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勤有堂出來,杜青衫看著眉頭緊皺的宋歸塵,笑了:“小塵在想什么?”
“你昨晚說要和我來勤有堂,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吧?”
直接用浥輕塵的名號印刻新書,她可不相信他是臨時想到的。
“我是個絕不吃虧的人,小塵是我的人,我也絕不能忍受小塵吃虧。”
“呸呸呸,誰是你的人?”
“小塵不是嗎?”
“油嘴滑舌。”
宋歸塵橫了杜青衫一眼。
“說正經的,我準備請紫螢妹妹幫忙,刻書一事乃是今后大計,絕非一時興起,日后我不在杭州,師父又是那樣的性子,得有個人和勤有堂對接以后的刻書之事。”
“小塵還有多少書要印?”
“只要我還活著,書總是會有的,而且會越來越多。”
宋歸塵展望著未來,不由失笑。
“前不久我才剛將書房里自己寫的書冊都收了起來,看來又得搬出來了。”
兩人正準備往顧府去,忽然被一人攔住。
宋歸塵抬眼一看,是個風情萬種的紅衣女子。
女子眉間一片芙蓉花鈿,肌膚如雪,紅唇妖艷。
一對吊梢眉,一雙丹鳳眼,眼角帶著侵略性的不屑。
是的,不屑。
宋歸塵從她的目光中看到的,是對自己的不屑。
仿佛自己在她面前,完全不存在。
“杜昭晏,你果真樂不思蜀了?”
女子的聲音也飽含威勢,和她的人一樣。
她這么親密地叫杜青衫的名字,顯然是杜青衫的熟人。
宋歸塵略一思慮,便想明白了此人是誰,大約就是杜青衫前不久說的那位青梅了。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她這是什么態度?
就像杜青衫是她的誰似的。
“呀,這不是芙蓉門門主嘛,今日怎么有雅興,也來游賞西湖?”
“杜昭晏,你!”
武紅燭左右看了一番,見無人注意這邊,才咬牙道:
“我是來找你的。”
她瞥了宋歸塵一眼,又看向杜青衫。
“我已命武叔先行回京,不日我也要啟程了,你真打算一直在杭州躲下去,不管你在京都的弟弟了?”
“怪不得,我說武叔這幾日怎么人影也不見。他是你芙蓉門的人,自然是聽你的。”
“杜青衫,你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
杜青衫一嘆:“我從來都沒有挑戰你,我甚至都不想見到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控制我。”
“你!你我從小一塊長大,你娘和我娘早已為你我定下了婚約,你想不認?”
宋歸塵:???
杜青衫:“此事你打從我出生時就開始說,騙騙小時候的我也就罷了,這個時候還提,不覺得沒有說服力嗎?”
武紅燭妖冶一笑,拔下頭上的玉簪,萬千青絲霎時傾瀉而下,美得像個妖孽。
“這支玉簪,你總該記得?”
宋歸塵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和自己頭上戴的一模一樣。
只聽武紅燭冷聲道:“這是你娘和我娘當年為你我定親之物,你也有一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杜青衫笑了:“我娘倒是給過我一支玉簪,不過她可沒和我說過,這是什么定親之物,而是告訴我,日后若遇到心愛的女子,就將玉簪送與她。”
他說著公然拉起身側宋歸塵的手,朝武紅燭道:“很幸運,我已經送出去了。”
“杜青衫,你!”
武紅燭眉頭一皺,看著宋歸塵發髻之上插著的玉簪,好看的鳳眸兇光頓起,突然一揮長袖。
宋歸塵只感覺一道驚人的殘影掠過,還未反應過來,杜青衫和武紅燭已飛至幾丈開外,打成一片。
抬手摸了摸發髻之上,玉簪已經不見。
宋歸塵不會武功,那邊二人酣戰正激烈,她也不敢靠近。
只得遠遠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出招的速度叫她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一道青影一道紅影由近到遠,在西湖之上掠過,越來越遠。
這是宋歸塵第一次見到杜青衫與人動手。
早就知道他武藝高深,輕功絕佳,沒想到,竟有人能和他對戰這么久。
那個武紅燭,真是厲害極了。
宋歸塵只好沿著湖岸追過去,好在二人也不是真要打個你死我活,杜青衫將武紅燭搶去的玉簪奪回后,便不欲再戰,而是施了輕功,回頭將宋歸塵捎上,絕塵而去。
留下一襲紅衣的武紅燭站在西湖邊上,銀牙咬碎。
顧府東苑,某間廂房房頂。
宋歸塵:“你這個青梅不得了。”
“不是青梅。”
“得,你這個‘故人’真了不得。”
杜青衫攤開手里的玉簪,無奈地道:“她爹曾是鎮遠鏢局總鏢頭,和我爹是過命的好兄弟,我娘說過,這玉簪只有這么一根,可她怎么也有……”
“這玉簪也沒什么特別的呀,怎么會只有一根?”宋歸塵道,“別真是你娘和她娘給你們定下了婚約,以玉簪為憑——”
“不可能。”
杜青衫打斷她的話。
“這玉簪是我娘親自雕刻的,當時我就在旁邊看著呢,她打磨好之后,直接給我了,絕對沒有第二支。”
宋歸塵:……你娘到底是什么人才?追女孩子的道理一大堆,還會親自刻玉簪。
“可是武紅燭手里的那根玉簪,確實和這個一模一樣。”
“這也是我好奇的。”
杜青衫濃眉深鎖,百思不得其解,宋歸塵見不得美人皺眉,嘆息一聲:
“好了好了,我才不管她和你有沒有婚約,就算有,也可以取消的嘛。”
“小塵所言極是。”
杜青衫笑開了,待回味過來,又忙十指對天表忠心:
“我和她真的沒有婚約,小塵不知道,武紅燭仗著比我大了幾歲,從小就調戲我,一直以我的未婚妻身份自居,實在是避之不及......”
察覺到身側氛圍不對之時,已經來不及了,杜青衫只覺得腰側一疼,宋歸塵惡狠狠道:
“好啊,她還從小就調戲你?”
“我可沒給她好臉,我對她躲都來不及呢。而且,六年前,她們一家就搬去了洛陽,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哼,休想騙我,你們是青梅竹馬,如今好不容易見面了,可不得舊情復燃。”
“哎呀小塵,你這就冤枉人了,我和她沒有舊情,真沒有。”
宋歸塵斜了他一眼:“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