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巍巍

第七十九章 裴氏有喪,裴鈺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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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冠禮染血,震動帝京上下,帝宮腳下行刺,何等猖狂。但話又說回來,禁衛在前也能被人鉆了空子,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多得讓人深思的地方。

各國貴賓當前,亦為證天家立場,刑部須盡快查明此案,給裴氏一個交代,亦給天下一個交代。

外世流言紛飛之下,裴府上下卻是素服披身。

裴鈺喪母,因而賓客謝禮由裴氏族伯代行,自冠禮之后,便無人再見過裴氏這位年輕的家主。

無塵院內,華清齋眾人尚未離京,今日眾人都換上了素白的服飾,去裴氏上清園吊念。

這個季節的上清園本就林木蕭瑟,阿笙等人到的時候,看到那素白的門庭,便覺這門內生機枯槁。

這里曾經是裴氏先家主與夫人的舊居,自先家主過世后便一直封存至今,再次開園卻是故人喪禮。

阿笙看著滿庭白紛紛,積雪未化,這堂前內外卻又堵得滿是人間的素縞。

看得人心生悶。

阿笙隨著華清齋眾人一同祭拜見禮,裴懷之與接待之人又細問了族內近日的安排和裴鈺的情況。

阿笙看了看那靈堂之后的棺木,據聞為了配合刑部的調查,阮氏的尸身被帶回了刑部,那棺槨里面只有一幅衣冠。

裴鈺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然是十分隱忍了,他始終顧念著央國的法度和裴氏家主的職責。

阿笙與裴氏族內之人一一見禮,復想起裴老夫人,問道:“老夫人可好?”

阿笙在明輝堂阻止裴鈺行差踏錯,裴氏眾人看在眼里,他們對阿笙自是和善許多。

那人嘆了口氣,道:“老夫人聽聞夫人之事氣急,如今人回到了燕城。”

阿笙點了點頭,既然在燕城,有故友安慰,便還算好。

“九公子可好?”

問到這,那人卻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再多話。

這些時日來尋裴鈺的人很多,但族內下令,讓人暫時勿擾了他的清凈,說起裴鈺,那人便不敢多言了。

此時,阿七自外走來,手里拿著刑部的文書,看樣子是趙煥城的調查有了結論。

阿七走進便遇上華清齋眾人,對上阿笙他微微一愣,而后示意人到一旁。

阿笙與裴懷之交代了一聲,便隨他到院落一旁,問道:“怎么了?”

阿七看了看后院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若得空,去勸一勸公子吧。”

阿七雖自小護衛裴鈺,但他不得不承認,阿笙聰慧,深知裴鈺心思,光從明輝堂那般場景她一句話便能叫停裴鈺便可知,她能明白裴鈺在意的是什么。

阿笙看向后院的方向,如今滿帝京的人都在尋他,卻原來,他一直守在母親的靈堂。

想來也是,裴鈺敬守禮法,自當是如此的。

阿笙將阿七手中的文書接過,道:“我去看看。”

這上清園的后院有一大片荷塘,遠遠地阿笙便看到廊道下,一人寬袍懶裳,靠著廊柱,長發未束,就這般依廊而坐,任由袍子垂落地上。

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滿塘殘荷和一池靜水,半點泛不起漣漪。

毫無生機。

“這些天公子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這樣的裴鈺莫說阿笙,就連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阿七都覺得無比的陌生,而這般的陌生讓他心中不由有幾分害怕,怕裴鈺就此被壓垮。

“這些天可是有很多人去尋他?”

阿七點頭,“長老族伯因為二爺的事來找過,帝宮的人也來過,還有各世家大族的人……”

這些人有來勸裴鈺為了家族顏面放過裴清召的,有想要知道裴鈺如今是否不堪一擊的,還有那些出于好奇的窺探。

阿笙光聽著便覺得喘不上氣。

“去熱壺酒來。”

阿七挑眉,懷疑自己聽到的,“今日府中有喪。”

“他這個樣子,若沒壺酒,我怕是一句話也開不了口。”

阿七看了看遠處的裴鈺,還是聽了阿笙的話,轉頭往后廚而去,未久便拿回來一壺溫好的酒,阿笙接過便徑直往裴鈺的方向去。

阿笙走近,裴鈺方才將目光從荷塘的波光中回過神來,見是阿笙,似習慣性地扯了扯嘴角,笑得疲憊,“怎么來了?”

“來慰問你。”

阿笙說得直接,這靈堂之上慰問的可不就是未亡之人么。

說著,阿笙便在裴鈺的旁邊坐下,將手里的酒壺擰起來放在二人之間的廊椅上。

“不是給你的。”阿笙說著便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裴鈺并未阻止,他往后靠在廊柱之上,幾分懶散,就這么由得她喝。

阿笙就這般一杯又一杯,裴鈺看出了不對勁,按下了她又要提杯的手,阿笙這模樣怎么感覺有喪事在身的是她一般。

“你在做什么?”

阿七這酒給的扎實,滿滿一大壺,阿笙一個人飲了一半,的確喝的有些多了,她臉頰微紅,擺了擺手,一幅“我懂你”的神情,道:“你,不敢喝,我替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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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鈺眼明手快拿走了那半壺酒,又往后靠了回去,“誰說我不敢喝?”

阿笙忽而打直了背,一本正經看著裴鈺,“那你,喝。”

裴鈺細細凝著目看阿笙微醉的眉眼,而后睇了睇她手邊另一盞杯子,阿笙當即順手遞給他。

一杯酒下肚,裴鈺那涼透的身子方覺暖和了一些。

見他喝了酒,阿笙仿似才滿意了一點,拿著自己的杯子遞過去,示意裴鈺給她倒酒。

這二人就這般,一人靠著一根廊柱,對坐廊下,推杯換盞,未久一壺酒便見了底。

裴鈺看著手中的空盞,眼中已然見了醉色,微有氤氳。

阿笙似乎并不滿意,她喚了幾聲阿七,卻得不來回應,剛要起身便腳下一軟,幸得裴鈺眼明手快將人接住,才沒掉進池塘里。

裴鈺將她身子穩住,她便順勢便往下坐,靠著廊椅坐在了廊外的地上,又將腿放在了荷塘之上晃悠著。

裴鈺低首見她靠在自己旁邊坐得乖順了許多,便也由著她這般。

“你為什么不哭?”

阿笙這話問得沒頭沒腦,裴鈺卻知曉她在說什么,他斂了斂眉目,并不說話。

得不到回復,阿笙并不滿意,她轉頭看向裴鈺,正對上他低垂的眉眼,那雙眼睛因酒氣沾了水色,如青山帶嵐,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阿笙隨手抓上裴鈺的外衫,就這般拽在手里,她一字一句,努力讓自己的話表達清晰,“你二叔是個混蛋,皇帝也是個混蛋,那什么無雙,要來做什么,不過囹圄一個。”

說著,阿笙想到了什么,眼眶竟然紅了,“他們就欺負你頂著那名號,動他們不得。”

“還有我父親、母親,那么好的人,他們,說害就害了。”

阿笙越說越激動,眼見著豆大的淚珠就這般斷了線般得掉,“你知道么?我……我其實見到了,母親最后的樣子……”

說著她又拿著裴鈺的外衫胡亂在自己臉上抹了抹,“整個人……手腳,斷得,變了形……還有頭,到處都是血……”

阿笙聲音輕飄飄的,卻越說越委屈,“一條命,就這么,沒了。可誰在乎?他們不在乎的……”

是啊,誰在乎一個婦人的性命,在權勢富貴面前,人命在他們眼中多輕啊……

“那個時候,我難過,但我不能哭鬧,我怕外公他們也不要我了,但他們最后還是不要我……”

阿笙說得又哭又笑,她忽而轉過頭去看著裴鈺的眼睛,看得專注。

“我們什么都沒做錯,但父母沒了,還要去體諒那些冷眼旁觀的人,多可笑……”

裴鈺靜靜地看著阿笙說著糊涂的話,也不知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她眼中的淚,讓他眼眶微酸,竟也微微泛紅。

死是他的母親,但皇帝不能殺,否則央國必亂,而裴清召罪證未足,亦殺不得,否則裴氏必然落人口實,皇帝也會抓著這個把柄攀咬。

他要思慮眾人,卻獨獨沒有思慮自己。他只能壓抑著自己,去做最“正確”的事。

這天下之人皆盯著他,即便是至親亡故,他亦不能失儀于人前,所以他只能躲著,一個人躲著。

所有人都在為大義說著放過,可誰又放過了他……

這就是太祖給裴氏的“禮教無雙”。

阿笙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裴鈺就這么低垂著眉目看著她,這些莫名的話他卻聽得十分耐心,他看著阿笙就好似她是在替自己哭。

阿笙忽然停了下來,撐了撐身子,想起來,裴鈺見此伸手扶著她,她起身站穩后,卻重重地拍了拍裴鈺的肩,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不是人……”

裴鈺聽這話蹙了蹙眉,卻聽她繼續道,“不是,一個人……”

裴鈺見她這話已經說不明白了,便順著力將人拉著坐下,謹防又摔了。

阿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抓著裴鈺開始跟他講自己在華清齋的趣事,倒似剛剛哭得稀里嘩啦的是別人一般。

末了,阿笙忽然靜了下來,她微微垂著頭,不說話,裴鈺側頭去看她的神色,問道:“怎么了?”

裴鈺的聲音低沉而柔和,阿笙聽著忽然笑出了聲。

她抬頭看向裴鈺,眼角淚痕未干,卻笑得如目若星辰,“謝謝你。”

裴鈺微微一愣,仿似有細碎的暖光注入內心深幽之處,他尚未回應這話,卻見阿笙開始不斷地“謝謝你”,她舉著酒壺對那青花白瓷壺道謝謝,抱著廊柱道謝謝,最后謝到了裴鈺的袍子上。

裴鈺知道阿笙是醉了,他并未斥責她,反倒覺得這樣的人難能可貴。

這世間滿是背叛,卻還有人會在自己仍然煎熬的時候感念旁人舉手之勞的恩情。

裴鈺知道阿笙究竟為何會喝這么多、說這么多。

她是來告訴他,要放過自己……

他斂了斂眉目,淺聲道了一句:

“謝謝。”

阿七來告知華清齋眾人欲離去的時候,正巧看到阿笙扯著裴鈺的外袍不斷在那“謝謝你”,裴鈺鴉青色的長袍被她拽得變了形,他似乎是拽不過她,索性將外袍脫給讓阿笙,讓她抱著不停地道謝。

這般冷的天里,當夜裴鈺便起了低燒,彼時阿笙躺在客棧的床上睡得無比沉,手里還拽著那件鴉青色的外袍,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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