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小水溝變成了大河。河水為鄒圩這個地方帶來了五谷豐登。為了紀念這條神龍呢,人們就在在神龍升天這一天,也就是端午節舉行賽龍舟,以示慶賀。安安,這個故事好聽么?”輕輕講的很慢很仔細,時間還早,皇上還沒有到,他昨天說過會親自“看著”自己的,一定會來這里,她不著急。
戲劇上演,自然是觀看的人越多,帶來的效果就越大。
“好聽好聽馮母妃,再講一個吧”長安聽完了賽龍舟的起源,對馬上就要開始的龍舟競賽更加期待了,瞪大眼睛,看著水面來來往往正在進行熱身的龍舟,似乎想找出一條神龍來。但故事聽的意猶未盡,她就搖著輕輕的胳膊,央求著輕輕再說一個。宮中的嬤嬤們,哪里會說這些好聽的故事?母妃有空,也只是教她習字練琴
“安安不可以太貪心喲。”輕輕刮了刮長安的小鼻子。笑道:“聽故事呢,就像吃點心。遇到喜歡吃的點心,若是日日吃,頓頓吃,那可不是要吃膩了?聽故事也是如此,一次聽的太多,可就沒有意思了。”
長安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原來,安安最喜歡吃的梅花糕,母妃每日只給安安吃兩塊,是怕安安吃膩了,以后不想吃了啊”
鄧婕妤聞言,自然配合著點頭。輕輕又指點著水面與長安說笑了會,眼角瞥見一個一身玄墨錦袍的男子,正背手慢慢走了過來,正是皇上。
此刻坐在這一片亭子里的,除了宮妃,尚有那些有誥命在身的貴婦人們。比如淑妃的母親,秦老夫人,趙才人的母親,趙氏夫人等等,這些貴婦人都是趁著機會,趕過來拜見的。遠遠望去,百十號人,穿金戴銀,披紅著綠,煞是熱鬧。
“姐姐。時辰差不多了,咱們也過去吧。”輕輕說著話,將長安從膝上放了下來,起身站起,作勢就要往亭子里面,那一群女人中間走去。
鄧婕妤此時也發現了正往此處走來的皇上,點了點頭,牽著長安走在了前面。
輕輕雙手抄袖,悄悄取出藏在內袖里的小玻璃瓶,撥開瓶塞,將那玻璃瓶中的液體均勻抹在手臂上。感覺到手臂上涼涼的粘稠液體,聞著那難以覺察的談談馨香,輕輕的嘴角扯了一個弧度,露出矜持而高貴地得體微笑。
“呀,”輕輕才一邁步,突然一個趔趄,秦六機靈地及時上前攙住了輕輕。
“怎么了?”鄧婕妤停住腳步,轉身關切地看了輕輕一眼。
“沒什么,只是腿有些麻了,走動一下就好。”輕輕抱歉地笑了笑。沒有人發現,趁著秦六這一扶。輕輕袖子里空了的玻璃瓶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了秦六的衣袖里。
“那一定是被安安坐麻了!安安,你個小調皮鬼,還不趕緊去扶著你馮母妃”鄧婕妤嗔怪地拍了拍長安的手。
“哦,馮母妃你慢點走。”長安聞言,聽話地走到輕輕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著輕輕的手。看著安安如此可愛的摸樣,幾人都笑了。
此時,皇上已經走到了幾人身邊,正好看見這溫馨的一幕,嘴角也翹了起來,上前抱起安安,問道:“安安小公主也來了呀”
“不要抱抱”長安從皇上懷中掙扎著下來,又回到輕輕身邊,扶著她的手,道:“馮母妃的腿被安安做麻了,安安要扶著馮母妃走”
輕輕忍不住摸摸長安的頭發,在眾人善意的笑聲中,牽著長安往亭子中央走去。這孩子真可愛,真想拐回家養
從早上起床,淑妃就覺得心頭不安。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勉強用了些早膳,就見蘆薈匆匆走到她身邊,臉色很不好看。淑妃心中一驚,屏退了宮人,問道:“什么事”自從奶嬤逝去之后,秦家就把蘆薈一家人入籍秦府,恩威并施,將其一家人牢牢控制在手中。而蘆薈,也接替了老嬤嬤,從為淑妃第一心腹之人。不出意外的話。她這一生,都要陪伴著淑妃在宮中渡過了。
“娘娘,最晚皇上在星月閣遇刺。刺客當場被人發現,服毒死了。”蘆薈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道:“皇上封鎖了消息。目前,皇上被刺之事,僅有幾個人知道。”
“知道了,將這事情忘記吧,就當不知道。”淑妃手握香茗,心中有些擔憂,又莫名了松了口氣。原來今日自己之所以不安,是因為這件事
看來爹爹的行動失敗了。以爹爹的手段,定然會將這事情處理的干脆利索,絕不會有把柄線索落下,讓人查到爹爹頭上去。
可皇上竟然碰巧在星月閣那個馮輕輕不僅福大命大,而且恩寵不弱啊皇上竟然悄悄地去了星月閣
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皇上表面上的榮寵并不一定就是榮寵,特別是對于一個無根無底、宮女出身的嬪妃來說,若是皇上當真將她捧的高高的,那其他女人們妒忌起來,她一個小小的寶林恐怕承受不住!可現在,皇上他悄悄地去了星月閣
淑妃心中妒忌的小火苗不可抑止地燃燒起來。原來她認為爹爹多事,但現在刺殺不成。宮中可還有的是手段讓人死!
皇上到來,眾人自然是大禮恭迎。
皇上在主位上坐下后,也自隨意地與眾女閑聊。水面上的比賽尚未開始,亭子里的明爭暗奪卻已經十分激烈。皇上出現在眾女面前的機會并不是很多,機會難得,眾女都暗花心思,巧施手段,恨不能將皇上的目光緊緊綁在自己身上才好。特別是趙才人和黃才人,一左一右地將皇上夾在中間,比賽似的討好皇上。
輕輕看著那男人左擁右抱,嘴角抽了抽。心中不停地說著“這不是我男人,這不是我男人”地催眠自己,也不看那邊的依紅偎翠,也不聽那邊傳來的溫言軟語,只悄悄走到淑妃身邊,一邊說著閑話,一邊逗弄著小皇子。
小皇子很可愛,無論是誰去逗弄,從不哭鬧,都是笑瞇瞇的。輕輕低聲地說著話兒,一邊用眼角觀察者淑妃,十分鐘了,十五分鐘了
再說淑妃,早上心中就開始隱約覺得不安,原以為是因為刺殺之事,但到了水庫之后,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強烈皇上到了之后,更是覺得氣血翻涌,腦門直跳
自己今日這是怎么了?
淑妃不安地移了移身子,皺了皺眉。
“娘娘,您可有不舒服?是不是抱了半天殿下,有些累了?”輕輕湊近淑妃身邊,語帶關切地問道。
“不礙的。”淑妃壓住心中的焦躁,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娘娘,您的臉色蘆薈,你過來瞧,你家娘娘臉色是不是有些不好”
“娘娘,您喝點茶緩一下?”
“娘娘”
“娘娘”
“娘娘,要不,還是我幫您抱一會小殿下吧”
淑妃只覺得自己被輕輕這一聲又一聲的娘娘喊的煩躁異常,腦門越來越熱,眼睛也慢慢紅了起來馮輕輕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一個宮女到底要做什么?那邊那兩個不知羞恥的丫頭,大庭廣眾之下到底在做什么?那個高高在上的虛偽女人在笑什么?
淑妃只覺得天地之間,所有人都在暗中嘲笑她,嘲笑她的丈夫奪去了她的爹爹手中的權利,嘲笑她只能領養別人的孩子。嘲笑她那永遠也可能不會舉行的封妃大典她又覺得那些竊竊私語的,都是在謀劃著害她性命,謀劃著搶走她的瑞兒
待到輕輕伸手欲接過小殿下,淑妃終于忍無可忍,狠狠地將輕輕推倒在地,緊緊抱著小皇子尖叫道:“你休想!你休想!你一個下濺的宮女,想搶走我的瑞兒,你做夢!”說完,仿佛還是不解氣,上前踹著輕輕,尖叫道:“你個下濺的宮女!你滾!你給本宮滾!”
這一踹,端的是又急又狠,輕輕疼的眼淚直轉,也不敢閃躲,只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娘娘,我我沒有”
輕輕面上委屈疼痛,心中卻在高喊:“踹吧踹吧,再踹的狠些,讓這所有人都能看到淑妃‘淑德’的樣子”其實她才挨了一腳,秦六就撲在她身上,護住了她,淑妃后來那幾腳,全部秦六擋下了。
“淑妃姐姐,您這是怎么了?馮寶林不過是關心您而已”先前輕輕與淑妃說話,聲音都不大,周圍又是鑼鼓喧天的,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只有距離她們不遠的鄧婕妤一直關注著她們的動靜,一見輕輕突然之間挨了打,就趕緊過來相勸。
“什么淑妃,本宮現在是貴妃!貴妃!”淑妃此時已經紅了眼,失去了理智,掙脫了鄧婕妤拉住她的手,尖叫道:“你鄧菡就是個假清高的臭女人,本宮早就知道了,你不服本宮做了貴妃是不是?是不是!”罵完鄧婕妤,淑妃又開始踢打起輕輕來,仿佛不把輕輕給踢出亭子,踢到目光之外,就絕不甘心似的。
鄧婕妤被淑妃一個“假清高,臭女人”罵的俏臉一陣紅一陣白,仿佛不知如何是好,摟著長安公主就低聲飲泣起來。
“秦母妃,求求您不要在打馮母妃了”長安被鄧婕妤摟著,見輕輕還在挨打,嚇得小臉煞白,但還是勇敢地為輕輕求情。
“你個小病秧子,遲早是個死!亂認什么母妃!”淑妃又狠狠踢了輕輕(一腳),跟著示威似的瞪了長安一眼。
長安聽到自己會死,也哇的一聲跟著哭了起來。
這一下,踹倒一個,罵哭兩個,別人想不注意這個角落也是不行了。只不過,此時淑妃眼睛通紅,面色陰狠,緊緊地抱住小皇子,狠狠地瞪著四周,像是隨時準備戰斗。而且,看情形,只要一接話,恐怕也逃不了一通罵。
小皇子被緊緊抱著極不舒服,“哇哇”地開始哭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淑妃發瘋般踢著輕輕(秦六),都是不敢應聲。皇上的臉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緊緊抿著嘴唇,也沒有出聲。
皇后無法,只好硬著頭皮干笑道:“淑妃妹妹,你這是做什么!趕緊冷靜一下,小殿下都哭了,沒聽見么?奶嬤呢?趕緊的!”
“滾!都給本宮滾!你們都想搶本宮的瑞兒是不是!”淑妃不肯將小皇子交給奶嬤,反而摟的更緊了,小皇子的哭的也更兇了。“皇后!哈哈,皇后!當年你害了本宮的孩子,沒想到吧,你自己最后也沒了兒子!你現在想搶本宮的瑞兒,本宮告訴你,休想!”
說著又去踢輕輕(秦六),邊踢邊道:“你個賤人,賤人!爹爹殺不死你,本宮今天就要踢死你!”
“皇上,您看”皇后心中大笑,這淑妃這個樣子,怕是瘋了!瘋的好呀瘋的好!皇后“擔憂”地看著正在廝打的淑妃,對皇上道:“淑妃妹妹這像是瘋癲了?皇上,您看,這如何是好?小殿下還在她手里呢”
這就是那女人的手段?大庭廣眾之下,淑妃這么一發瘋,剝奪她的撫養權也就順理成章了。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讓淑妃這么瘋狂的,瞧,她被踢的多凄慘恩?剛淑妃那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昨天的刺客竟然真是沖著那女人去的?哼,哼哼
“來人——淑妃娘娘病了沒有看見么!趕緊送回宮去休養!注意,若是傷了瑞殿下,仔細你們的腦袋!”
幾個宮廷侍衛聽命上前,但淑妃見了這幾個兵士,神色大變,尖叫著在亭子奔跑躲閃,拒絕侍衛靠近。
“周福——”皇上眉頭擰的更緊了,這已經夠丟臉了,不能再讓她鬧下去了!
周福出馬,淑妃自然躲閃不過,被周福啪啪連點幾個穴道,惟恐淑妃再說出些更難聽的話來,就連她的啞穴也點了。
“殿下”輕輕見淑妃被帶走,趕緊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也沒忘偷偷在臉上抹了一把灰,將自己弄的更狼狽些,只見她一瘸一拐地行至周福身邊,看著小皇兒被淑妃抱的憋的紫紅的臉蛋,心中疼痛,想抱又是忐忑猶豫。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看后嘆氣說了一聲“遭罪”
“從今日起,瑞兒就由馮寶林撫養。來人,帶馮寶林下去梳洗——周福,將瑞兒給朕。”
輕輕被月兒扶著,“艱難”地,一瘸一拐地下去了,走至無人處,才長出一口氣,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寒流來了,親們注意保暖)