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要是實在好奇我的真名,不如先告訴我,你師父的真名,我們以此做個交換好不好?”
宋歸塵頭也不回,惡狠狠地道:“鬼才好奇你叫什么名字!杜青衫就杜青衫!”
杜青衫碰了一鼻子灰,暗笑她這是真生氣了,也不再追究自己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不由得心情愉快,將方才想起來的不堪回憶暫時丟到了腦后。
兩人來到林逋所居住的放鶴堂,站在四處皆是梅花的梅林小徑之間,眼前是幾間樸素自然的茅屋,杜青衫贊道:“這地方清幽自然,要不是你在身邊,我還以為我這是誤入仙境了呢。”
宋歸塵一頭霧水,和我有什么關系?
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話中之意,杜青衫笑道:“仙境之中,怎么會有你這樣丑的丫頭。”
宋歸塵又一次想打爆他的頭,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家,才能生出這么毒舌的人啊!
“杜青衫!你今兒很拽嘛,是不是以為你武功高強,我就不敢怎么樣你了?”
“沒有啊,對于武藝,我只略通一二。”杜青衫十分謙虛。
宋歸塵暗自誹謗,略通一二你個鬼,先前抱著她從豐樂樓直接飛到湖中小船上,那小船連晃都沒晃一下,這還叫略通一二?
“而且,你一向不是叫我兔崽子嗎?在您面前,我哪敢拽啊。”杜青衫又道,“要說拽,好像是你比較拽一點,明明自己小小年紀,卻大言不慚地叫別人小兔崽子。”
宋歸塵暗道,我沒穿越到段小塵這個身體上來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可不是比你還要大么。
別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宋歸塵道:“誰比誰大,還不一定呢。”
杜青衫還未想明白宋歸塵這話的意思,宋歸塵已經上前去扣響了柴門。
不多時,里頭傳來了一道清冷的女聲詢問:“誰呀?”
宋歸塵不答,而是朝杜青衫招了招手,杜青衫聽話地湊了上去,開口道:“在下杜青衫,前來拜訪。”
“杜青衫?誰是杜青衫?”里頭的女聲道,“沒聽說過,這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我也青衫呢,不見!”
宋歸塵不由得捂嘴偷笑,抬眼看杜青衫,他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高聲道:“院內想必是林先生的愛徒宋姑娘吧,不知林先生在否?”
“不在!”里頭的姑娘拒絕得很干脆,“最討厭師父整天不回來了。”
宋歸塵湊到杜青衫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杜青衫對她一點頭,又對墻內的姑娘道:
“在下聽聞,林先生每每有客來,都會讓愛徒放飛白鶴,他若見到白鶴在空中高飛,便會回來。
宋姑娘既然希望師父回來,為何不讓在下進去,放飛白鶴,召師父回家呢?”
里頭的姑娘沉默了半晌,嘆息一聲:“你知道什么,那兩只白鶴早已經被師父送到山頂上的梧生和尚那里去了,我現在就算是想放鶴,也放不了了。”
聞言,宋歸塵一時心緒萬分。
想來那兩只鶴實在是不愿段小塵靠近,師父沒法子,才會送到陸君遇那里去,讓他幫忙照料吧。
宋歸塵從十歲那年遇到陸君遇,就一直帶著兩只鶴和他一起玩,兩只鶴也對他十分親近,有他在,那兩只鶴一定會被照料得很好。
宋歸塵心中生出些許難言的情緒,陸君遇,也見過現在的宋歸塵了吧。
他一向心思細膩,如果見過靈魂是段小塵的自己,不可能什么都沒發現。
哦不對,段小塵騙師父說她失憶了,同樣的說辭,她也一定和陸君遇說過。
“你如果實在要見我師父,就去找梧生和尚,讓他放飛白鶴得了。”許是一直沒有聽到屋外離去的腳步聲,里頭的段小塵又出聲提醒。
杜青衫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歸塵,心中疑慮甚多,卻并未急著問,而是道:“多謝宋姑娘提醒,在下這就去——”
“等等!”宋歸塵突然抬手打斷了杜青衫,對著柴門,對里面的姑娘道,“小塵妹妹,我是宋歸塵,你開門,我們談談好嗎?”
里外一片寂靜。
只有山林之中清脆的鳥叫聲,以及深林之中潺潺的泉水叮咚聲。
宋歸塵一動不動地盯著柴門,杜青衫一動不動地盯著宋歸塵。
就在宋歸塵以為里面的人不會開門了,正準備放棄,回頭即將離開之時,柴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青衫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門邊,如蔥雙手微微扶著柴門。
看到門外的宋歸塵兩人,她的眼底微不可查地流露出一絲驚訝,更多的則是難以置信。
“你走不走,再不走天就黑了。”
宋歸塵縮回被他抓住的手,匆匆往前走去,杜青衫輕輕握了握手心里的溫度,望著她狼狽而逃的背影,不及回想往事,抬步跟上她的腳步。
“我發現你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看別人可憐,你就心軟了。這個性子說好聽點叫善良,說難聽點可就是老實,你這樣會被騙子騙的。”
“你——”
聞言,原本對杜青衫心存憐意的宋歸塵氣得攥起拳頭朝他捶去,卻被杜青衫握住,宋歸塵對上他的一雙湖水似的鳳眼,心跳霎時漏了半拍。
宋歸塵直想罵娘。
這家伙故意的吧,仗著美色來誘惑良家少女。
虧她方才還懷疑他是杜大學士的孫子,正為他家的滅門案而難過了一會會兒呢,現在看來,這家伙哪里有半點杜家人的樣子!
“你知道龍傲天是我胡謅的吧?”
“知道啊。”
“那你?”
杜青衫笑得像個狐貍:“我這張臉,可還能入得了你的眼?”
草!(一種植物)
宋歸塵一時不知該避開呢,還是該繼續當他的花貓,讓他繼續摸。
就在宋歸塵僵硬不已,不知如何是好時,頭頂上的杜青衫卻一聲低笑:
宋歸塵心中一鈍。
她記得,自己和他說過:龍傲天是胡謅出來騙他的。
就連師父也沒有這么溫暖地摸過她的頭。
這么被人摸著頭,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他說話的語氣,淡得她幾乎聽不清,淡得好像世間的一切,他都毫不在意。
杜青衫朝她走來,輕輕摸了摸她終于不那么枯黃得像雜草的頭發:“等到時候了,我會告訴你的。”
宋歸塵長到這么大,還沒被人摸過頭。
迎著宋歸塵質疑的小臉,杜青衫彎眼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真名就叫杜青衫。”
“當真?”
“和你的師父名叫龍傲天一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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