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誰的責任?
第三百一十六章誰的責任?
當王改生向彭彭打聽大公子外宅的時候,彭彭氣憤地問他:“你騎的這匹馬就是從那院子里牽出來的,你還要幾匹”
說完了這話,兩個人同時呆住了。
彭彭自知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以王改生這個聰明的腦袋肯定能推斷出他和大公子的聯系,他這樣說,不是把大公子抖露出來了嗎
他心里一陣害怕,不由得就握了握腰里別著的刀。
實在不行,就滅了他,寧肯殺不了趙高,也不能把大公子推出去
“哎,你別”王改生連忙往后撤了撤身子。“我說兄弟,你至于嗎不就是多要了你們一匹馬嗎我這頭都懸著呢,多要一匹馬,多嗎”
彭彭咬咬牙,現在不是馬的事兒,現在是命的事兒
“哎,兄弟,兄弟,你本事大,我知道,咱不是外人,我才跟你掏心挖肺地說了真話。那你看,咱現在親如一家,不是更好了嗎”
彭彭腦子急速地運轉,他在想,這樣是不是更好了
大公子和小寒有共同的仇人,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當然是更好了。
可是,王改生這個人太滑,讓他知道了這么多,真的就好嗎
要是趙高給他幾匹馬,是不是他把自己也要賣啦
“哎,兄弟、兄弟,放下刀、放下刀,你這吃人的樣子太可怕我王改生兩個也不夠你剁的。再說,你不是都知道我的家在哪兒住的嗎我那兩個媳婦和孩子你也都見過吧你這是擔什么心呢”
彭彭握刀的手稍微松了松。他的家屬,他確實是見過的,孩子撲上來叫爹,這假不了。
“我說兄弟,來,放下刀,咱哥兒倆好好交交心。你看啊,我分析分析其中的利弊。我出賣了大公子,有沒有好處我即便得到點好處,這好處能維持多久為了這點好處,我值得嗎可是我要是幫助大公子除了趙高呢,我得到的是什么好處這個事情我要是都看不清,我還配叫王改生嗎”
彭彭放松了肩膀,此刻,他的心仍然有些懸著,利弊的問題他現在也考慮清了,可是,一個只認利益的人,是很難相信他的說辭的,利益是此一刻彼一刻的事情,這家伙仍然是不可靠的。
“哎,兄弟,讓我怎么說你才相信呢這樣吧,咱先干完這一把再說,好不咱先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拿下來再說,好不”
彭彭吐了口氣,這個王改生說的有道理,防王改生和打趙高,明顯一個是緊要的,一個是可以暫緩的。在打趙高的過程中考驗王改生的忠誠,這應該是可取的。當然,這個王改生跟忠誠根本就不搭邊兒。但目前,他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也找不到比王改生更合適的幫手。他缺的不是勇氣,而是王改生這樣的腦袋瓜子。
一連幾天,王改生都沉浸在提取蟾酥的緊張和興奮當中。中間差點出了危險,從蛤蟆耳后出來的液體射進了他的眼睛,采取了措施以后,也讓他難受了好幾天。
其實,迂回打擊的方案確定之后,他到藥店詢問過馬錢子等幾味毒性大的草藥,藥店的伙計都說沒有,他那聰明的腦袋一想,就想明白了,本草綱目等醫書藥典都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中醫中藥還沒有發展到什么都試過的階段。這得前邊一批批的人倒下去,才能讓后面的人一批批地活下來。
那他只好自己試了,好在,這個是幫著爺爺做過的。
“爺爺,孫子前世當到副局長就完蛋了,今世,他要爭一個丞相的位置當當,你老就保佑孫子吧,咱是有手藝的人”
當他把裝了蟾酥的罐子交給彭彭的時候,他握著彭彭的手,頗為動情地說:“兄弟,咱的前途和性命都交給你了,成不成,看你的了”
彭彭鄭重地點點頭,他本來就是沒準備退路的人,這次,就試一試吧
事情如預想的一樣,真的發生了。
皇家馬廄里的馬成片地倒下,成片地死亡。第一天,五匹,第二天,八匹,第三天,十六匹,第四天,十七匹。
死亡的癥狀和以往發病的癥狀都有不同。先是興奮地嘶吼,在馬廄里橫沖直撞,接著全身痙攣,最后力竭而死。
檢查他們吃的東西,什么都發現不了,好像有點特殊的味道,但沒有人能說清楚,那味道是什么
所有的馬都是皇家馬廄里的馬。全城所有的馬廄只有這里出事。
所以,獸醫說,不是時疫
不是時疫問題是什么,那就是管理問題唄
矛頭瞬間集中到中車府令趙高身上。
坤寧院議事大廳。
通報完了三川郡的蝗災,又通報了云中郡的移民安置問題。今天的事情就說得差不多了。
宗令趙叢把眼光移向趙高,心想,難道皇上不打算表態嗎
內史候始坤眼睛直視著前方的虛空,耳朵卻捕捉著周圍的任何一點動靜。這時候,哪怕是一聲咳嗽,都是有意味的。
只有屁除外,那是有味道而沒有意義的。
皇上看向新上任的太仆鄭環,先清了清嗓子。
候始坤心說,終于來了
“太仆鄭環,說說情況吧到底是死了多少匹馬,也好讓人聽得明明白白,要不過不了幾天,說不定馬瘋了就傳成人瘋了”對于傳言這種事,嬴政深惡痛絕。
趙高的頭低了下去,這事兒奏折里肯定是說明白了,但皇上還是當著群臣問起,那肯定是要處理了。
鄭環心情沉重地近前一步,弓著身子,說:皇上,今天早上又有十二匹馬狂躁不安,加上前幾天的,連死帶病,有七十匹了另外,換草料的馬伕也有身體痙攣的癥狀,和那些得病的馬有近似之處。”
群臣之中就有些微動。
那幾天只是馬瘋了,怎么人也要瘋了
皇上問:“人有救沒”
鄭環說:“似乎有救,大夫過去給了些催吐的藥,他漸漸安靜下來了,但是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大夫說,要觀察”
皇上看了眼趙高,暗自嘆氣。
他問鄭環,“你們打算怎么處理呢是等著明天上報新的傷亡數字嗎”
鄭環看了看趙高,說:“這件事,具體的是由中車府令趙大人管,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處理方案”說完,就退到后面去了。
趙高咬著唇上前,先跪下磕頭。
“趙高有負皇上期望,心中非常難過。本想只要忠于職守,就可以做到皇上滿意,天下人滿意,可還是出了問題。事情出了的當天,就開始撤換當值的馬伕,到今天,已經換了五個人。他們每人都會按律處罰,決不姑息這件事,作為直管的官吏,趙高是有責任的,所以,趙高愿意把今年一年的俸祿拿出來,彌補公中的損失還要說明的是,這案子已經上報了廷尉署,他們正指派精干力量勘察,趙高會全力配合他們的問詢。”
大廳里沒人說話,不時地有人清清嗓子,似乎是有話要說,但又想觀觀風向。
皇上看向蒙毅,他是主管監察的,他有發言權。
蒙毅近前一步,行了禮,朗聲說:“皇上,能否讓蒙毅問幾句話”
皇上點點頭。
蒙毅看向趙高,大聲問:“請問中車府令,第一批馬死后,就報案了嗎”
趙高搖搖頭,強作鎮定地大聲回答:“沒有。當時以為是時疫,讓人把那些死馬拖出去埋了并且,讓人換了新的馬槽。”
蒙毅又問:“那么,是第幾批馬出事,才報的案呢”
趙高硬著頭皮說:“第四批也就是昨天”
蒙毅問:“為什么要隔了好幾天呢”
趙高說:“因為判斷是不是時疫要等一些數據上來”
蒙毅問:“等待的這幾天只是對馬伕進行了替換嗎”
趙高說:“是,因為是他們負責的而且,勘驗現場這種事,趙高去做過,也沒有看出什么,那只好把事情交給廷尉署了。也許他們有好辦法”
蒙毅說:“照這么說,趙大人是一開始就相信自己勝過相信廷尉署了”
“你”,趙高沒法接話了,這是個語言陷阱,不能亂接的。
蒙毅接著問:“這前后幾天,中車府令有沒有和安全保衛部門取得聯系,以加強皇宮馬廄的保衛力量”
趙高只好搖頭。他生硬地說:“馬廄出事,他們自當檢察自己的職守疏漏,不必什么都由趙高來管吧”
蒙毅說:“照府令大人的意思來說,誰的職司就是誰的職司,天不下雨問上天去,土地無責。井不出水,問井去,打井的工役無責。三川郡發生了蝗災,三川郡自己負責,不必上報,就等著治粟內史知道情況以后,主動為三川郡減少稅收”
趙高氣得鼓鼓的。
特么的,這些事兒能這么比嗎三川郡離咸陽有多遠,不上報行嗎皇宮馬廄發生瘋馬事件,鬧騰得天翻地覆,他們管保衛的不知道嗎這蒙毅今天就是故意找事兒的
李斯笑瞇瞇地看著趙高那張繃緊了的臉,上次蒙毅治了他的罪還被皇上了,這次不會放過他了吧我要不也去扔上一粒小石頭子兒
他近前一步,說:“容老朽說上幾句,辦差哪有不出問題的,出了問題以什么態度面對才是最當緊的。俗話說,亡羊補牢未為晚矣,羊一丟,馬上去補羊圈和丟了好幾天羊才補羊圈,哎,老朽到底是老了,想說什么來著怎么理不清了”
趙叢“噗嗤”一下就笑了,趕忙清了下嗓子,整束神情。
李斯又好像想清楚了,他說:“啊,是這樣的,補牢嘛,很重要的就是相信司法,畢竟術業有專攻,不能一有事兒就自己私下解決了,固然這樣給國家減少了資源的消耗,可是,是不是也隱匿了案情,為今后的治安埋下了隱患”
趙叢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兒來。
候始坤插話說:“哪有隱匿案情,府令大人不是已經報了案了嘛,難不成什么事情發生都要經公,從馬上摔下來,讓咸陽縣查查,小妾摔倒了,讓咸陽縣查查,這也查那也查,咸陽縣還干不干正事啦”
李斯說:“瞧候大人這話說的,這怎么就不是正事兒呢難道馬匹的事不應該查嗎中車府令那是什么本事,他接連從馬上摔下來兩次,兩次都摔得不輕,這事,難道不蹊蹺嗎”
老候接著說:“這個啊,當初老候也覺得很蹊蹺啊,可是,府令大人為什么不報案呢哎,算了,人家私事,老候也不摻和了。”
趙叢又笑得憋不住了。老候,你沒少摻和呀
群臣一個個表情怪異地看著皇上。
趙高臉憋得通紅,他們質疑完他的管理能力,質疑工作態度,質疑完工作態度又質疑他的專業技術,甚至還質疑他的私生活,他們到底有完沒完
“嗯哼”皇上出了一聲兒,眾臣子連忙整束容色把目光集中到皇上身上。
“馬廄的事情最近比較亂,就交給黃佑達吧趙高先停職,反省一下在職屬范圍內的疏漏,同時,罰俸一年,以儆效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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