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黑衣人冷冰冰的不愛說話,然而宋歸塵還是打探出來了幾件事情。
最最最叫她震驚的一件事便是:
白日她在茶樓救了的那位老人,居然就是杜青衫要去臥龍崗尋找的寇相公。
宋歸塵心中五味雜陳。
“不是,你們節度府的人說,寇相公去了臥龍崗啊。”
“又回來了。”
黑衣人雖然并沒有完全相信宋歸塵的話,但態度還是好了不少。
“你和杜青衫,真的認識?”
“我騙你干嘛,你要不信,就繼續等著咯。”
話雖這么說,宋歸塵卻擔心了起來。
既然寇相已經不在臥龍崗,那么杜青衫去了卻見不到人,應該早就回來了,怎么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呢?
“道士,杜青衫不會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他武功那么好。”
袁昇聽說黑衣人竟然是寇相身邊的人,一改先前不理不睬的模樣,狗腿地站在黑衣人身后。
許是被黑衣人目光灼灼地盯得很不自在,海東青嗷嗚一聲,飛到窗臺上打盹。
袁昇笑笑:“大人,您看,天色這么晚了,大人要不先回府歇息會兒,明日杜公子回來了,自會去節度府求見寇相公。”
黑衣人想了想,覺得有理。
不過,他看了一眼袁昇,哂笑道:“前倨而后恭,可笑。”
袁昇臉一黑,沒有說話。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前倨后恭”一詞了,第一次是在孤山靈隱寺,初見宋姑娘時,被她出言相譏。
黑衣人又對宋歸塵道:“我且相信你們一回,杜青衫什么時候回來,叫他立刻去節度府。”
“就算大人不吩咐,他也一定會去的。”
話音未落,突然嗖的一聲,一個青影降落,杜青衫衣袂飄飄地走進來,下一刻像個餓死鬼似的來到宋歸塵身邊:
“小塵,有吃的么?我餓極了。”
宋歸塵:“有……”
一旁被忽視的溫九:“……”
杜青衫一雙眼睛都在宋歸塵身上,壓根沒有看向一旁。眼尖的他看到宋歸塵脖子之間有兩枚青紫,好看的眉宇帶上憂色。
“這是怎么回事?”
“噢,無礙,被貓爪了一下。”
“這只貓真該好好教訓教訓。”
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溫九,杜青衫旁若無人地給宋歸塵抹了藥,然后念叨:
“你瞧,我才不在一會兒,你就滿身傷,哎。”
宋歸塵:“我去給你熱飯菜來。”
這小不正經的,當著這么多人,也調戲她。
見她狼狽逃走,杜青衫摸著下巴笑了,這才看向溫九。
“那只貓,一定是九哥你了?”
溫九尷尬地點了點頭,隨即正色道:
“你來了南陽,也不先書信告知一聲,悄無聲息的來,她們一男一女進了你的住所,我不得小心防著啊。”
竟是一口氣說了近五十個字。
驚得袁昇下巴掉落在地,還以為這個冷面黑衣人只會說短句呢,原來是要分人?
杜青衫哼了一聲:“我剛從節度府回來,已經見過恩師了,他正找你,你快回去吧。”
溫九看了看天色,命那四個侍衛先行回府,自己則坐到杜青衫面前。
“不急,你先給我如實交待,這一年多,你去了哪里?我多番尋找,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你既然活著,又為何連個音信都不捎來,我們差點以為你也被人殺死了。”
今天又像鬼似的突然出現了,搞得他現在還如在夢里。
袁昇:原來冷面黑衣人這么能說?
嘖嘖,杜公子和他究竟什么關系?
杜青衫:“一言難盡,此事我日后會細細和你道來,不過今兒我實在餓極了,要先吃飯。”
他說著忙起身接過宋歸塵端來的熱飯熱飯,狼吞虎咽起來。
邊吃,邊指了指宋歸塵和袁昇:“介紹一下,這是小塵,那個穿道袍的,是個假道士。”
“我看得出來他是道士。”
“噢,在下袁昇,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溫九看也不看袁昇,只看著吃得正歡的杜青衫,惜字如金:“溫九。”
袁昇“噢噢”頷首:“原來是溫大人。”
被他這么一眨不眨地盯著,杜青衫抬眼問:“你還沒吃?”
“沒吃。”
“那正好,你看著我吃吧。”
杜青衫夾了一筷魚,小心翼翼地挑出魚刺,慢動作將魚肉放入嘴中,滿足地喟嘆:
“好吃!小塵特意給我留的飯菜,我會一樣不剩地吃完的。”
溫九:......那魚頭看起來確實很好吃,那白里透亮的米飯飽滿晶瑩......
然而,眼看就要被杜青衫吃完了。
這臭小子,分明就是在怪自己傷了那個叫小塵的姑娘,有意為難自己。
溫九心里明鏡似的,看了看窗邊逗飛鷹的宋歸塵一眼,笑問杜青衫:
“她是你媳婦兒?”
這么護犢子似的護著。
聞言,宋歸塵擼鷹的手一抖,被擼得正舒服的海東青“嗷”地一聲慘叫,頓時睡意全無,下意識就要起飛,被宋歸塵眼疾手快地按住。
溫九又問:“那只鷹,是你的?”
袁昇忙道:“俊鶻是我的!”隨即又心虛地加了一句,“雖然已經被小塵姑娘的食物收服了......”
這邊杜青衫手不停,嘴也不停,一桌子菜,眼看就真的要沒了。
溫九終究還是妥協了,起身向宋歸塵鞠躬行禮:“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小塵姑娘原諒。”
宋歸塵看得出來他和杜青衫有私交,既然是杜青衫的朋友,那也是她的朋友,因而隨意擺手道:“不礙事。”
只是,要想她給他添一副碗筷,那是沒可能的了。
和杜青衫呆久了,她學會了厚顏無恥,以及記仇。
宋歸塵眨了眨眼:“大人若是餓了,還是趁早回家找媳婦兒要吃的去吧,我初來乍到的,沒有多余的碗筷給大人呢。”
她將“媳婦兒”一詞咬得極重,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溫九一頭黑線,看向杜青衫,對方噙著幸災樂禍的笑意,正悠閑地喝著茶,顯然是和他的“小媳婦兒”站在統一戰線。
呵!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兩人,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都一樣討人厭!
好在習武之人,腹中饑餓,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見杜青衫已經吃好,溫九白眼一瞟:“現在可以說了嗎?這一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想了想,又負氣道:“別告訴我,你就是躲著大家,去娶了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