒這么大飯量,一來你這里。就想多吃。”說著,把酸蘿卜端過去,大大地夾了一筷子。“嗯,還可以多放一點姜,這種天,吃酸蘿卜湯最好了。下次你放點羊肉,朕過來吃。”

小寒還是不轉身,他鐵了心不放她,求他也沒用,這日子真是過到頭了!

“啊,好喝!你也喝點兒,要不,真要吃撐了!”說著,放下湯勺。

勺兒放在碗里,當啷一聲。。

兩人都不再動,也不再出聲。嬴政等著。他想等她自己順過這口氣來,反正他是不會放她的。

灶里的木柴“噼啪”爆開,顯得屋子更加安靜。

屋外藏書樓的太監喊了聲什么,有腳步聲從房子旁邊走過去了。

隔一會兒,有人問了句:“皇上來了”,另一個噓了一聲。

嬴政無奈地搖搖頭,不再等了。

“小寒!”

他一把從后面抱住她,聲音暗啞,呼吸深重。小寒身子一僵,掙了下,沒掙脫,也就不掙了。

“別這樣對嬴政,嬴政不會把你怎樣的!”他輕嘆了一聲,把頭放在她的脖頸處,然后輕輕地拱了拱。

“嬴政想要一個陪伴的人。你就是!盼了好多年,你終于來了,可是你不要我!”他說得滿腹委屈。

小寒沒動,也沒回應,但她的脖子不舒服,他的胡子毛毛的,就像“老陳”的馬鬃,只不過比那個軟點兒。

“嬴政小時候就盼一個陪伴的人,可是,總也沒有。她把我一個人丟在家里面,讓我自生自滅……”說到自生自滅,他咬牙切齒。

“盼望一個溫暖的女人,她帶著笑,能憐惜我,給我做吃的,別人打我的時候,為我出頭……”

他一個人開始絮絮叨叨。

小寒長出一口氣,說:“放開手吧,你都多大了,現在你想殺誰就殺誰,不用別人出頭了。”說著就掰他的手。

“別動,你再動,我不知道后果……”他仍然是低沉沙啞的聲音。她的手也被他箍住了。

小寒只好不動。男人在野蠻的時候是不能激的。

嬴政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脖子,陶醉地嘆息一聲。

“小寒,你別不理我,你不愿意,我不勉強你。我只要你陪我……說說話就行。我想你想得都睡不好。”

小寒不禁低下頭去,身子有些無力。一個男人在耳邊喃喃低語,他的呼吸噴在皮膚上,確實讓她有點心神不定。

可他是這么一個人,她心里不贊賞、不喜歡的人!

這一點,她十分清楚,她此刻的想法和扶蘇無關。

愛不愛。和忠貞這種理性的東西無關,那是理性在決定身體的歸屬。如果忠貞是感性的,那它就是對一個男人生理上的依賴,使她不能接受另一個男人。

總之。此刻的她,并不想屈服。

嬴政又小心地親她的脖子,好像催眠一般。“小寒,小寒”,他呼喚著她便覺得快樂。

這聲音就像來自靈魂的深處。帶著引誘的味道。

“我想讓你愛我!”

他下意識地用大拇指的指肚兒蹭她的前胸,箍著她的力量更緊了,仿佛要把她壓到他的身體里去。

“放開吧,你夠了!”小寒的聲音驟然變冷。他得寸進尺了。

嬴政略略一松。她的聲音讓他也醒了,他“哦”了一下。

“讓我再抱一會兒,……就是抱著說說話。”他的聲音帶著乞求。

“不可以!”她身子沒動,但她的聲音更冷。

嬴政失望地放開手,他覺得自己又被欺負了。

“你個狠心的女人!”

隔一會兒,他不甘心,又來一句:“你比她狠!”

小寒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他眼里的怨恨,忽然覺得此刻的他倔強而可憐。他今天沒帶頭冠,四十多歲的人,眼袋松弛,下眼瞼是暗黑色的。他不再高高在上,不再等人下跪,而只是個求抱抱的老男孩兒。

她嘆了口氣,說:“忘掉吧,你都這么強大了!”

“忘不掉,怎么都忘不掉!一想起她。嬴政就不是強大的,直到她死,我都覺得她在欺負人!”

小寒說:“她也不容易的,你想想她的處境。若你是她,你會做得比她好嗎?”

嬴政警覺地直起腰,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怎么,扶蘇跟你說了?”

小寒也是一愣,她失言了,家丑怎么能從扶蘇嘴里出來呢?這絕不能承認。但也不能說這是司馬遷在書上說的。

“皇上。小寒不知道她是誰,但肯定是跟皇上極親密的人。傷害我們最多的往往就是我們身邊的人,因為你對她寄予了期望。你的期望達不到,你就覺得她傷害你了。小寒不過是按照一般常理推測罷了。”

嬴政稍稍放松。量扶蘇也不會這么愚蠢,什么事都拿出去說。

小寒又說:“皇上,聽說過后母難當嗎?”

皇上看她一眼,這有什么關系嗎?他的母親怎么會是后母,如果是后母,他也就不糾結了。

父親不在,她丟下他和男人會面,父親在,她背著父親和別的男人會面,父親死后她還和別的男人會面,直到呂不韋死了,她也就消停了,她抑郁而終,呵呵,父親死了,她都不見抑郁!

小寒說:“小寒提起后母,只是想拿它來說明情況的不得已。后母想做好的時候,孩子和前夫的家人未必接受。因為不接受,所以,做什么錯什么。到了處處遭人恨的時候,她肯定想,如果我不做這個后母,那該多好。但,生活沒有假設,沒有如果。帶著怨恨,這個后母可能越發變得讓人無法忍受。這就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后母。”

“人總是有一些不得己,如果皇上的這位親人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她未必會讓皇上如此失望。而且,人的一生哪能不犯錯誤,有的人,因為看不到希望,所以才會隨波逐流,越錯越多,越走越遠。如果有人當初拉她一把,她的一生也會不同。”

嬴政很生氣,問:“你為什么替她說話,她把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出去……浪蕩,難道這是一個好母親應該做的嗎?”

小寒平靜地直視著他說:“皇上,請問,這位母親她知道她今后可以過上好日子嗎?她知道她要為以后的體面生活保留顏面嗎?她當時的生活是有保障的嗎?”

嬴政語塞。他太小,記不住父親,但母親在趙國的時候總是茫然的,父親逃出邯鄲城,她們母子二人就被拋下了。他們是人質家屬,兩國交戰,生活艱苦而壓抑。今天想來,說他們是沒有未來的一家人也不為過了。直到接他們的人到來,母親才舒心地笑了,而那時他已經長大,習慣了沒有憧憬的生活,對突如其來的安排反而無措了。

“皇上,哪個人都不比別人高尚多少或者堅強多少,小寒剛到咸陽城的時候,沒有墮落,是因為小寒自己有生存的本事。試想,換個人,她沒有依靠,沒有掙錢的本事,又有一個孩子要養活,她會怎么辦呢?”

嬴政低頭不語。現在,他肯定小寒是知道他家的事的。這件事,扶蘇不講,也會有人講,這不是秘密,發生在雍城的戰斗,咸陽人怎么會不知道。但他不想糾結這些了,小寒這么講,不是在看他家的笑話,而是在體恤一個女人的不得已,也是在體恤他,體恤他心里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囁嚅地說:那她生活好了,怎么還……不顧孩子的顏面呢?”這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事情。

小寒嘆了氣,說:“皇上這么要求別人,小寒無法回答。小寒想,皇上如果不把小寒放了,天長日久,小寒會愛上那棵銀杏樹的。當扶蘇見到小寒,他不是陌生人,但也有很多隔膜了。”

嬴政再次語塞,當他回到咸陽的時候,他見到父親,那就是一個生人,而父親對他親還是親的,但太刻意了,不如和成蛟在一起時自在。

小寒過去挑了下燈花,蒼涼地說:“時間是最厲害的刀子,誰都沒有它強硬,你不低頭都不行!”說到這兒,她想起北京的親人和上郡的扶蘇。

誰能告訴她,多年以后,她會怎樣?他們會怎樣?

嬴政看著她剪燈花,咀嚼著她說的“時間像把刀子,你不低頭都不行!”

瞬間,他覺得輕松,他好像跨過去了。母親仍然不是個可親的女人,但他不想怨恨她了。他在心里饒恕她,也放過了自己。

他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試探著問:“是不是時間久了,你也會喜歡我?”

小寒冷眼看了看他,這家伙又滿血復活了?

她涼涼地說:“問時間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