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王者之愿應逐鹿第26章王者之愿應逐鹿→:,
待所有人退下,帳中只余風惜云與豐蘭息。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丈之距,目光相遇,感覺卻是那么的遠,仿佛是各立懸崖之巔,隔著萬丈深淵遙遙相對,彼此皆無法靠近,只怕前進一步便會粉身碎骨。
半晌后,風惜云從一旁的幾案上取過半塊青銅面具,垂首,指尖輕輕摩挲著面具上被箭射穿的那個洞,輕聲道:“知道我這次在鹿門谷射殺了誰嗎?”
豐蘭息心中一動,目光掃過她手中的面具,再落回她的臉上,臉色平靜無波,只是望著面具的眼神卻怎么也掩不住哀凄。頓時,他心中一驚,難道是……
“想來蘭息公子也未想到吧?”風惜云移眸看向他,嘴角浮起冷誚的笑容,“那個人便是你說已死在宣山的冀州烈風將軍燕瀛洲!”
話落,豐蘭息手中折扇刷地一攏,目光與風惜云相對,片刻,又輕輕打開折扇,平靜地道:“如此說來,那個燕瀛洲——當年你以命相救的人,這一次卻是死在你手中,由你親手取了他的性命!”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聽在風惜云耳中卻如芒刺,她目光一閃,語氣卻依然平靜,“是啊,我親手殺了一個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人。”
豐蘭息靜靜地坐著,將手中折扇慢慢合攏,目光盯著扇面上那幅他親筆所繪的墨蘭,當墨蘭全部合攏于折扇之中時,他才抬首,平靜地看著風惜云,然后起身走近,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在怨恨我?”
風惜云平靜的神色瞬間褪去,變得冷酷又悲憤,“黑狐貍,你我相識已十年有余,無論你對他人如何,可你從未騙過我、瞞過我什么!可是……為何……為何……燕瀛洲……你要說他死了?”她猛然站起身來,目中彌漫起水霧,水霧之后卻燃著怒焰,怒焰之中是切膚的痛楚與徹骨的悲傷!
被那樣的目光凝視著,豐蘭息只覺得面上涼涼的,身體也涼涼的,心底也涼涼的,這炎熱的夏暮里,此時此刻,他卻涼得有如置身深冬的雪夜,靜寒而空寂。
“你說我有什么理由?”許久,他才開口,聲音飄忽,目光自風惜云身上移開,指尖撥動,折扇緩緩打開,墨蘭圖一點點呈現,直至完全展開——一枝秀雅的墨蘭長在懸崖之巔的石縫里,生長得艱難卻挺秀。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風惜云看著他的目光漸漸迷茫,“以你的為人,燕瀛洲既是敵人又身負重傷,你要么殺了他,要么視而不見,可你……這是為何?”
豐蘭息抬眸看她一眼,臉上忍不住浮起一抹介乎于自嘲與譏誚間的笑容,“玉雪蓮只有一朵,你與他都中了萎蔓草的毒,我自然只會用來救你。他是皇朝的部下,我可不是敵我不分、只有慈悲心腸的人,沒殺他便已是留情,只是看在他拼死救你的份上,我才摘了一片蓮瓣給他服下,又兼他一身的傷,能否活命那真得看老天肯不肯留他了,所以將他安置在宣山腳下的農戶家,留了些藥,任他自生自滅。”說著,他站起身,依著身高,低頭俯視著風惜云,笑容一瞬間變得涼薄,“說起來,他能活命還有我的一份功勞,而取他性命的人卻是你,你有何理由來怨恨我?”
最后的話仿如一支利劍狠狠刺中風惜云,頓時她全身一顫,忍不住垂首看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就是這雙手親取了燕瀛洲的性命!
燕瀛洲……
胸口翻涌著痛楚,她不由緊緊咬住嘴唇,生怕那痛會溢出來,腦中卻驀然響起他說過的話。
“我會回來的!下輩子我會回來找你的!下輩子我一定不短命!風夕,記住我!”
燕瀛洲,既然這樣說,可……可為何你的命卻由我親手結束?
燕瀛洲……為何會如此?
既然你我已死別宣山……為何還要魂斷鹿門?這便是你我之間的緣分嗎?
看著風惜云的神情,豐蘭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目光越來越冷,不由自主地將手中折扇狠狠一搖,涼風頓起,拂過兩人面頰,如風雪漫過,冰冷沁骨。
涼意拂面之際,風惜云看著面前認識了十年之久,卻從來都不敢放下防備的人,喃喃道:“是不是我痛了,你就歡喜了?”話一出口,心口便一陣絞痛,她不由抬手按住胸口,想要將那股莫名的絞痛按下去。
啪!豐蘭息手中的折扇落在地上,臉上的笑容褪去,漆黑幽深的眼眸瞬間變得冷厲,如寒芒般看著風惜云,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許久,帳中才響起他的聲音,“我無心無情,你又何曾有心有情?”
那刻,他的聲音不再雍容優雅,而是帶著深冬寒意與蕭索。話落時,他已轉身往外走去,修長的黑色背影在晦暗的暮色中顯得無比寥落滄桑。
而帳中,風惜云頹然跌坐于椅上,握著青銅面具的手無力垂落,頭靠在椅背上,目光茫然地望著帳頂。片刻,一滴清淚悄悄溢出眼角,瞬間掩入烏鬢中。
漏壺輕瀉,夜幕漸深。
等到風惜云收拾好心情,步出營帳時,已是星光滿天,夜涼如水,幾丈外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佇立于星辰之下。
她嘆了口氣,道:“傷口吹了風不好,進來吧。”說著轉身又回了營帳。
修久容默默跟著她走入帳中。
“說吧,傻站在帳外干嗎?”風惜云在椅上坐下,然后示意修久容也坐下。
修久容卻不敢坐,上前幾步,行了禮,然后道:“主上,為何要讓墨羽騎來?”
風惜云聞言看了修久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道:“久容是在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主上,雍州打的什么主意您很清楚,可為何您還要……”修久容不明白主上為何有這種迎虎入門的舉動。
風惜云聞言起身,走至修久容面前,目光平靜柔和地看著他,“久容,你如何看現今天下?”
“嗯?”修久容不料風惜云會有此一問,不由一怔,“現今天下?”
“嗯。”風惜云移步往帳門走去,站在門口,抬首仰望浩瀚的星空,夜風拂帳而過,清涼撲面而來,“如此星辰,如此涼風,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福氣、有閑情去欣賞和享受的。”
“主上,您是說?”修久容猜測著,又有些猶疑。
“自寶慶帝以來,昏君暴政,天災兵亂,百姓深受其苦;至如今,諸侯相伐競權,天下動蕩,大東朝早已是名存實亡。”風惜云的目光遙遙望著星空,聲音沉重,“這些年的江湖游歷,我已看盡這天下的殺戮與傷痛。”
修久容走至她身后,默然片刻,道:“主上要與雍州結盟,是想以兩州之力,重還天下太平?”
“雍州有爭霸天下的意圖,這也沒什么不好,有其志才能成其事。”風惜云點頭道,“既要結盟,又何懼其兵入境。”
修久容聽了,臉上升起憂思,“主上的意愿自然是好的,只是臣擔心,將來某一日,青州風氏將不存。”
風惜云聞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她轉過身,目光望向帳中央屬于她的座椅,“若得天下一統,若得百姓安樂,又何分青州風氏與雍州豐氏?”
“那……”修久容看著風惜云,猶疑了片刻,依舊道,“主上為何肯定蘭息公子就能成就大業?”
風惜云側首看向修久容,平靜而充滿智慧的目光令修久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片刻后,她才道:“戰天下需英雄霸主,但治天下卻要明主賢君。”
修久容聞言頓脫口而出,“主上一樣會是雄主明君,又何須與雍州結盟?主上何不自己做君臨天下的女皇?”他說完后,立時反悔自己魯莽了,但依然不屈地盯著風惜云,等著她的答復。
風惜云微微驚訝,但隨即了然,她移步過去,走到那屬于她的玉座之前,抬手撫過椅背,然后轉身坐下,目光柔和而深遠地望著修久容,“君臨天下自然是好的,只是人各有志。久容,你想做一個什么樣的人?”
“做主上的忠臣良將!”修久容想也不想即答道,目光熱切赤誠。
風惜云頓時笑了,有些感動也有些嘆息,“那你知道我想做一個什么樣的人嗎?”
修久容頓時怔住。
風惜云端坐于玉座,斂笑端容,神情肅然而持重,自有一股王者的高貴凜然,讓修久容不由自主地垂首斂目,不敢正視。
“久容,作為天下名將,目光胸襟應更為寬廣,不應局限于一人一國。”
修久容一呆,片刻后,恭恭敬敬地垂首,“臣謹遵主上教誨。”
風惜云看他那樣,不由搖頭輕笑,“時辰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修久容抬首看她一眼,然后驀地跪下,臉上有著一種義無反顧的堅定神情,“主上,無論將來如何,風云騎所有的將士都永遠效忠于您!您是我們唯一的王!”
“我知道。”風惜云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扶起他,“好了,該問的也問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回去吧,想來齊恕他們還在等你,你就將我剛才所說的全部轉告他們。”
修久容臉上頓呈現窘態,“主上,您……早知道?”
“我與你們相處這么多年,豈會不知你們的心思。”風惜云含笑拍拍修久容的肩膀,“你們都一心忠于我,對于與雍州結盟一事自然心存疑慮,只是惹來詢問又擔心對我不敬,可你們又不愿做糊涂之人,所以啊……你大約又是劃拳輸給了林璣吧?”
修久容的臉紅了紅,“我……臣每次都輸給他,只贏過程知。”
風惜云好笑地搖搖頭,“去吧。”
“是,主上也早點歇息。”修久容告退。
五月三十日,寅正。
天地還處在混沌曖昧之中,營帳前的燈火發著昏黃黯淡的光芒,照著帳前守衛略帶疲倦的臉,但守衛的眼睛卻明亮地注視著前方。前方,燈火之外依然是晦暗一片,離營帳遠遠的地方,靜靜佇立著一道人影,涼風拂起衣袂,舞起長發,朦朧縹緲得如似幻影。,
時辰一點一滴過去,至卯時,天色漸亮,而后微紅的旭日自山巒間緩緩升起,緋色的霞光灑下,大地披上紅裝,鳥兒清啼,沉睡了一夜的無回谷,又開始了它或是殺戮流血,或是安然平靜的一天。
“主上,您一夜未眠?”齊恕走出營帳便看到靜立前方的身影。
“睡不著。”風惜云抬頭,瞇起眼睛去望山巒上掛著的緋色玉盤,身后長長黑發垂下,如一匹墨紗披瀉,輕輕舞在晨風里。
“主上,身體要緊。”齊恕頓時變得憂心起來。
“以我的修為,幾天不睡也沒事的。”風惜云回首看著齊恕,微微綻顏一笑,目光流轉間,看見了正走出營帳的豐蘭息,頓時笑容收斂。
豐蘭息自也看到了風惜云,兩人目光對視片刻,然后他移步走來。
齊恕在風惜云笑容收斂的那刻便轉頭,看到豐蘭息,他躬身行了個禮,然后向風惜云道:“主上,臣先告退。”
“嗯。”風惜云轉回頭,目光落向前方的石陣,“蘭息公子又擺下了修羅陣。”
豐蘭息長眉一挑,“青王又認為太過殘忍?”
這一次,風惜云卻搖頭,目光遙遙望向對面的金衣騎,唇邊浮起冷峻的淡笑,“這里是戰場,是人間的修羅場……修羅場當用修羅陣!”
在她說出這句話時,對面營帳里,皇朝正取下劍架上的長劍,然后輕輕一拔,頓時一股寒意撲面而來。長劍的劍身亮如銀雪,映著帳外射進的朝陽,發出炫目的光芒,隨意一揮,帳中便有雪芒飛灑,微熱的夏日清晨,頓變得森嚴寒冷。
這便是當年威烈帝賜給他先祖皇逖的寶劍——無雪!
無雪——無血——殺人不沾血的傾世名劍!
他手一挽,寶劍回鞘,發出輕輕的脆聲,目光落在劍鞘上,古樸的劍鞘上刻著血色焰火的圖案,焰火中心卻包裹著一顆滴血的心!
當年他的始祖皇逖便是執此劍隨威烈帝征戰天下,殺敵無數,締建了不世功業,從而得到“無血焰王”之稱!
撫摸著手中寶劍,皇朝褐金色的瞳眸里閃著灼熱、渴望和興奮的光芒。
如今,這柄寶劍傳至他手中,而今日,這劍便要遇上真正的對手!
風惜云,豐蘭息,無論哪個都絕不辱此劍!
“你今日要親自出戰?”安靜的帳中忽然響起輕淡的聲音。
皇朝轉身回首,便看到帳門前立著的玉無緣。在他身后,朝陽灑落,為他披上一層緋色的光縷,可他依然帶著一身的縹緲與無法捉摸的虛無之氣,仿佛只要一伸手,他便如幻影飄逝。
“他們值得我親自出戰!”皇朝握緊手中的無雪寶劍。
“你今日不能出戰。”玉無緣卻道,抬步走至他面前。
“為何?”皇朝訝然。
“我剛才看過了,他們已布下修羅陣。”玉無緣淡淡道。
“你會破修羅陣。”皇朝兩道劍眉揚起。
“我會破不等于爭天騎、金衣騎的士兵也會破。”玉無緣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的,“況且今日布陣的不是石頭,而是風云騎。石陣豈能與人陣相比,若陣勢發動,便是我也絕不敢說能全身而退,更何況那些并不熟識的士兵。”
皇朝看著手中寶劍,再抬頭看向玉無緣,“要等多久?”
“將士們至少要訓練五日才行。”玉無緣的目光也落在寶劍之上,看著劍鞘上那顆滴血的心,目光微暗,“他二人皆是布陣能手,修羅陣在他們手中絕對是世間最為兇殘的陣法!若無周全準備,這六萬大軍便會全部毀于陣中。況且……她連修羅陣都布出,那也表示——她已決心要與你‘無回’一決!”w.ΧwйΜ
“與我‘無回’一決嗎?”皇朝金眸微瞇,抬手輕輕抽出劍身,雪亮的劍芒射亮他的雙眸,耀比天上朗日,“好!無回……無回……五日之后便是決戰之日!”
似乎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雙方都蓄勢待發,無回一決已是避無可避之事,只是……世事總是縱爾才智蓋世,縱爾千算萬計,也無法將之捕捉個確切。
六月四日酉時。
當那五萬黑甲鐵騎如同墨色輕羽般從天而降時,無回谷內的青、幽、冀三軍皆震驚地看著風中飛展的墨色大旗,不敢相信它竟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的出人意料!
“不愧是當世速度最快的墨羽騎!”風云騎陣前,聞訊而出的風惜云遙望著那飛速而來的黑甲鐵騎,語氣里有著佩服與贊嘆。
風云騎五將卻是有些戒備地看著墨羽大軍。
而與風惜云并肩而立的豐蘭息,對風云騎的諸般戒備視若無睹,只靜靜地看著疾速奔來的墨羽騎,神色平淡。
黑甲的鐵騎如羽輕掠,數萬大軍卻不聞喧嘩,便是馬蹄之聲也是極輕,整齊得如同細雨滴落荷面,輕盈得如一片風吹的羽毛,眨眼之間便已至眼前。
“文聲見過公子!”
“棄殊見過公子!”
兩員年輕將領奔至跟前,然后翻身下馬,疾步上前,齊齊跪于豐蘭息面前,神態恭敬。
豐蘭息頷首一笑,“去見過青王。”
“端木文聲拜見青王!”
“賀棄殊拜見青王!”
兩人轉身向風惜云行禮。
“兩位將軍不必多禮。”風惜云雙手虛抬,示意二人起身,目光打量著這兩名墨羽騎大將。
兩人都如墨羽騎所有士兵一般,身著黑色鎧甲,不同的是端木文聲系著青色披風,賀棄殊系著褐色披風。端木文聲身材頎長挺拔,濃眉大眼間自有一股軒昂磊落之氣,一望即知是那種不拘小節的豪氣男兒。賀棄殊則身材稍矮,長眉細目,四肢纖瘦,膚色微白,若不是一身鎧甲,乍看之下,倒似是從哪個學堂里跑出來的未經世事的學子,但一雙眼睛眨動間卻是精芒閃爍。
兩人起身,也打量起眼前這位與他們公子齊名十余年的青州女王,只一眼,便覺心中一跳,只覺眼前之人,光華四射,風姿無倫,頓垂首不再看。
風惜云轉頭看向豐蘭息,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她望向齊恕,“齊恕你協助賀將軍與端木將軍安置遠道而來的墨羽騎。”
“是!”
端木文聲與賀棄殊聞言,則齊齊轉頭看向豐蘭息。
豐蘭息微微點頭。
于是兩人都隨齊恕去了。
此刻,對面的皇朝與玉無緣亦聞訊而出。
遙望那一片墨羽劃過的無回谷,玉無緣輕輕嘆道:“墨羽騎已到,如此看來,青州與雍州,兩州必為一體。”
“墨羽騎來得好快!”皇朝劍眉微皺。
“墨羽騎為當世速度最快的騎兵,果然是名不虛傳。”玉無緣目光追逐著風中飛揚的那面全黑的,未有任何圖案的大旗,仿佛是一片舞在風中的羽毛,輕盈飄忽中又透著黑夜的魔魅。
“她肯讓墨羽騎進入青州,對他竟是這般信任嗎?”皇朝的聲音里有著淡淡的悵恨,看著遠處并舞于風中的白鳳旗和墨羽旗,就仿佛看到那兩人并肩立于他的對面,與他對峙,頓握緊了雙拳。
“無回之決,勝敗難定。”玉無緣喃喃道。
“風惜云,豐蘭息——我若不能勝他們,那又何談手握天下?”皇朝的話卻有若金石。
玉無緣側首看他,只看到那雙堅定的金眸。他靜默片刻,才道:“現今是他們兵力勝于你,那么便用九回陣,一動不如一靜。”
“不,靜待時機可不是我皇朝所為!”皇朝下頷一揚,“而且……”他語氣忽頓,猛地轉頭往左后方看去,片刻后,他臉上笑意燦然,“看來我沒有算錯!”
玉無緣早已轉頭,等了片刻,便見西邊金芒耀目,仿佛是夕陽墜落于谷中,金光涌動,蔽地而來,那是——金衣騎,幽州的金衣騎!
“金衣騎真的來了。”玉無緣悠然長嘆,“竟然真的會合于無回谷中!”
“華純然,我果然沒有看錯!”皇朝朗然大笑,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金衣騎,回首遙望對面,“這一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以容色稱世的華純然,原來也頗有才略膽識。”玉無緣看著那衣甲鮮明,氣勢昂揚的金甲大軍感嘆道,“一個養尊處優的深宮公主,竟敢妄自調動大軍,這份膽識決斷已不輸男兒。她調軍前來,一方面是為增援幽王,而另一方面……”他目光落在皇朝身上,笑得別有深意,“想來她也早料到你的‘異心’了。”
皇朝頷首,“幽州第一的美人,想來也是幽州第一聰明的女人。”
“只不過,她所作所為全落入了你的計劃,可惜。”玉無緣微有感嘆,“華純然與風惜云都是世間少有的聰明女子,只不過一個宿于深宮,一個卻徜徉江湖,是以有了眼界的高低與胸襟的廣狹。”
“這世上畢竟只有一個風惜云。”皇朝抬頭望向高空,“若天下女子皆如她,那世間男兒何存?”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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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