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之間,小二端著兩碗臊子面過來了。
“公子,姑娘,趁熱享用。”
杜青衫早已等不及地猛喝了一口湯,面未拌勻,就夾了幾塊臊子扔進嘴里,點頭贊道:“好吃!”
嚼了幾口,又道,“咦,不過,感覺和以前嘗過味道的不太一樣,不過也好吃......小塵,你快嘗嘗。”
宋歸塵顯示細細端詳了幾眼,然后才嘗了一口,只覺果然如方才小二所說:
香而不膩,辣而不辛,咸而不澀。
果然好吃!
又細細品味了幾口,閉眼回味,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這三國臊子的做法,宋歸塵笑道:“回頭我也照著這個做一做。”
剛好她的話又被方才那小二聽到了。
杜青衫還沒開口,就被那小二搶話道:
“姑娘,您可別說大話,咱們小店雖小,可這臊子啊,那是獨家秘方制成的,只有店內大廚才知道,您想要自己做,恐怕還真做不出這個味道呢。”
這也是他們這小店客人如此多的原因。
若是大家都能做出這個味道,他們還做什么生意吶。
宋歸塵聞言,并不辯駁,而是微微一笑。
“小二哥說得對。”
小二聽了,呵呵笑著去招呼新來的客人。
杜青衫笑道:“方才小二說得沒錯,在南陽,只有這么一家諸葛面館的臊子是這個味道,別的店千方百計偷師學藝,也不曾學得一絲半點。”
“那你也不相信我能做得出來咯?”
“小塵的手藝當然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比不上的。”杜青衫連忙給小塵戴高帽,“小塵說能,那自然能。”
小塵斜了他一眼,對他的恭維不置一詞,問:“你接下來要去節度府?”
“昨日我已見過恩師,倒不著急再去。依照恩師之意,我與阿杞還活著一事,朝廷文武百官都已知曉,去年追殺我的那些江湖中人想必也已經知道我在南陽了。”杜青衫蹙眉思索,“奇怪的是,我們這一路走來,居然這么順暢,實在叫我費解。”
“這有什么費解的,那些黑衣人總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你呀。”
杜青衫微微一笑,小塵對江湖之事完全不了解,那些黑衣人若想追殺自己,真能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行蹤。
這一路沒有遇到黑衣人的追殺,難不成是背后之人放棄追殺自己了?
不管怎么說,如今到了南陽境內,在武勝軍地盤上,不管黑衣人是何種身份,也得掂量掂量。
“總之,小塵這些日子要小心些,盡量待在我身邊。”
他說得煞有其事,宋歸塵眉眼一彎,挑眉道:“行行行,那麻煩杜公子陪小女子去南街購置些東西如何?”
“樂意之至。”
昨日宋歸塵和袁昇來過南街,因而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家肉鋪。
《宋刑統》規定:凡是盜殺官府或他人馬、牛之人,流放三千里。
這里有個詞:“盜殺”。
也就是說,非法獵殺牛馬來賣,是不允許的,凡是被發現,直接流放三千里。
但是只要手續合法,不管是牛還是馬,都是可以宰的。
因而只要有錢,還是可以吃到牛肉的。
兩百文錢一斤牛肉,有錢人家吃一頓牛肉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宋歸塵細細挑了肥瘦適中的一塊嫩牛肉,又挑了一塊羊肉,遞給賣肉的屠夫一貫錢。
回到竹院,便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杜青衫見狀,知道她大約是要親手做那三國臊子,心下好奇,便跟了過來。
“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呢,你真打算親手做吶?”
“那當然。”宋歸塵一笑,“美食,當然要自己動手做。”
她在孤山之時,每次在聳翠樓嘗到了好吃的菜品,都會興致勃勃地回去自己嘗試著做出來。
將嫩牛羊肉切成葡萄大小的方丁,將切好之肉丁入油脂,反復炒動,至肉塊定形后,將精鹽、大料、花椒、良姜、桂皮、砂仁、豆蔻、草果等調味品適時兌入,以溫火煎熟肉中水分。
待肉丁著色均勻呈棗紅色時,離火降溫。
滿廚房皆是油炒花椒等調料的辣味兒,杜青衫打了好幾個噴嚏,笑道:“當初買這個院子的時候,我還嫌這廚房礙事,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宋歸塵給他夾了一坨牛肉丁,“嘗嘗?”
“好吃。”
“是三國臊子的味道嗎?”
杜青衫細細嚼了嚼,毫不吝嗇對她的夸贊:“小塵,你太厲害了,只嘗過一次,就能做出來這么相似的味道,比諸葛面館的三國臊子好吃。”
“做這臊子精在工藝,巧在火候,火候不同,做出來的臊子也有不同的味道。”宋歸塵說著,秀眉一皺,“難道是火候沒有把握好?和諸葛面館的臊子味道確實不同。”
杜青衫夸歸夸,小塵知道,他是偏愛自己,才說比人家的好吃。
她嘗得出來,眼前這份臊子,好吃是好吃,但與諸葛面館的那個比起來,還真不是同一個味道。
這可是她第一次遇到。
以往她嘗過的飯菜,只需一口,就能根據味道清楚地知道這道菜是用了何種食材,何種調料,通過何種方式烹飪出來。
自己動手做出來的,和原來嘗過的飯菜,味道一模一樣。
今日這個臊子居然有了一絲絲差別……
雖然不解,不過她依然滿意地將做好的臊子裝瓶放好,想著以后煮面時可以用上。
回頭對杜青衫道:“好了,以后想吃臊子面,就找本姑娘!”
杜青衫:“小塵還真是半點不服輸啊。”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她說著調皮地拍了拍杜青衫寬闊的胸脯,眉眼彎彎。
杜青衫:???
“我的心早在小塵身上了,小塵不用辛苦抓我的胃的。”
“咳咳!”宋歸塵猛咳幾聲。
杜青衫好笑,不再逗她:“說起來,恩師最喜歡吃諸葛面館的臊子面了,這家店還是恩師帶我去的呢。”
他說著微微一頓,喃喃自語,“奇怪……”
“什么奇怪?”
“我再吃一塊那牛肉。”
宋歸塵只好重新打開罐子:“吶。”
杜青衫細細嚼著,緩緩點頭。
“是這個味道。”
“什么?”
“我說今日諸葛面館里的臊子怎么和以前嘗過的不一樣呢,小塵你這個就是他以前的味道。”
“啊?你是說,我這個味道,是諸葛面館臊子以前的味道?”
“不錯。”
宋歸塵頗自傲:“那很可能是他們改良了臊子的味道,我再研究研究,也一定能做出他們現在的味道來。”
“哈哈哈,我相信小塵的手藝。”
宋歸塵:“既然寇相喜歡吃,回頭給他送一份去?”
“也可。”
院中暖意融融,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著,宋歸塵突然捂嘴笑了起來:“我怎么覺得我們好像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呢?”
杜青衫悄然紅了耳垂。
正色道:“如果小塵愿意,我這就請恩師做主,將小塵娶進門。”
“我要是說不愿意呢?”宋歸塵存心逗他。
那只杜青衫聽了,一著急,一把將人攬入懷里:“那不行,你我是在師父面前交換了庚帖,相互承諾過不離不棄的。”
青天白日的,被他摟在懷里。
宋歸塵自認臉皮厚,然而卻沒有厚道如此地步。
想起臨走當日,在師父面前杜青衫承諾過的話,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了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