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試天下

第51章 東旦之決定乾坤

第51章東旦之決定乾坤第51章東旦之決定乾坤→:,

夜深人靜,除巡邏的士兵外,所有的人都早早入睡,為著明日的大戰而養精蓄銳,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安然入眠。

風云騎王帳旁的一座營帳里,一燈如豆,久微靜靜坐在燈前,昏黃的光線映著他瘦長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孤寂。

帳簾輕輕掀起,風惜云無聲無息地走入,看著燈前孤坐的久微,輕輕嘆息一聲,“久微。”

聽到聲音,久微回頭,目光還有些茫然,看清了是風惜云后,無神的眸子里綻出一絲光亮,“夕兒。”

“睡不著嗎?”風惜云在他身旁坐下,看著他瘦削蒼白的臉,也看到了他眼中復雜的情緒,心頭沉了沉。

久微唇角一動,似想笑笑,卻終是未能笑成,目光滄桑而疲倦地看著風惜云,“瞞不過你,我此刻腦中如有千軍萬馬在廝殺,擾得我心神不寧,我……”他沒有說完,只是無奈地看著風惜云。

風惜云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柔和而深廣,在這樣清澈沉靜的目光里,似乎所有的錯與罪都可包容,所有的因與果都可接納。

與風惜云目光對視片刻后,久微終于勾唇一笑,有些無奈,有些妥協,有些認命,“夕兒,這是毀家滅族之仇,是數百年無法申訴的冤屈與怨恨!”他的聲音沉重而悲憤。

“久微,我明白。”風惜云輕輕嘆息,目光微垂,看到久微的手,頓心頭一凜,伸手將他的手握住。

那雙被風惜云握住的手在輕顫著,雙手指間有絲絲縷縷的青色靈氣溢出,在手指間激烈地繞飛著,似要將雙手緊緊束縛,又似要脫出這雙手的掌控沖嘯而出!

“夕兒。”久微看著那雙緊握自己的手,再抬頭,便看入風惜云明亮如水的眼睛,一瞬間,如亂麻絞成一團的心緒忽然松懈開來,然后指間纏飛的靈氣慢慢消散,最后那雙手安安穩穩地任風惜云握在掌中,“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真正了解久羅族人的痛苦,那便只有你了。”

“是的。”風惜云垂眸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因為我們流著相同的血。”

聞言,久微長長嘆息,“原來你真的知道。”

“我當然知道。”風惜云笑笑,笑容里卻有著悲傷,“久羅族雖然近乎滅族,數百年來已無人記得,但我們青州風氏的族譜上清清楚楚,明明正正地記著‘風氏獨影,王夫久羅遺人久遙’。我們青州風氏,是鳳王風獨影和久羅族三王子久遙之后。”

久微看著風惜云,看著看著,驀地,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年威烈帝和他的兄弟親自滅了久羅族,可最后他們的妹妹卻和久羅族的王子成婚,哈哈哈哈……不知那時威烈帝他們眼睜睜看著兩人結成夫妻是個什么心情!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里滿是悲憤與嘲諷,風惜云靜靜地看著他,無言以對。

“真是可笑又可悲!當年他們一怒而起,滅我久羅,致使數萬無辜生命一夕全亡,鮮血染紅了久羅山,可最后他們又得到了什么?他們只得個兄妹分離,憾恨終生!哈哈哈哈……這也算是報應!”

久微無可抑止地大笑,笑得全身顫抖,笑得聲嘶力竭,笑得淚流滿面,笑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分外的凄涼悲慟,聞者心驚!

“久微,”風惜云終于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他,“久微……久微……”她不斷地溫柔地喚著他的名字,安撫著他悲痛的靈魂,直至笑聲漸消漸歇。

“夕兒,我很恨!我很痛!”久微抱住風惜云,聲音嘶啞,“我們久羅族世世代代居于久羅山中,與世無爭,可為什么……為什么我們要遭受那種毀滅?數百年來,我們都只能躲躲藏藏,久羅山上怨魂不息!夕兒,我恨!”

“久微。”風惜云只是緊緊抱著他,感受著肩頭的潤濕,那是他流下的淚水。

“夕兒,我恨!所以,我要他們毀家滅國,我們要他們血流成河,尸陳如山,我要他們的子孫后代也嘗嘗我們久羅族數百年來的苦痛!還有那個玉家人!他們擔著天人美名,可他們是一切罪孽之源!夕兒,我恨啊……我真的想……想殺盡他們這些仇人!”

“久微,久微……”風惜云抱著他,閉目不語,心頭卻是痛楚難當,只能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安撫此刻滿懷悲憤與仇恨的人。

“夕兒,現在的東旦,幾乎天下兵馬盡聚于此,他們實力相當,他們要全力一戰,無暇他顧,我只需略施手段便可讓他們玉石俱焚,夕兒,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讓他們同歸于盡,可以讓東旦堆滿尸首,讓蒼佑湖化成血湖,就如當年久羅山上的一切!”久微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興奮,眼睛里閃著灼亮而瘋狂的光芒。

風惜云聞言一震,放開久微,看著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眸如漆夜中最亮的星辰,明亮的光芒似可照射至天之涯,心之底,看透世間的一切。

在她目光地注視下,久微眼中的光芒散去,然后不由自主地搖頭,“是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視數十萬人如草芥,我做不到視蒼生如無物,所以我……”

風惜云明亮的眼眸更加柔和。

久微看著風惜云,眼中便有了無奈,“夕兒,為何你不肯爭這個天下?你若肯要這片江山該多好啊,那我便可理所當然地站在你的身邊,可以毫無顧忌地用我的能力為你除去所有的障礙,助你得到江山帝位……可是你偏偏……夕兒……”說到最后,他只能失望地,無力地嘆息。

“久微,不要妄用你的能力,所施與所受從來一體。”風惜云再次握住他的手,“不要讓你的手沾上鮮血,你要干干凈凈地,平平安安地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夕兒,我不怕報應。”久微無所謂地笑笑,笑得蒼涼而空洞,“最可怕的報應也不過人死魂滅,可這算什么。這么多年,天地間就我一個,死亡不過是解脫。”

“久微,不只你一個,還有我啊。”風惜云抬起久微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溫熱的臉頰溫暖了那雙冰涼的手,“久微,我們是親人,我們是這世上最后的親人。”

“最后的親人……”久微看著風惜云,然后苦澀而悲哀地笑著,“是啊,久容已經死了,青州風氏也只余你一人,這世上只有你和我血脈相連,我們是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親人!”

“久容……”提起修久容,風惜云頓心頭一痛。

久微想起那個純真害羞卻又勇敢無畏的修久容,眼角一酸,“久容他能救你,心中必然是快活的,只是……”

“只是我們還不知道他是親人時便已失去了他。”風惜云眼中有著無法抑止的酸澀與痛楚。

久微忍不住伸手抱緊了風惜云,“我們久羅王族擁有異于常人的靈力,滅族之前,久羅的王族除了久羅王久邈外,還有他的兩個弟弟——久迤和久遙。我的先祖是久邈,你的先祖是三王子久遙,久容的先祖必然是二王子久迤。其實當初我見到久容時便有些疑心,可是……如你所說,我們還來不及知道便已失去了他。”

風惜云伏在久微懷中,忍住眼中的酸痛,“我們青州風氏雖有久羅王族的血脈,但是當年清徽君……也就是久羅的三王子久遙,他不希望那些仇恨遺禍子孫,所以不想后代知道自己擁有久羅血脈,也不想后代知道自己擁有異于常人的靈力,因此我們風氏子孫代代如常人,否則豈會與久容相處這么多年卻不知是親人。”想起與久容這些年的相處,眼眶一熱,已流下淚來。

落英山上,修久容以命相護,佑她安然,卻也用他的死在她心頭留下一道傷痕,是她永生難愈的痛!

“清徽君久遙……原來如此。”久遙喃喃,然后問道,“既然他隱瞞了一切,夕兒你又怎知青州風氏亦是久羅之后?”

風惜云沉默了片刻,才道:“先祖風獨影成婚是在她封王之后,以她那時的身份,成婚對象的出身必然要選高門貴胃,不會無緣無故地挑個平常之輩,但無論是史書上,還是青州風氏王族的一些記載,對于清徽君的出身來歷都只是簡單的一句‘久羅人,封清徽君,配婚鳳王’,所以我自小就對他好奇。”她微微頓了頓,自久微懷中移開,看著他道,“這世上,我若真要弄清楚什么事,自然就會弄清楚,更何況第二代青王……他畢竟是鳳王和清徽君的兒子,所以他曾留下些線索。”

久微默然片刻,才出聲道:“那位久遙……他與鳳王,當年……”他的話說到此便止了,末了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當年英姿絕倫的鳳王為何會與亡族的久羅王子成婚,隔著六百多年的時光,他們已無從得知,只是……只是……當年必定是有過一番恩仇情恨的。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心中起伏的情緒卻在這片安靜中慢慢收斂。

過了片刻,風惜云才拉著久微重新坐下,“久微,無論當年久羅因何而亡,無論當年的悲劇如何慘烈無辜,但今時今日,大東王朝亦將不存,所以就讓那些恩仇情恨隨著大東王朝的消亡而結束吧。”

久微沒有說話,但神色亦未有怨怒。

風惜云看著久微,聲音平靜,“久微,我承諾的我已經做到了,所以你要好好地活著,回到久羅山,以久羅王之名召喚流落天涯的久羅人,重歸故里,重建家園。”

“夕兒,你……”久微震驚地看著風惜云。

風惜云卻沖他點點頭,然后喚道:“折笛。”

她的話音一落,帳簾掀開,冷風灌進,然后帳中便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銀灰色短裝的年輕男子,身材挺拔,五官端正,外表雖不甚出色,臉上不笑神色間卻帶著笑意,令人一見便心生親切。

“他是?”久微驚訝地看著那人。

“折笛見過久羅王。”折笛躬身行禮。

“折笛?”久微目光看向風惜云。

風惜云笑而不語。

折笛卻幾步走到久微跟前,然后單膝跪下,朗聲道:“折笛奉青王之命,向久羅之王呈此丹書!”說罷,他雙手一舉,一只玉盒便呈于久微眼前。

久微訝異折笛此舉,目光再次看向風惜云,見她點頭示意,才是接過來,疑惑地看著玉盒,并道:“折笛請起。”

那折笛卻并不起身,只是抬頭打量著久微,那目光看得久微脊背生涼。

風惜云一見,立時吩咐道:“折笛,你任務已了,回山去吧。”

折笛卻似沒聽到,目光炯炯地看著久微,然后眨眨眼睛道:“久羅王,你缺不缺侍衛?要不要我當你的侍衛?要知我折笛精通十八般兵器,會二十八種掌法,懂三十八門內功心法,曾擊敗過四十八名一流高手,并與五十八名劍客于淺碧山論劍六十八天,然后以獨創的七十八招‘碧山絕劍’一舉奪魁,也因此收了八十八個聰明伶俐的徒兒,正打算娶九十八個老婆,似我這般人才天下可不多見,所以久羅王快快把握機會,請我當你的侍衛吧!”他一口氣說完,再次眨眨眼睛,笑瞇瞇地看著目瞪口呆的久微。

“你……”久微一生也可謂遍游天下,什么樣的人沒有見過,可是眼前這個口若懸河、喜歡眨眼睛、并且一個大男人把眨眼睛這等小兒女的情態做得瀟灑自然的人卻是頭一次見到。

“怎么樣?久羅王要請我當侍衛嗎?只要你請我當你的侍衛,我可以考慮每天付你十枚金葉,并且可以考慮從我那八十八個徒兒中挑選一名最美麗的女徒兒當你的貼身侍女。”久微的話還沒說出口折笛又開口了。

“我……”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你讓我這個侍衛隨時跟隨你,隨時可出手保護你就可以了。你決不能像某人一樣,我當了十五年的侍衛,卻從頭到尾只干了一件跑腿的事情,十多年來把我丟在淺碧山上,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任我自生自滅孤苦伶仃艱難度日,那簡直寂寞得不是人過的日子,以致我終日只能將各門各派的武功翻來覆去地練,閑時也只能四處找找無聊的人打架比武,可又因為身份使然而不能顯威名于武林,讓我這等文武雙全的英才空埋荒山,或許最終還要因懷才不遇而郁郁而亡!”說完他連連眨眼,淚盈于眶卻未奪眶而出。

“我……”

“我平生夙愿就是做一位名副其實的侍衛,若久羅王請我,我必會克盡己責,便是嘔心瀝血也在所不惜。你若想學什么蓋世武功我都可教你,便是想要學戚家的可以讓人應永遠年輕英俊的鬼靈功我也可以教你,還可以讓你吃遍各門各派的靈丹妙藥,養顏補體,延年益壽,多妻多妾,多子多孫……”折笛嘮嘮叨叨的聲音忽然止住了,但并不是他自愿的,只是因為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

“閉嘴!”執劍的人冷冷吐出兩個字。

折笛眨眨眼睛看看久微,再看看執劍的人,然后再眨眨眼睛看看袖手一旁的主君,最后滿臉憂傷地嘆息道:“原來久羅王已經有宵眠當護衛了,那樣的話,我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也不能搶自家兄弟的飯碗,因此我只能忍痛割愛揮淚拜別……啊!”脖子上的劍尖忽然前進了一分,貼在肌膚上,如冰刺骨。

“烏鴉嘴很吵!”宵眠冷峻的臉上浮起不耐。

“烏鴉?”折笛笑瞇瞇的臉頓時抽搐。

宵眠點頭,“再吵割了你的舌頭!”

“我俊美無匹玉樹臨風……啊!”

折笛才開口,宵眠的劍尖已毫不留情直取他的咽喉,久微一聲驚呼還未呼出,身前跪著的人卻已沒了影兒。

“君子動口不動手!”

久微還詫異著時,便見風惜云的身后露出一顆笑瞇瞇的腦袋,“久羅王,你什么時候不喜歡那根木頭而想起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幽默風趣古今第一的我時,請一定捎信給我。”

“折笛。”風惜云回頭瞟了一眼。

“在!”折笛馬上應道,一臉諂媚地看著風惜云,“主上,你終于知道我很能干很重要了,所以決定將我從那蠻荒之地的淺碧山召回來了嗎?”

“是的。”風惜云點點頭,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他,“似你這般能干出色的人,真是世所難求,若不用實是浪費,可又怕事小委屈了你,不如這樣吧,你說說你想做什么?”

“當然是做主上的貼身侍衛!”折笛毫不猶豫地答道。

“哦?貼身侍衛能做些什么?”風惜云眼珠一轉。

“可以做很多呢!”折笛頓時眉飛色舞,“貼身侍衛顧名思義即是時時刻刻都緊隨在主上身邊,我可以為主上赴湯蹈火,可為主上披荊斬棘,可為主上辣手無情,可將所有對主上有不軌之圖的壞蛋全部以無影掌拍到九霄云外!而且我還可以侍候主上吃飯穿衣洗沐睡覺……”正說得興起,忽又啞聲了。

“怎么啦?”風惜云問道。

折笛看看風惜云,又看看帳頂,再看看一旁的久微、宵眠,眉頭忽然糾結在一塊,“稍等,稍等,讓我再想想。嗯……我雖然精通十八般兵器,會二十八種掌法,懂三十八種心法,打敗了四十八個高手,獨創了七十八路高超的劍法,還有八十八個徒兒幫手,并且還摸到了戚家那老不死家主嫩嫩的臉,也扯了宇文家老祖宗的胡子,可是……”他看著風惜云,最后頗有壯士斷腕之決般道,“可是這所有的加起來似乎還是敵不過雍王的一招‘蘭暗天下’,那么侍候主上吃飯穿衣睡覺洗沐時我便會有危險,所以……唉!我還是回淺碧山修煉得更厲害一點時再說吧。”他目光憂傷地望著風惜云,“主上,不是折笛不掛念您,而是這世上雖有無數的珍貴之物,但所有的珍貴之物加起來也抵不過性命珍貴,所以折笛只能揮淚拜別您。當然,如果您能保證雍王不會對我用‘蘭暗天下’,那么折笛愿舍命侍候主上吃飯穿衣……”

“撲哧!”

不待折笛話說完,久微已忍俊不禁,便是宵眠也目帶笑意,只不過笑中略帶嘲諷。

折笛聞聲回頭,移步走近久微,卻是一臉正容,恭恭敬敬行禮,頗有大家風范,“折笛拜別久羅王,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久微起身回禮。

折笛行禮后,再抬頭仔細地看看他,復又嬉笑,“雖然面相沒有我英俊,不過笑起來卻有著惑人的魔力,久羅人果然不可小看。”話音一落,他人已飄走,“什么時候久羅王想請我當侍衛時,記得要來淺碧山,記住,是淺碧山,而不是什么深碧山濃碧山的!”音未消,人已遠。

久微啞然失笑,回頭卻已不見宵眠,“青州臣將皆對你恭敬有加,倒是少見如此有趣之人,應是十分合你脾性。”

折笛的一番“胡言亂語”,掃去了帳中的沉郁氣氛。

風惜云微微一笑,“折笛的性子很合白風夕,但不合青州之王,是以讓他長年守于淺碧山,以護‘體弱多病’的惜云公主。”

久微了然點頭,然后看向玉盒,“這是什么?”

“這是我繼位之日以青王身份做的第一件事。”風惜云目光看向玉盒。

久微聞言眉頭一揚,然后打開了玉盒,盒中是一卷帛書,他放下玉盒,拾起帛書,展開后,頓時一呆。

帛書上的,是祈盼了數百年的愿望,此刻驀然呈現眼前,酸甜苦辣悲喜哀痛瞬間全涌上心頭,一時也理不清是何滋味。是想大笑?還是想大哭?似乎全都是,又似乎全都不是,以致他只能是呆呆地看著,眼前漸漸模糊,卻全身僵硬,未能有任何反應。

“這份丹書上,有青州風氏、冀州皇氏、雍州豐氏以及玉家的家族印鑒,你、我、雍王、冀王、玉公子五人各持一份,這江山最后不論握于誰手,這份丹書都會在那人登基之日昭告天下。這是我們四人的承諾,也是我們還六百多年前的一筆債!”風惜云伸手握住久微有些抖的手,“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傷害于你!無論成敗,我都已做到!久微,你不可負我一番心血!”

“夕兒……”久微聲音哽咽。

“久微,”風惜云目光看向搖曳不定的燭火,“無論明日一戰能否分出勝負,但蒼茫山上必有結果!蒼茫一會后,無論結果如何,都請你離開,回久羅山去靜待新王朝的到來……那時候……無論我是生是死,無論我是坐于朝堂還是魂散天涯,久微,我都由衷高興。所以你要平安地回到久羅山去,宵眠會代我守護你一生。”

“原來……你早已安排好一切!”久微忽然明白了,伸手抓住風惜云雙肩,“難怪你派無寒、曉戰、斬樓、宵眠為我們的侍衛,原來無論成敗如何,你都不許我們有失!你……你將我們護得周全,可是你……你……”他眼睛通紅,緊緊地看著風惜云,剎那間,心頭忽然酸酸軟軟,胸口堵澀難舒!

“久微!”風惜云拍拍肩膀上抓得她骨頭作痛的手,“你太小看我了,要知道我不但是青州的王,有無數將士護著我,而且我還是白風夕,以我的武功,這天下有誰人能傷得了我?所以你盡管放心,我決不會有事,我只是需要你們的安然來安我的心。”

“可是……”

“沒有可是!”風惜云斷然道,眉峰一凜,王者的自信與氣勢肅然而現,令人不敢違抗。,

久微頓時止聲。

“久微,相信我。”風惜云放柔語氣,將肩膀上久微的手拿下,緊緊一握,“無論成敗,無論生死,無論是天各一方……我們彼此都會知道的。我們是這世上唯一血脈相系的親人啊!”

久微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看著眼前這張沉靜自信的臉,紛亂的心頭忽然安定下來,“夕兒,我相信你,所以我在久羅山等你!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你來!”

“好!”風惜云一笑,放開久微的手,“已經很晚了,該歇息了。”

說完,她轉身離去,看著她的背影,久微驀然喚住她,“夕兒!”

風惜云回首。

“為什么?為什么明日一定要戰?你們都年輕,要奪江山還有許多時間,也有許多地方可以選,可為何定要在東旦渡一戰?為何明日一戰即是結束?一戰的成敗并不足以分出真正的勝負,可為何你們只要這一戰?”久微問出心中存在很久的疑問。

風惜云看著他,沉默良久,才道:“以雍王為人,本不應有東旦之會,但……”她微微一頓,目中似有些無可奈何,“蒼茫山下的一戰,他似乎期待已久。”看看久微懷疑的眼神,她笑笑,“或者是有某種約定,關于蒼茫山頂的那一局棋。”

“蒼茫山頂的棋局……”久微心中一動,“難道真要以那局棋來定天下之歸?”話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可笑,哪有這樣的江山之爭。

“‘蒼茫殘局虛席待,一朝云會奪至尊。’這一句流傳久矣,而山頂之上的那盤殘局想來你也看過,那確實存在著,所以以棋局勝負來定天下歸屬也未必無可能。”風惜云卻是滿不在乎地笑笑,這一刻白風夕的狂放又隱隱回來了,“敢以一局賭天下,那才是真正的豪氣!”

“那可是萬里江山,不是區區金銀財物,輸者若真就此放棄,那必是瘋子!”久微不敢信。縱觀歷朝歷代,為著那張玉座,哪一個不是血流成河、尸陳如山才得來的,哪一個失敗者不是戰至最后一兵一卒到萬念俱灰時才肯放手!

“一定要戰至最后一兵一卒者才是瘋子!”風惜云冷聲道。

久微無語,半晌后才道:“若在東旦大戰一場,以目前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后面的話他咽下了,轉而道,“以兵家來說,康城才是必爭之地。”

“康城……黥城……”風惜云眉頭一跳,“康城還有……”卻說到一半又止,低頭似陷入沉思。

久微也不去打擾她。

半晌后,風惜云似已想通某點,才抬首看著久微道:“若真以棋局定天下才是最好的結局,否則……”她眼中一片凝重,“那必是哀鴻遍野,千里白骨!”

久微心頭一跳,怔怔看著風惜云。

“久微,你看現今天下百姓如何?”風惜云問道。

“雖有戰禍,但冀州、幽州、雍州、青州素來強盛,再加四州各結同盟,是以四州百姓的日子還算安泰,北州、商州和祈云王域的百姓卻是飽受戰亂之苦,不過冀王、雍王與你皆非好殺殘忍之人,雖攻城略地,卻軍紀嚴明,又常有救濟之舉,所以百姓之苦已算降至最低。”久微答道。

風惜云點頭,“雖是如此,但是戰亂中死去的又何止是士兵,禍及的無辜百姓又豈止是成千上萬!”她輕輕一息,想起每進一城時,沿途那些惶恐畏懼的百姓,那些失去親人的呼天慟哭,那些絕望至極的眼神,一顆心便沉在谷底,“自我繼位以來,便是戰爭連連,入目盡是傷亡,而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殺戮與罪孽怕是傾東溟之水也洗不凈!所以若能在此結束這個亂世又何嘗不好。”說著她復自嘲地一拍額頭,“一州之王竟有這種天真的想法,真是……幸好是久微。”

久微聞言卻不答話,而是奇異地看著風惜云,那樣的目光令風惜云渾身不自在,因為極少有人會用這種目光看著她,那里面有著刺探、懷疑、研判……以往那只黑狐貍偶爾會這樣看,但她往往選擇忽略,可久微不同,她不能視而不見,卻希望他可以停止這種眼神。

“夕兒,你在乎的并不是天下至尊之位落入誰家,你在乎的是天下百姓。”久微緊緊盯住風惜云的雙眼,不放過那里面的任何一絲情緒。

“那至尊之位有什么稀罕的,不過就是一張無數人坐過的臟破椅子。”風惜云在久微那樣的目光中,忽生出逃走的念頭,心頭隱隱地感知,似乎下一刻,她便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既然你不在乎江山帝座,那你為何不相助于冀王,以你們冀、幽、青三州之力,再加冀王、玉公子與你三人之能及帳下名將,雍王再厲害必也處于弱勢,亂世或可能早些結束,可為何你卻毫不猶豫地站在雍王這一邊?以你之心性,又或者可以直接將青州托付于冀王、雍王中的任何一個,然后你自可逍遙江湖,可你為何明知會為家國王位所縛卻依然選擇留下,更甚至訂下婚約?”久微雙眸明亮又銳利,直逼風惜云驚愕的雙眼。

風惜云張口欲言卻啞然無聲,呆呆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久微。

久微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緊接著又道:“白風夕瀟灑狂放,對任何人、事都能一笑置之,可她唯獨對一個人百般挑剔、百般苛求、百般責難!青王風惜云雍容大度,對部下愛惜有加,對敵人辣手無情,可即算那個人讓她愛如己身的部下命喪黃泉,即算那個人做了許多讓她失望、憤怒、傷心的事,她卻依然站在那個人的身邊,從未想過要背離那個人,更未想要出手對付那個人、報復那個人、傷害那個人!夕兒,你說這些都是為什么?”

仿佛是雷霆轟頂,振聾發聵,一直不愿聽入的東西此刻卻清晰貫入!

仿佛是萬滔襲卷,擊毀堅壁鐵墻,將一直不愿承認的直逼身前!

仿佛是雷電劈來,劈開迷迷濃霧,將一直不愿看的直攤眼前!

那一刻,無所遁形!

那一刻,對面那雙眼睛那樣的亮,如明劍懸頂,直逼她仰首面對!

風惜云面色蒼白,渾身顫抖,惶然無助,踉蹌后退!

這是她一直以來從未想過的,這是一直以來她從來不去想的,這是一直以來她從來不敢去想的!因為她就是不肯不愿不敢!那是她最最不愿承認的!那是她最最不可原諒的!

可是此刻,無論愿與不愿,無論敢與不敢,它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呈現在她的眼前,印在她的心頭,以巋然之姿要她正面相對!

一步一步地后退,瞪大著眼,慘白著臉,她一直退到帳門,依靠著,平息著,半晌,抬手指著對面的人,“久微,你欺負我!”

帳簾一卷,人影已失。

“到底是你欺他,還是他欺你,又或是自己欺自己?”久微輕輕松松地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笑著,“你也該看清了,該決定了!你要以我們的周全來安你心,那我也要你的周全來安我心!

元月八日。

天晴,風狂,鼓鳴,旗舞。

黑白分明,紫金耀目,刀劍光寒,殺氣沖天。

東末最后的、最激烈的、最著名的一場大戰便在這東旦渡上展開,后世稱為“東旦之決”。

“這一戰,我想我們彼此都已期待很久,期待著這場決定命運、決定最終結果之戰!”皇朝對著身旁的玉無緣道,金眸燦亮地望向對面的對手。

“玉無緣位列四公子之首,這一戰便看看他能否當得起這‘天下第一’的名號,看看我們誰才能登上‘天下第一’的玉座!”豐蘭息平靜地對身旁的風惜云道,黑眸遙遙望向對面的對手。

君王的手同時揮下,那一刻,戰鼓齊響,如雷貫耳!戰士齊進,如濤怒涌!旌旗搖曳,如云狂卷!

“喬謹!齊恕!棄殊!徐淵!”豐蘭息召喚。

“在!”四人躬身。

“東、南、西、北四方之首!”手指前陣。

“是!”

“金衣騎與數月前已不可同日而語,皇朝御兵之能當世罕有!”風惜云目光看向戰場上銳氣凜然的金甲士兵感嘆道,“今日方是真正的四大名騎會戰!”

“端木!程知!穿云!后方三尾!”豐蘭息再喚。

“是!”

風惜云轉頭看他,“你如此布置,我倒真不知你打算以何陣決戰。”

“何須死守一陣,戰場上瞬息千變才可令對手無可捉摸。”豐蘭息淡然一笑。

風惜云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你不怕任是千變萬化也逃不過一座五指山?”

“正想一試。”豐蘭息側目。

對面,皇朝目光不移前方,喚道:“皇雨!”wAp.7kzw

“在!”皇雨迅速上前。

“去吧,中軍首將!”

“是!”皇雨領命。

“雪空!九霜!”

“在!”蕭雪空、秋九霜上前,一個雪似的長發在風中飛舞,一個銀色的羽箭裝滿囊袋。

“左、右兩翼!”

“是!”

大軍雙方的陣式已展開,各軍將領已各就各位,兩邊高高的瞭臺上屹立著雙方的主君,決戰即始!

“傳令,北以弩門進發!”墨色的旗下發出號令。

“是!”

傳令兵飛快傳出命令,霎時,北方的風云騎陣形變換,仿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長弓般快速前沖,首當其沖的金衣騎頓時被“弩箭”射倒一片!

“中軍弧海御敵!”紫色的焰旗下傳出命令。

“是!”

傳令兵馬上傳令,位居中軍的金衣騎頓時疾退,片刻便化為弧形深海,如弩箭而出的風云騎便如石沉大海,被深廣的金色海水吞噬而盡!

“傳令,東軍雙刃!”豐蘭息對戰場的變化淡然一笑。

“是!”

傳令兵傳下命令,東邊的墨羽騎霎時化為一柄雙刃劍,配以墨羽騎當世無以匹敵的速度如電而出,位居左翼的爭天騎被刺了個措手不及!

“傳令,左翼空流!”皇朝迅速發令。

“是!”

左翼的爭天騎化為滔滔江流,墨羽騎之劍直穿而出,卻刺個空,爭天騎已兩邊分開,有如江流拍岸而上,再紛涌而上圍殲墨羽騎,墨羽騎頓如劍束鞘中,動彈不得!

“傳令,穿云長槍!”豐蘭息絲毫不驚。

“是!”

霎時,只見右翼的墨羽騎如長槍刺出,鋒利的墨色長槍劃過紫色的“劍鞘”,頓時飛濺出血色的火花!而鞘中的墨羽騎如劍橫割而過,沖破“劍鞘”直逼中軍金衣騎,將陷入金色弧海的風云騎解救出來!

“傳令,中軍柱石,左翼風動!”皇朝下令。

“是!”

中軍金衣騎陣前頓時豎立無數盾甲,仿如擎天支柱,任風云騎、墨羽騎如潮洶涌,它自巋然不動,壁堅如石!左翼則化為風中紫柳,墨羽長槍刺來,它自隨風隱遁!

“皇朝名不虛傳呀。”豐蘭息笑贊,卻也迅速下令,“東、北暫無大礙,西軍陣雨!”

“是!”

軍令方下,位居西方的墨羽騎已長弓如日,賀棄殊大手一揮,霎時一陣墨色的箭雨疾射而出,右翼的爭天騎未及反應便被射倒一大片!

“爭天騎右翼的將領似乎是那個有著神箭手之稱的秋九霜,那她率領的右翼軍必也精于騎射。”豐蘭息看著陣中那飄揚著的,有著斗大“秋”字的旗幟微笑道,“但制敵須取先機,我倒想看看皇朝該怎么破這一招,看看當世僅次于你的女將有什么作為。”

“論到箭術,秋九霜……已當世無二了!”風惜云看著戰場,墨羽騎的箭如陣雨連綿,雨勢如洪,無數爭天騎在箭洪中掙扎倒地!

豐蘭息聞言看她一眼,眸光一閃,似要說什么,卻終只是默然轉頭。

“傳令,右翼壁刀!”皇朝洪亮的聲音響起。

“是!”

命令傳下,右翼爭天騎中忽一箭射出,如銀色長虹飛越千軍,直射向墨羽騎陣中,迅猛無擋,還來不及為這一箭驚嘆,一頂墨色的頭盔已飛向半空,咚的被長箭緊緊釘在有著“賀”字大旗的旗桿上!

“將軍!”墨羽騎陣中傳來驚呼,瞭臺上豐蘭息眉峰微動,但眨眼間卻是了無痕跡的平靜。

“本將無事!不要亂動,守好陣形!”伏在馬背上的賀棄殊起身,除失去頭盔外,并無半點傷痕,抬眼遙望對面,暗自咬牙:好你個秋九霜!若非躲避及時,此刻釘于旗桿上的便不只頭盔而是本將的腦袋了!

墨羽騎因這一箭而軍心稍慌不過是片刻之事,但對面的爭天騎卻已趁機變動陣勢,當墨羽騎回神之時,爭天騎陣前已齊列全身甲胄的戰馬,戰馬之前是厚實長盾,密密嚴嚴整整齊齊一排,墨羽騎射出的箭全部無功而墜。而爭天騎在長盾的掩護之下,步伐一致地向墨羽騎沖殺而來,箭已無用,墨羽騎迅速拔刀迎敵,兩軍相交,墨羽騎的刀全砍在了長盾之上,而爭天騎盾甲之中忽伸出長長一排利刃,霎時,墨羽騎戰士血淋淋地倒下大片!

“挫敵先挫其勢!好,秋九霜不負盛名!”豐蘭息贊曰,眉峰一凜,“端木,錘刀!”

“是!”

左角墨羽騎聞令而動,直沖爭天騎,即要相會之時,迅速變陣,頭如錘,尾似刀,爭天騎還未明其意之時,那墨色鋃錘已夾雷霆之勢錘向堅實的長盾,尾刀伏地掃向戰馬甲胄披掛不到的四蹄,“啊呀”之聲不絕于耳,爭天騎兵紛紛落馬,堅實的盾壁頃刻間便被瓦解!

“除風惜云外,我未曾遇如此強敵,豐蘭息不愧是我久候的對手!”皇朝沉聲道,目光炯炯地望向敵陣,眉間銳氣畢現,“傳令,右翼疏林,中軍傾山!”

“是!”

軍令下達,右翼爭天騎前后左右疾走,頓時散如疏林,鋃錘揮下,觸敵寥寥!中軍重騎縱馬飛躍,不顧一切沖向敵人,有如金色山石砸向那一波一波襲來的銀洪墨潮,無數石落,阻敵于外,殲敵于內!

“傳令,北軍鷹擊!”

“傳令,左翼豹突!”

“傳令,東軍狼奔!”

“傳令,右翼虎躍!”

一道一道的命令從雙方的主帥口中下達,下方大軍迅速而分毫不差地執行。

兩軍陣式變幻莫測,戰場上塵沙滾滾,戰馬嘶風,刀劍鳴擊,喊殺震天!

那一戰從日升殺至日中,又從日中殺至日暮,無數的戰士沖出,又無數的戰士倒下,放目而視,銀、黑、紫、金甲的士兵無處不是,倒著的,站著的,揮刀的,揚槍的……一雙雙眼睛都是紅彤彤的,不知是血光的映射還是吸進了鮮血!風狂卷著,風怒吼著,吹起戰士的長麾,揚起血濺的戰旗,卻吹不熄場上的戰火……血飛,血落,聲揚,聲息,風來了,風過了,戰場上依然鼓聲震耳,依然刀寒劍冷,依然凄嚎厲吼!

“傳令,左翼五行封塞!”

“傳令,西軍八卦通天!”

瞭望臺上的主帥依然頭腦冷靜,依然反應靈捷!為這場決定最終命運的戰斗、為著這世所難求的對手,雙方都傾盡一生所學、傾盡己身所能!

皇朝目光赤熱,劍眉飛揚,談笑揮令,傲氣畢現!

玉無緣無緒淡然的臉上此刻一片凝重,眉峰隱蹙。

風惜云負手而立,靜觀戰局,神情淡定。

“傳令,中軍蛇行……”

“不可!”一直靜觀的玉無緣忽然出聲,“中軍指峰,左翼龜守,右翼鶴翔!”一氣道完后轉首看向皇朝,“雍王是一個讓人興奮的好對手,但不要忘了月輕煙評他的那個‘隱’字,他的左、右尾翼至今未動!”

“是。”皇朝頷首,長舒一口氣,有些自嘲,“這樣的對手太難得,以致忘形。后面的你來吧。”

“若論行軍布戰,你并不差他,但若論心計之深,思慮之密,這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玉無緣目光深沉地看著下面,雙方陣勢已是數變再變,彼此深入,復雜至極,稍有不慎便會一敗涂地。

而對面豐蘭息見爭天騎之舉動不禁訝異地挑起眉頭,但隨即淡淡一笑,“東軍鰈游,西軍龍行!”

“難道他……”玉無緣一驚,眉頭一跳又蹙,“右翼四海,左翼八荒!”聲音利落而沉著,一雙縹緲難捉的眼眸此刻卻是亮奪寒星。

“唔,被看穿了嗎?”豐蘭息輕輕自語,看看戰場上的陣勢,復又自信一笑,“但已晚了。”

“傳令,左尾極天,”

“好一個老謀深算的豐蘭息!”玉無緣看著兩軍的陣勢感嘆著,“他果然早有算計!左翼無為!”

“右尾星動,結了。”豐蘭息輕輕舒一口氣,志得意滿的一笑。

“中軍歸元,成了。”玉無緣輕輕舒一口氣,展開眉頭。

但下一刻,看著陣勢的兩人卻同時一愣,然后齊齊苦笑。

風惜云看著戰場,側首嘆道:“若此為下棋,該叫死棋還是平局?”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大神傾泠月的且試天下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