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問信與誰留心待第43章問信與誰留心待→:,
“將此信以星火令傳給齊恕將軍。”
“是!”
一道敏捷的身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
“星火令?夕兒,發生了什么事嗎?”久微將一杯熱茶遞給風惜云。他知道星火令乃是最快的傳信方式。
“沒什么。”風惜云啜一口茶,甘霖入喉,清香繞齒,不禁長長嘆息,“久微,你泡的茶就是比六韻泡的香。”
“既然無事,那你為何以星火令傳信?”久微卻依舊心存關切。
風惜云輕輕晃一晃茶杯,目光追逐著杯中沉沉浮浮的翠綠茶葉,“今日久容說,城中此時能參戰的人不足三萬,我在想……或許應該做些準備才是。”
“哦。”久微不再追問。
“久微……”風惜云放下茶杯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么?”久微看著她,奇怪她此時的踟躕。
風惜云抬手托腮,目光定定地看在某個點上,沉思良久后道:“我在想,這世上……”說到此忽又斷了,片刻后才聽到她低不可聞的呢語,“可不可以信?會不會信呢?”
話說得糊涂,但久微卻明白了她的心思,只不過……他無法回答她,也不好回答她。
“晚膳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他只能如此說。
十月十八日,對于涓城的百姓而言,這一天跟平常沒有什么不同,太陽一早就高高掛起,秋風微帶涼意地掃起地上的黃葉,山坡上的野菊正爛漫多姿地鋪滿了一坡,大人們開始一天的忙活,孩子們聚在野坡上開始他們的游戲……涓城似乎除了主人換成青州那位美麗高貴的女王外,其他的并未有什么改變。
而一大早,那位涓城百姓眼中美麗又可親的女王,正在官邸里悠閑地享用著久微做出的既美觀又美味的早膳,可聽到部下的稟告時,也不禁略略拔高了聲音,“東大將軍率領八萬禁衛軍正往涓城來討伐我?”
“是的,據探子所報,東大將軍的前鋒已離涓城不到五日路程。”林璣答道。
修久容則靜靜站在一旁。
“哦。”風惜云淡淡地應一聲,不再說話,然后專心地解決起未吃完的早膳,一碗浮著幾朵淺黃色菊花的粥,一碟小小的形似蓮花的包子,當然,她此時的吃相絕對是優雅而斯文的,維持著她女王的端靜儀容。
林璣搬了一張椅子在久微身旁坐下,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小地打著商量,是不是可以打破只為主上做飯的原則,發發小善心,哪天也做頓如此漂亮又可口的膳食給他們吃吃?但沒有得到回答,因為久微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風惜云。而修久容則就在林璣的椅旁盤膝席地而坐,目光似有些茫然失神地盯在墻壁上的一幅山水畫上,而了解他的人自是知道他此時是在沉思著。
用過早膳后,眾人移駕書房。
“這位東大將軍可不同于一般的武將。”風惜云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對于對手的一種肯定,“若幽王來,那他便是領十萬爭天騎也沒什么好怕的,可若是這位東將軍,他便是領五萬金衣騎那也絕對是可怕的敵人!”
“主上,是否要將徐淵和程知召回來?”林璣問道。此時城中能上陣殺敵的風云騎不過三萬,再加上兩員大將外出,而敵人卻有八萬之多,若要守住此城,實是有些艱難。
“時間不夠。”修久容卻道,“在他們回來之前,東將軍早就到涓城了。”
“嗯。”風惜云點點頭,“他們也快到帕山了,不可半途而廢。”
“如若這樣……主上,涓城城墻又薄又矮,難以堅守。”林璣道,“而且城中糧草又運走一半,算來我們的糧草也不過剛夠支撐二十天。”
“所以我們并不一定要死守涓城的。”風惜云揮揮衣袖瀟灑起身,“東將軍雖為名將,但這十年來已很少踏出帝都。”她目光掃向部將,淺笑盈盈,“而對于長輩,我們這些晚輩應該以禮相待,遠道相迎才是。”
“主上是說?”林璣與修久容眼睛一亮。
“我們如此……這般……”而后,風惜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輿圖上輕巧地移動著,淡紅的唇畔吐出一道又一道命令。
“臣領命。”房中兩將衷心拜服。
風惜云欣慰地點頭,“這一戰能否全勝,關鍵在于墨羽騎,所以,林璣你即刻派人送信給雍王,不過東將軍定也料到我們此舉,所以送信之事你需特別安排,而且……必須親自交到雍王手上。”
“是!”林璣領命。
“你們去準備吧。”風惜云揮揮手。
“臣等告退。”
兩將躬身退去后,久微依留在房中,從頭至尾,他都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
風惜云負手身后,仰首看著屋頂良久,最后長長嘆息,那一聲嘆息似是一種看破了某事而生出的憂患,又似是為終于下定了一個本不想下的決定而無奈。
“久微,”風惜云將目光移向一旁靜坐的久微,手臂微抬,長袖滑落,袖中的手是緊握著的,張開五指,墨色的玄樞現于掌心,“這東西我現在交給你。”
“這是代表你青州之王的玄樞。”久微看著她掌心顯露的那面令符,疑惑地問道,“你為何交給我?”
“因為……”風惜云走近久微,附首于他耳邊,以低得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久微聞言,睜大眼睛,驚愕無比地看著風惜云,似是不敢相信剛才所聞,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
“你都如此驚訝,何況是他人。”風惜云微微一笑,卻是苦澀而略帶自嘲的,“這是我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走的一步,所以……久微,你一定不能在我跟你說的時間之前行動,必須且一定得在之后!”
“可是,夕兒,若……那樣你們……你可是十分兇險的。”久微眉心緊皺,眼中全是擔心,“你既已考慮到這一步,那必是對他不能放心,既然如此,那又何須顧忌,不如直接……”
“不行!”風惜云卻斬釘截鐵道,“決不可以在我定的時間之前!如果可以的話……”微微停頓片刻,然后幽幽長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無須動用玄樞,要知道,你此步一走,便決無退路,而那之后啊……”她目光朦朧地望著某點,“真是無法想象啊。”
久微聞言,目光帶著深思地看著風惜云,然后淡淡一笑,那笑卻是帶著某種刺探,某種深長的意味,“是不敢想象?還是害怕他的反應?”
風惜云的目光卻落得遠遠的,似整個心魂都在遠處飄蕩著,在久微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開口了,“久微,風云騎、墨羽騎之所以還能如此相攜相助地走到現在,除了共同的目的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兩軍的主帥——我和雍王——我與他在兩州將士、百姓眼中是一體的夫妻。而我們倆能走到今天,是因為……是時局所致,也是因為我與他有十余年情誼。人生的十年并不多,非親非故的兩個人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歲月牽扯在一起,不論我們如何不愿承認,事實上……卻是真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是連接在一起的,是沒法分割舍棄的。”說至此處,她抬起手,五指輕輕攏住眉心,臉上的神情卻是略帶苦澀,“十余年,按理說,本應是相知相惜的知己才是,可是……”五指微微抖動,眼眸微閉,唇角的那絲苦意更深了,“可是……我們,久微,就如他所說的,那種以命相許的信任太難了,我們似乎都未許給對方。不能……也不敢!”
“夕兒,”久微垂眸看看手中的玄樞,又抬首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那種復雜的神情,心底沉沉嘆息,“其實……你是喜歡他的,是嗎?所以才會如此的矛盾,才會有如此復雜的感覺,也因此你才會如此的……”
“久微,”風惜云抬手撫住臉,第一次,她的聲音是如此的脆弱,只因里面承載太多太多的東西,“這便是我們的悲哀。我與他,都不是彼此理想中的人,我們都不想,可是……偏偏……所以我們都是如此的不甘心,可又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久微無言地看著她,那雙靈氣凝聚的眼眸悲哀地看著她,心頭一遍又一遍地長長嘆息,一遍又一遍地無可奈何地嘆息。
“久微,這世上我最希望能信任的人就是他。”風惜云回首看著久微,那雙清眸仿如狂風掃過的湖面,波瀾起蕩,“可是……我卻是如此的沒有把握,所以我必須有那一步,只是……一步走出,我們這十余年的情誼,或都要在這一步中灰飛煙滅。到那時,不單是……我與他,便是墨羽騎與風云騎,青州與雍州,更甚至這個天下……”
“夕兒,若真到那時,你當如何?”這一句話久微本不想問,可是他卻還是問出口了,因為那個答案,他希望的答案。
但風惜云這一次沒有回答,她微微仰頭,目光穿透房門,似看向那不可知的未來,可眸中的那種驚濤已漸漸平息,臉上的神情已漸漸恢復鎮定從容。
“當那一步踏出時……成,便是雙贏!敗,便是雙輸!”最后一字落下時,她的手負于身后,五指緊握,雙目中射出雪劍似的光芒,身形仿如凌云蒼竹,無形中透著一種冷然的決絕!
久微看著她,白衣似雪,長發如墨,仿如一則黑與白的剪影,遺世立于高峰上,單薄而堅強,寂寥又驕傲。他輕輕走上前,伸出手將那個朝堂上冷肅果斷,戰場上氣勢萬千的女王、此時又是如此孤峭的孩子圈在懷中。
“夕兒……”
他低低地喚著,不知道要說什么話,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敞開自己的懷抱,讓她稍稍棲息,稍得一絲溫暖與撫慰。
只是……眼前卻閃現昔日那個閃著一雙快活清亮的眼睛,在炫目熾日下張狂無忌地飛入落日樓搶他手中烤雞的那個神采飛揚的身影。白風夕啊,再也無法回來了嗎?只是,他知道,眼前這個肩負著千斤重擔卻堅定孤峭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久微,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的,是可以以命相托的信任。”風惜云將頭伏在久微的肩上,閉上眼,輕輕地,安然地嘆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的,我們……是親人!”
“你果然知道。”久微并不詫異,抬手輕撫肩膀上的那顆腦袋,從頭頂順著那柔滑的青絲輕輕撫下,帶著無限疼愛與憐惜,還有著一份濃濃的寵溺與感動。
“我當然知道。”風惜云伸手抱住久微,嘴角浮起一絲淺淡的笑容,“久微,我之所以會走上這個戰場,其中也有我要實現你愿望的原因。當我與他將這個天下握于手中時,我便可以實現你的愿望,那也是我們青州風氏六百多年來都未曾遺忘的承諾!”
“我知道,我知道。”久微喃喃輕語,眸中隱有水光浮動,聲音隱帶一絲顫音,“所以我來到了你的身邊,我要看著你實現這愿望與承諾!夕兒,我會守護著你的,我起誓!”
他輕輕捧起風惜云的臉,拂開她額間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間的那一彎玉月瑩雪依舊。他右手移向她的眉心,尾指隱約透著淡淡的青氣,指尖輕輕點著她眉心,然后俯首,兩額相觸,眉心相印,剎那間有一縷青光在兩人眉心一閃,但眨眼即逝,幾疑幻影。
“這會讓我知道你是否平安。”久微輕嘆一聲,依舊將風惜云攬入懷中,長臂在她的身后交握,似為她圈起一堵厚實的墻壁,“夕兒,我但愿不會用到此玄樞。”
只是,世事總不會沿著人們所希望的路線發展的,想要達成所愿,必是要有一定的付出,更甚至是無法計算的代價!
“大將軍,以我軍行進速度來看,三日后我們即可抵達涓城。”
平日杳無人煙的荒原上,現今旌旗飄展,萬馬嘶鳴。
“嗯。”高居戰馬之上的東殊放聽到副將的稟告,卻只是淡淡地點點頭,放眼瞭望這一望無際的荒原,腦中所想的卻是大軍離都時皇帝的話。
“愛卿,此次必得大勝而歸!”
這似乎只是簡單的一句囑咐,但細細想來,卻是“不擊敗風云騎便不能回來”。,
為什么此次陛下會有如此行為?這么些年來,諸侯爭戰,亂軍四起,被視為帝顏一般尊貴的祈云王域也時受侵襲,他也曾數次請命討伐逆臣,但陛下卻從未準奏,每次皆以“帝都需大將軍坐鎮”為由而不允出兵,任由王域被諸王吞并。只是為何這一次皇帝卻如此堅定地要他前來討伐青王?如此堅決地下旨非勝不歸?
“駱將軍此時在何處?”
“回稟大將軍,駱將軍所率先鋒領先半日路程,現離落英山不足百里。”
“嗯。”東殊放再次點點頭,“記得每隔一個時辰即與前鋒聯系一次。”
“是!”
八萬大軍這樣龐大的隊伍要一起行動是十分不便的,因此東殊放派遣他一手調教出的禁衛副統領駱倫領一萬禁衛軍為前鋒先行,他自己則領四萬大軍居中,而另一禁衛副統領勒源率領著余下的三萬禁衛軍延后半日行進,一為押運糧草,二則是若帝都有事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回都救駕。由此也可看出,這位東大將軍的領兵風格是嚴謹而穩重的。
先鋒駱倫,今年不過二十七歲,在這個年紀便坐上禁衛副統領的位置,這其中雖不能說與他身為東大將軍的弟子全然無關,但他也確是有幾分才干的。在他二十四歲時,曾領五千禁衛軍橫掃王域境內十一座匪寨,在他手下斬首的盜匪不計其數,一時令王域境內所有盜匪聞風喪膽。而帝都也有不少人預言,當東大將軍退下來時,能競爭大將軍之位的必是駱將軍與東大將軍之子東陶野,這其實是對他實力的一種肯定,但駱倫卻并不以此為榮。在他的理念里,要官拜大將軍應該是在他領軍平定六州亂臣、掃清天下逆軍之時。所以對于此次出兵討伐青王,他不似大將軍那般諸多猶疑,反而十分期待能與青王一戰。
“將軍,前面便是落英山。”
奔馳的萬騎中,一名副將放馬靠近駱倫,指向前方那隱約可見的遠山,“繞過此山,若以全速前進,一日便可抵涓城。”
駱倫一拉韁繩,日已偏西,黃昏將近,極目看去,一座形狀有些奇怪的山靜矗于遠方,“一日便可到嗎?”這話并非問話,只是一種自語,片刻后下令道,“傳令,全軍休息半個時辰!”
“是!”
傳令兵傳下的命令讓辛苦奔波了一天的士兵如奉綸音,全部停步下馬休息。
“將軍,那是?”
才剛下馬,還未來得及喝口水,隨著副將的驚呼,所有人皆不禁移目看向前方。
但見前方忽然塵土飛揚,傳來急劇的馬蹄聲,隱隱夾雜著喊叫聲。
難道是風云騎前來突襲?只是如若是大軍襲來,聲勢又太小了點,所有的士兵不假思索地伸手按向兵器。
馬蹄聲越來越近,奔在最前方的約有十來騎,而距其后五十米左右則有數百騎,但從那些人的服裝看來,應該是普通百姓,而非穿著銀甲的風云騎。
“救命!救命!”
跑在最前方的十來騎猛然看向前面有許多的士兵,卻也顧不得許多,慌忙揚聲呼救。這十來人雖顯狼狽,但其衣著卻是十分華麗,背上全都背著長長鼓鼓的包袱,而在后面追趕著的人臉上一律蒙著黑布,口中不斷吆喝著粗言粗語,手中揮著大刀縱馬追趕。
“將軍,請救救我們!我們都是山尤來的商人,后面的是搶劫的強盜!請將軍救救我們!”那些商人大聲呼救。
“哼!強盜!”駱倫目中射出冷芒,“上馬!”
嘩啦嘩啦的鎧甲聲響起,頓時,一片褐色的波浪涌起,萬名身著褐色鎧甲的騎兵片刻間已全坐于馬上,手中的刀槍對準了前方。
“停!”前方的盜匪中猛然響起了喝令聲,“有官兵,快逃!”
話音未止,那數百壯漢已馬上掉轉馬頭,往回逃去。
“追!”駱倫的手斷然揮下,話音一落,他已領先追去。
在他的身后,士兵們紛紛縱馬追出,這一萬騎之中差不多有一半是曾跟隨著駱倫掃蕩過匪寨的,他們深知將軍對盜匪深惡痛絕,見之必殺,因此命令一下即放馬追殺。而另一些人或不知此因,但既有將軍之令,當是無一不從,而且難得的休息竟被這些盜匪斷送了,自是滿腔怨怒,正好殺幾個以泄心中怒火,而且又可立功。所以這一萬名禁衛騎兵霎時便如一股褐色的潮水沖向前方,追逐著剛才還氣勢洶洶,此時卻抱頭逃竄的盜匪。
褐潮過后,留在原地的便是那十來名商人,遙望著前方,盜匪們雖說是惶惶逃亡,但他們的騎術卻十分精湛,與追兵的距離時遠時近,但總是有驚無險,而禁衛軍的統領駱倫一馬當先,手中寶劍已幾次即要砍中盜匪中那似是頭目之人,卻總是被其險險避過。
“主上所料果然不差!”為首的商人臉上露出輕松而譏誚的笑容,然后將背上包袱解下,露出長弓。其他商人也紛紛解下包袱取出兵器。
前方的追逐還在繼續,已有數名盜匪被禁衛軍追上,但那些盜匪武藝頗高,竟連斬數名士兵,然后繼續前逃。如此一來更是惹怒了駱倫,目如炙火一般盯著前方的盜匪,揚鞭狠狠揮馬,霎時戰馬如箭一般飛出,手中長劍揮起,一名盜匪的腦袋便被斬下,墜落馬下。
“將這些盜匪全部斬殺!”駱倫冷冷地喝道,手中帶血的寶劍又向前方一名盜匪揮去,頓時又有一人落馬。
“殺!”見將軍如此英勇,士兵們士氣大增,快馬加鞭地全力追殺著盜匪。
霎時,只見一股褐色的旋風卷起黃塵向前方襲去,那些盜匪此時便似被嚇破膽一般死命往前狂奔!只是……那馬蹄下的黃塵漸漸少了,代之而起的是飛濺的泥漿!
可在奔馳著的禁衛騎兵卻未在意,只知揮鞭追趕,直到前方的盜匪忽然棄馬徒步奔逃時,他們才發現,戰馬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竟連徒步奔跑的人也追不上!
“這……”
騎兵們垂首看時,才發現此時竟置身一片沼澤地中,戰馬每踏出一步便深陷泥漿之中,每跨一步都是十分艱難吃力。
正當數千騎兵身陷沼澤難以動彈之時,徒步逃跑的盜匪忽然全都停下,轉身面對他們,而前方的山坡上忽然涌出一大片白云,那云在快速地移動著,頃刻間便至眼前——那是身著短裝勁服、徒步奔來的風云騎!
“啊!是風云騎!我們中計啦!”頓時,沼澤之中四處響起慌亂的叫聲。
那驚呼聲還未落下,風云騎的大刀長劍已揮砍過來!
禁衛騎兵皆是身著厚實沉重的鎧甲,便是連戰馬也披著護甲,這若是在干地對決無疑是十分有利的,但在這潮濕松軟的沼地之中,不過是增加彼此負擔的累贅,令戰馬四蹄深陷泥池,有的騎兵即算躍下馬徒步作戰,可身上笨重的鎧甲卻令他動作遲緩,往往才舉起大刀,敵人的長矛已刺穿自己的胸膛。
身著輕便武服的風云騎,手中的大刀靈活地砍向戰馬的腿,馬上的騎兵便被馬兒掀下,不是摔斷了脖子便是被隨趕而來的風云騎砍下腦袋;持長槍的狠狠地刺向馬背上騎兵的臉部;握劍的則飛快地劃向地上敵人的頸脖……無數的士兵在慘嚎,無數的戰馬在哀鳴,不斷地有斷臂橫飛,不斷地有人頭飛落,沼澤地上的淺水已化為暗紅色,西邊掛著的太陽似也為之渲染,仿如一輪血玉,灑下緋紅的光芒,籠罩著整個天地……
而在后面未陷沼澤的數千騎兵則遭受了箭雨的攻擊。在他們的身后,風云騎的神弓隊早已悄悄繞至,瞄準敵人的眼睛,瞄準敵人的咽喉……每一陣箭雨射出,便有一大片騎兵從馬上倒下……前有沼澤不可行,后有箭芒不可退,于是有的騎兵便往兩邊逃去,可是那里也早有風云鐵甲騎兵在等待著他們!
奔行一天,又加上剛才的急追,十分力氣已消耗了八分的禁衛軍如何是養精蓄銳,且實力更在他們之上的風云騎的對手!更何況,他們此時早已喪魂落魄,軍心搖散,毫無斗志……這一戰的勝敗在禁衛軍追出第一步時便已注定!到此時,這已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同于部下的狼狽,駱倫卻是勇猛不可擋。每一劍揮出,便有一名風云騎士兵倒下,他從泥濘的沼澤中殺開一條血路,當暮色來臨之時,他已踏上干地,漸漸地靠向前方高坡,他的目標在那里!
高坡上有舞在風中的鳳旗,旗下一匹白馬,馬上端坐著一名銀甲騎士,靜靜的仿如一只棲息在旗下的銀鳳,即算是這陰暗的暮色也無法遮掩她的耀目光芒與凜然傲氣!
青州的女王風惜云嗎?可是為何……為何要裝成強盜?不可原諒!駱倫握緊手中長劍,抬起濺滿泥水的雙足,向高坡上一步一步踏去。
“久容。”
修久容剛拔劍在手,風惜云便制止了他,望著那個滿身泥污與鮮血卻疾步奔來的人,唇際綻出一抹似是嘲諷似是感嘆的笑容,“他要來便讓他來。”
約相距三丈遠的地方,駱倫停下腳步,目光炯炯地盯住白馬之上的銀甲女王,而圍在她身旁的修久容以及那些侍衛他全未看進眼內。
未見她有絲毫動作,人已輕盈優雅地躍下馬背,有如梧桐枝上的鳳凰雍容飛落。
駱倫最后一次回首,不論是沼澤還是干地上,已遍地倒著身著褐甲的禁衛軍,戰斗已近尾聲,一萬部下此時已是寥寥無幾!轉首,他目光鋒利地盯向那靜然立于對面的對手,手中帶血的長劍高高舉起。
“喝!”一聲低吼,人如猛虎撲向風惜云,手中長劍挾畢生力道以決然無悔之勢直劈而去!
“氣勢很強。”風惜云輕輕呢喃。
駱倫手中一柄普通的青鋼劍此時仿如上古神兵一般擁有力劈山河的力量,勇猛不可擋地掃向風惜云,額前的發絲已被凜冽的劍風掃起,全身被籠于那狂風駭浪一般的劍氣之中,身后的侍衛不禁驚呼,紛紛拔刀于手,緊張地注視著前方,只有修久容卻是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
突然,一道銀光劃破茫茫暮色,隱約中似挾著一抹淡淡殷紅,在所有人眼前綻出絢麗無比的光芒,雙目似不可承受一般微微閉起,耳際傳來輕輕的劍鳴聲,然后所有人皆目睹那威烈無比的青鋼劍被震飛落向十丈之外,然后那如虎猛撲的人在一瞬間散去了所有的力量,緩緩地倒在地上。
“這是我今生第一次用鳳痕劍,你是死在我劍下的第一人!”風惜云微垂劍尖,眼眸靜然無波地看著倒在腳下的駱倫,平靜地,不帶絲毫感情地道出。
駱倫張張口似想說什么,但最后他卻什么也未說出,嘴角微微一勾,一縷淡不可察的淺笑浮上,眉心的血不斷涌出,可他卻察覺不到痛楚,目光渙散無焦地看向天空,然后他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了。
“蕊兒……”
他伸出手,虛空中有一道纖弱的人影,不同于以往滿身的污濁與鮮血,這一次她是身著她最愛的粉紅羅衣,懷抱純白的水仙花兒,溫柔地微笑著向他伸出手……
“將軍,除逃走約一千人外,所有禁衛軍已全部殲滅!”一名都尉向林璣稟報,“請問將軍,是否要追擊?”
“不用了,此戰我軍已大獲全勝,逃走的人便讓他們逃吧。”林璣淡然道。
目光掃向戰場,看著地上倒著的無數尸體,心頭雖略有沉重,但更多的是對他的主上的敬服。
“東大將軍與他的禁衛軍已近十年未曾出過帝都,對于帝都以外的地方,除了從輿圖上了解外,并未曾親自察看過,所以這是我們的勝數。”
回想起那日的話,林璣的目光移向高坡上的那道修長白影。整個大東王朝的山山水水大概全印刻在王的腦海中了吧。
“駱倫可謂勇將,以他這些年的功績來看,也并非有勇無謀之人,只是……對于盜匪他過于執著,這便是他的心結。當人對某一事物抱有不同尋常的執著時,那便成了他的弱點。如皇朝的驕傲、玉無緣的仁慈……”風惜云淡淡地對著身邊的修久容道,目光無喜無悲地掃過尸身遍布的戰場,“只是有一個人,至今我都未看到他的弱點。”
wWw.七Kzw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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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